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龙捂着额头蹲在了地上,呲牙咧嘴,极其痛苦的样子。
“你怎么了?”田婧被吓了一跳。
韩子龙喘了口气,虚弱地说:“最近总是莫名其妙地头疼,我得先回去休息一会儿。改天再和你喝咖啡。”说着,他站起来,晃悠着往前走去。
“你能行吗?”田婧追上他,“如果是疼得特厉害,就别硬撑着,赶紧去医院查一下。”
韩子龙摆手说:“不用!”
“那我送你回去!”田婧拉住他,“你这样晃晃悠悠的,别再出点什么事。”
“真心不用。”韩子龙挣脱田婧的拉扯,“你刚回来,肯定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就不用管我了。”
这时,一辆出租车正好驶过来,他伸手拦住,快速坐进车里,而后按下车窗,对田婧说:“其实,我不在学校住。”
出租车驶向远方,拐了个弯离开视线。
田婧吁了口气,往回走几步,坐进奥迪车里,从南门开进了学校。
出租车上,司机问道:“去哪儿?”
“回到我上车的地方。”韩子龙回答。
“啊?”司机以为听错了。
“我又不想走了。”韩子龙平静地说。
司机无奈,掉了个头把车开回西山大学南门。
韩子龙按照计价器上的金额付了钱,转头看向旁边的停车位,奥迪A4已经不见了。他松了口气,快步走进咖啡厅。
刚进门,服务员就迎了上来:“先生几位?”
“我找人。”韩子龙的视线在店内扫视。
服务员微笑着说:“请跟我来。”
“你知道我找谁?”韩子龙略感诧异。
服务员笑道:“那个女孩每隔十分钟就会问我一次。”
韩子龙尴尬地笑了笑,心说这的确是徐娅的作风。
楼上小包间里,徐娅正无聊地趴在桌子上,拿着叉子扎着一盘凉透了的牛排。
韩子龙在她对面坐下,对服务员说:“拿铁,加牛奶。在来一份牛排,八分熟。”
“好的!”服务员转身离开。
徐娅完全没反应,头都没抬,手里依然重复着扎牛排的动作。
“怎么了?”韩子龙温和地说。
“两个小时,我喝了6杯咖啡。”徐娅低声嘟囔。
韩子龙笑着说:“这不是你的性格呀,你应该在这里看书才对!”
“哼!”徐娅坐起来,用叉子指着韩子龙,气嘟嘟地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老实交代。”
韩子龙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徐娅:“有人穿着婚纱自杀了。”
他把照片给徐娅看,是想让她害怕,然后他就能故弄玄虚胡扯一番,给迟到找一个合适的说辞。
不料,韩子龙手还未完全伸出,徐娅就直接把照片抢了过去。
她双手抓着照片,盯着上面的人看了几秒,低声说:“你怎么……有她的照片?”
“你认识她?”韩子龙倍感讶异。
“她叫李飞雪,是我的表姐。”徐娅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悲凉,“她比我大两岁,性格比较开朗。每次我遇到解不开的心结,她都会开导我。可是没想到,她竟然会用自杀的方式结束生命。”
“渡人容易,渡己难。”韩子龙感慨了一句,而后问道,“她为什么自杀?”
“表姐有个男朋友,两个人是高中同学,谈了四年恋爱,爱得如胶似漆的,毕业了就决定结婚。”徐娅叹道,“可是舅舅和舅妈觉得那个男的太穷,强烈反对这桩婚事。表姐苦劝无果,就和男友私奔了。然而舅舅是个商人,手里有点钱,花钱托人把他们找到了,并且把那男的暴打了一顿。”
“中国式悲剧。”韩子龙摇了摇头。
徐娅继续说:“表姐被舅舅锁在了家里。她担心男朋友的伤势,就把窗户的防盗网锯断,用床单顺着,从窗户逃了出去。见到男朋友后,两个人抱在一起哭了很久。最后,她男朋友万念俱灰,居然从医院的五楼跳了下去,直接摔死了。她也想跳,被及时赶来的护士拽住了。”
这时,服务员走过来,把牛排和咖啡放到韩子龙面前。
他喝了口咖啡,拿起叉子按住牛排,用刀一点一点切割。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李飞雪的男友,难道没有父母吗?”
徐娅摇了摇头:“不知道。当时舅舅还很高兴,那男的死了,表姐可以按照他的要求,嫁给合作伙伴的儿子。没想到,没过几天表姐就在家里自杀了。”
“自杀的场面你知道吗?”韩子龙叉起一块牛排放进嘴里。
“我也是听家里人说的。”徐娅思索着说,“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那天舅舅和舅妈都不在家,她就把自己锁在屋里,穿着婚纱躺在床上割腕了。手里抓着她和男朋友的合影。地上摆着十二支蜡烛。时间……是快天亮的时候,她还定了闹钟。”
“闹钟?”韩子龙切牛排的手顿了一下,“定的是几点?”
徐娅若有所思:“那天姥姥提起过,我当时没仔细听,好像是……4点44分……44秒?”说到这里,她倒吸一口凉气,惊道,“哎呀,这个时间很奇怪,全都是4。”
韩子龙没有接这个话茬,他问出了另一个问题:“李飞雪的尸体呢?”
“埋了啊!”徐娅说,“就埋在城外的那个墓园,当时人家说必须得火化,我舅舅花了点钱,就蒙混过去了。”
韩子龙没有吱声,因为他知道,李飞雪现在不在城外墓园,而在大槐树村。看来偷尸体的人是在墓园下的手,或者说,那个墓园就是一个大型尸体货源地。
这件事不能让徐娅知道,否则以她那种粘人的性格,一定会缠着自己带她去大槐树村。
徐娅晃着手里的照片说:“这张照片到底哪儿来的?
“一个朋友,尸体化妆师,恰好给你表姐化妆,随手拍了一张。”韩子龙胡编一通。
“可是不对诶!”徐娅皱着眉头说,“当时殡仪馆的确给我表姐化妆了,只不过那时候,她穿的是寿衣,不是婚纱。”
“也许是脱婚纱之前拍的。”韩子龙补充说。
“可是……”徐娅还要辩论。
韩子龙打断她:“这个故事太悲伤了,还是聊点别的吧!”
“好吧!那咱们就说点学习的事儿。”徐娅笑嘻嘻地说,“量子力学中,不确定原理具体怎么理解?”
韩子龙放下刀叉,捏了捏眉心,低声说:“你觉得呢?”
“我觉得,就是在微观体系中,测量粒子的具体位置和动量是不可能的。”徐娅说。
韩子龙无奈地说:“既然你都知道,那还有什么可探讨的?”
徐娅不解地说:“可是很奇怪呀,既然测不准,还测它干吗?”
韩子龙吸了口气,解释说:“量子力学是基于数学的基础,用数学公式阐述一切微观体系的物理形态,玩的就是概率和公式。有空你看一下‘哥本哈根的解释’,然后再思考这个问题,否则就算薛定谔、海森堡活过来,也未必能给你解释清楚。
徐娅若有所思,随后看了一眼手表,用手捂住了嘴,惊呼:“哎呀,一不留神就5点了,‘近代物理实验’的课马上要开始了,咱们得赶紧回去。”说着,她就站了起来,看到韩子龙完全没动,忙说,“快走啊,一会儿点名了。”
“我不去!”韩子龙闷头嚼着牛排,“你出去时别忘了付钱。”
徐娅拿韩子龙没办法,转身跑了出去。
这就是学神的优越之处,不用上课,学得还特好。
徐娅走后,小包间变得特别安静。
韩子龙面色凝重,注视着眼前的照片,低声呢喃:“十二支蜡烛,难道放在了九宫飞星的四个凶位上?4点44分44秒,这个特殊的时间,你是想让自己魂魄不安吗?原本只是一个怨情鬼,被强行与陌生男人合葬,你会变成什么东西呢?”
事实上,徐娅少说了一个细节:李飞雪自杀的那个床上,铺的是红色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