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草原上的牧民来说,春节一过,就意味着春天将赶着马车从遥远的南方开始启程了。经过一个冬天的封冻,拉车马匹的四肢还有些僵硬,车轴上的润滑油还有些凝,就连赶车的皮鞭甩起来也不脆生儿,所以,春天赶着的马车会走得很慢很慢。
牧民可不着急,他们都知道也许就是一阵东风的事儿,春天的马车就会飞奔起来。
草原上除了感觉到雪在一点一点的融化、山坡上的雪线在一圈一圈地向山顶逼近外,似乎没有更多的生命萌动重生的迹象。
可对于其其格一家来说,这个春天来得真早啊,她不是赶着马车走的,而是张开天使般的翅膀飞来的。因为,她的翅膀轻轻的一个舞动,便把“爱”留在了这个家庭。
季节的春天还没有到来,生命的春天开始了鲜花绽放——有一个新的生命降生了。2011年3月的一天,其其格又一次做了母亲。
预产期临近,牧仁也赶回萨仁台。是大弟弟苏德把家里的活儿安排好替他回来的,因为这一次要在家里待上一段时间,让附近牧点儿的陈乌恩其帮忙总是不太合适。
本来牧仁一到家就想让其其格去卫生院先住下,这样更保险。她说什么也不肯,她考虑的是多住一天就会多一天的费用。牧仁犟不过,只好勉强同意了。可他还是不放心,从不愿意求人的他提前就和嘎查里有汽车的几个人都打好了招呼,只要其其格一有反应,保证会有一人能立即开车送去他们医院。
这天上午其其格就感觉到肚子的疼痛感有往天不太一样,有了生阿斯根的经验,她知道这是快要生了的信号。
“牧仁,我快要生了,可以上苏木卫生院了。”其其格刚说完,牧仁转身就跑出去找人找车去了。姐姐红霞搀扶着其其格,老妈娜仁托娅把早已准备好的孩子的用品归置成一大包。
老爸包额尔德木图说:早就该去卫生院,就是不听。现在多着急啊。
“没事儿,现在柏油路修好了,也就有一小段土路不太好走。上了大道开车一会儿就到。”红霞安慰着老爸,也安慰着其其格。
包额尔德木图:我是担心啊。
“你担心个啥?赶紧一边儿呆着去,啥也干不了碍事儿!”娜仁托娅通过“唇语”明白了老伴儿说的是啥,根本就没给他面子。
额尔德木图瞪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赶紧站到了一边儿。这种事儿他插不上手,插嘴还让人家烦,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保持沉默别添乱。
汽车开进了院子。
牧仁跑进屋,轻轻抱起其其格,红霞赶紧冲上前打开了车门……
这边儿院子里一忙活,就惊动了那院儿的荷花。她猜出来肯定是其其格要生了,急忙跑了过来,关切地问:需要我去吗?
红霞说:荷花姐,不用了,我和牧仁去就行了。卫生院那头儿早就联系好了。
荷花:哦。看其其格这样子,也不是马上就生的意思,还能挺一阵儿。那就慢点儿开,虽然路修好了,可这路上来往的车也多了,千万要注意安全。
司机答应着,小心驾驶汽车出了小院……
住进了卫生院,一切都还顺利。其其格再一次忍受着达到了极限的痛苦,把一个小精灵带到了人间,带给了这片充满爱的草原。
是女孩儿!
母女平安!
第二天,其其格就带着新出生的女儿回到了萨仁台。如同为这个家带来了一股春风、一轮丽日、一弯明月、一朵怒放的艳花……
其其格躺在炕上,捂得严严实实。她的身边,是用小棉被包裹着的小生命——女儿。
她的名字叫——海日。
“海日”这个名字是其其格早就想好的。为了显示民主,她还特意召集“家庭会议”进行讨论,最终在其其格的大力坚持下“一致通过”。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就叫这个名字!
当然,快要分娩之前,也有人向其其格的她的家人透露了,孩子是女孩的面儿大。其实,对包家和白家来说,孩子的性别早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平安降生、平安成长。
既然知道了是女孩,有“命名权”的几个人在提前给起名字就有了方向。额尔德木图要给起名叫“苏日娜”,汉语翻译过来就是“好学”,因为他自己的名字就是“有才学”的意思,希望外孙女也能继承下来,家庭会议上被其其格给否决了。牧仁想给孩子起名叫“阿茹娜”,寓意“纯洁”。当然,这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和“阿斯根”一样,都有个“阿”字。也被其其格给否定了,没有理由,就是不行。
作为孩子的爷爷,白朝鲁也在心中想好了名字——“乌日莎娜”,汉语的意思就是“前进”,寓意一家的生活继续前进。只是他还没有说出来,那边儿就已经形成“会议纪要”传达过来——孩子的新名字就叫“海日”。他就把这名字装在肚子里,没有说出来。
为什么其其格坚持要给孩子起“海日”这个名字呢?因为——“海日”的在MGZ语言里是“爱”!
刚来到这个世界还得用小时计算的海日,油黑的头发,眼睛大不大还真不好说,因为她一直没有彻底睁开过,就算哭时也是闭着眼睛、挥动着小手,似乎要使出全身的力气在这个新世界里发声。皮肤粉粉的、嫩嫩的,全身上下都是肉嘟嘟的,这也得益于董静家鸡蛋和“鸡蛋它妈”的功劳。
别以为刚来到这个世界只能按小时计算就有陌生感、就有恐惧感,就得小心翼翼,或者说作为小女孩就得矜持一些、文静一些,海日都可不管这一套,嚣张得很。想吃奶得不到满足,或者尿了没有及时给更换尿布,她就大哭特哭,毫不客气。
坐在东屋里听得真真切切的额尔德木图高兴地说:这孩子硬实,这嗓门儿,就是唱长调的料儿啊。
牧仁在一边儿就嘿嘿地笑。
小小的海日,是一家人大大的希望、大大的欢乐、大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