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郢,厉阳侯府。黑衣的男人负手立于庭中。古剑名阳悠悠地悬在他的腰间。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缓缓地,黑衣男子吟出这首词,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像是独啸水云的淡泊,又有心底藏锋的冷冽。
男子缓缓地抬起了头。
今夜月明,月上中天。
他舒展双臂,忽然拔剑起舞!像是断崖边的鹰抖开双翼,又像是岩穴中的巨蟒腾挪翻滚。剑光清寒,剑声凌厉。他越舞越快,剑势越来越猛烈,剑气席卷,百步之外庭中桂树沙沙作响,几片残叶顺着他的气势打着圈儿,叶摩擦地面的声音与名阳古剑的破风声交融,似困兽磨牙低吼,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从黑衣男子的躯体中破封而出。
黑衣男人舞剑的动作又慢了下来。
名阳剑缓缓滑过掺杂月光的朦胧夜色,冰寒的月光在瘦薄剑身闪现,说不出的清冷。一如男人的双眼。
剑势轻柔,却有力量。像是平静的海,这一刻,风平浪静,下一刻,巨浪滔天。
男子停住,伴着一阵清脆的金铁摩擦的声音,名阳古剑滑进了古朴的鞘。他收剑,重又负手而立,低头凝望着地上几瓣散落的桂花。
啪,啪,啪。三下击掌的声音从庭院漆黑的一角传来。原来有人一直隐匿于黑暗,默默注视这一切。男子冷冽的瞳孔依旧古井无波,像是早就知道了那人的存在。
“坊间传言阳侯剑术百代无一,今日一见,倒还不赖。”矮瘦而苍老似半截朽木的老人从庭院阴影中缓缓踱出,声音嘶哑如淘沙,却隐隐透着一股威严。他大步径直走向黑衣男子,又在一个剑圈的距离上止住了脚步。
被称作厉阳侯的黑衣男子默默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神,同样的冷冽,同样的不掺一丝感情。两人继续对视,不发一言。
“那个东西已经醒了,我们需要你。”老人率先打破沉默。
黑衣男瞳孔猛地一缩:“我早已退出,我们早就不是一路人。”
“在那个东西面前,没有人敢孤军奋战,哪怕是你。”
“以前我总是想要冲破些什么,但我已经失去了太多,我想留住我仅存的东西。”
“懦夫!”老人的手愤怒地按上了腰间黑黝的短刀。
“你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好,好,好,”老人冷笑,嘴角上咧,脸上枯槁的皮肉皱得像枯木的纹理,“你会来找我们的。”他猛地转身,几个呼吸间便再次没入了无边黑暗。
黑衣男子复归于沉默。四周寂静,仿佛一切不曾发生。
一点灯火渐渐靠近,是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男孩清秀得像是冬天的浓雪。
“父亲,该就寝了。”男孩乖巧地行了礼。
“就来。”黑衣男子笑了,像阳光闪耀在浓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