一阵风吹过，桃树的枯枝晃了晃。
韩子龙站在树下，平静地望着罗骏。
“你说什么？”罗骏一脸惊讶。
“你已经死了！”韩子龙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罗骏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反驳说：“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我在市里工作，担心父亲的身体……”
“你是怎么回来的？”韩子龙打断他，“乘坐的是什么交通工具，火车还是汽车？你说你在高速路边杀了吴老板，怎么把他尸体运回县里来的？为什么会比开车的我们还快？”
“我……”罗骏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因为在他的记忆力，压根就没有这些过程。
韩子龙继续说：“虽然很残酷，但这是事实。”
罗骏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很真实的手，幽幽地说：“你有什么直接的证据吗？”
韩子龙稍加思索，从桃树上折下一根枯枝，攥在手里，另一只手抽出一张纸符。
他凝神屏息，双目轻闭，口中念叨着一些咒语。
接着，他将纸符轻轻抛出，桃木枯枝迅速前伸，将纸符扎了个对穿。
“砰”的一声，纸符燃烧起来。
韩子龙像持剑似的，把枯枝竖起，左手中食二指点枯枝的中心处，在对罗骏说：“这一下可能会很痛。”话音落，他对着罗骏的胸口将枯枝刺出。
“啪！”
不起眼的蓝光在罗骏的胸口闪了下，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冲击力。
罗骏遂不及防，整个人到飞了出去，撞到院墙才停下。
韩子龙也很吃惊，这招简单的茅山捉鬼术，是从赵铭玉那里学来的，没想到竟有这种威力。
“哈哈哈……”罗骏坐在墙角处，发出一阵阴森地惨笑。
韩子龙平静地说：“现在相信了吧？”
罗骏从地上站起来，叹道：“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坐牢了！”
“你到是挺想得开。”韩子龙低声说，“你知道吗？鬼魂在人间的逗留时间不能超过七周，否则会强行厉化，不论你愿不愿意，都会变成思维扭曲的恶鬼。你……”
“我理解。”罗骏耸了耸肩，坦然地说，“既然知道了，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他转头看着屋内，“只是，我爹他……哎！你应该不是普通人，能送我离开吗？”
韩子龙摇了摇头：“我没有那种力量。”他想了想，又说，“或许，等你心中的执念消散的时候，自然就能找到阴阳之路了。”
“我不记得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留在人间。”罗骏的目光中尽是无奈，“我深深地知道人鬼殊途这个道理，留在父亲身边只会让他时运不济，身体变得更差。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阴魂不散呢？”
韩子龙捏着那张合影，呢喃说：“你要的答案，应该在大槐树村。”
“大槐树村？”罗骏满脸疑惑，“那个村子我去过，没什么特殊的。而且，我没有亲人或熟人在那个村子，为什么答案在那里？”
韩子龙微笑着说：“明天和我再去一趟，你就知道了。”
“去一趟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我父亲现在的状态，你也看到了，我真担心他。”罗骏犹豫着说，“何况我是鬼，不知道白天会不会存在，因为目前我的记忆中，只有晚上。”
“不用担心！”韩子龙拍了拍罗骏的肩膀，把那张合影放到他手中，“一会儿，你去找一把黑色的伞，鸡叫第一声的时候，你就躲到伞里，明天我来把你带走。”说完，他转身往门外走去，边走边说，“你最好先练习一下附身于物体中，这是鬼魂的特殊的体质带来的特殊能力。”
韩子龙出了大门，往小旅馆的方向走去。
罗骏站在桃树下，看了看土包和盛满纸灰的铜盆，最后目光落到手中的合影上，深吸口气，沉吟说：“李飞雪，你和我之间，有一段什么样的过往呢？”
夜风吹过，院子中的枯叶和冥币贴着砖地划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韩子龙很快回到了小旅馆二楼。
田婧正在询问董月娥大槐树村的细节，看到他回来，急忙从床上站起来，问道：“你见到老罗头了？”
韩子龙点头说：“老罗头受的打击不小，喝了很多酒，已经睡着了。”
田婧笑着说：“你去了这么久，看来是没什么收获啊！”
“当然不是，至少我把罗骏的事情弄清楚了。”韩子龙嘴角扬起，“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经过我一番开导，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的身上没有鬼气，应该是三魂俱在。”田婧说，“这种三魂归一的情况，极其少见。”
人有三魂，常规叫法是天、地、人。
人死后三魂离体，并分开，各走不同的路。
天魂归天路，至今还没有人知道天魂去了哪里，反正就是随着人死而消失。地魂入幽冥，受阴间管制，逗留在人世的就是鬼。人魂就是一种气场，并没有实际意识和行为，常盘旋在墓地里，与空气融为一体，福荫子孙什么的，靠的就是这一魂。
三魂之中，在死后还有意识和主观思维的，只有地魂。倘若三魂在死后仍然不散，那就是三魂归一，除了没有肉身以外，这类鬼魂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与人类无二。
罗骏就是这种情况。
韩子龙同意田婧的观点，但他不想在罗骏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毕竟这个话题太深邃，一旦聊起来，牵扯的就多了，整个大槐树村的前因后果都得说出来，现在不是和她说这些的最佳时机。
想到这里，他往田婧身边一坐，打了个哈欠，转移话题说：“你们接着聊。”
田婧也重新坐下，继续韩子龙进来前的话题，对董月娥说：“难道就没查查尸体的来源？”
“谁管那么多啊？”董月娥撇着嘴说，“尤其是主持那场冥婚的那个阴阳先生，恨不得赶紧把人埋了，他好拿钱走人。事实上，他也是那么做的，前后不到十分钟，就把两具尸体埋了。”
韩子龙一怔，插话说：“我打断一下，这里面怎么会出现一个阴阳先生？”
董月娥被问住了，有点不知所措。她不是不能回答，只因为前面的话韩子龙没听到，她要是解释，还得重头再说一遍。
“你这么横插一杠，让娥姐怎么说？”田婧笑着责备道。
韩子龙冷哼道：“那你来说呀。”
田婧叹了口气，说：“配冥婚肯定得有阴阳先生主持呀！就像活人结婚，不也得有个司仪什么的么？大槐树村有个叫胡学的人，专门给人看风水、测八字、懂点鬼神之术，附近几个村子的白事都找他。这次的冥婚，就是他主持。”
韩子龙没有说话。
“其实也怨不得胡学。”董月娥说，“从女尸的资料来看，的确和李大婶她儿子八字相和。但这种女尸多数是找人买的，具体的来历也不太清楚。我猜，女尸的生辰死祭是伪造的。”
韩子龙默默点头，董月娥的猜测很准确。
“李大婶和他老公，现在怎么样了？”田婧问。
“不太好！”董月娥骇然道，“这种事太恐怖了。全身肌肉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迅速萎缩，几天就瘦成了皮包骨头，躺在床上就像两具干尸似的。估计没几天活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