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生命离去后,需要另一个新生命的到来,才可冲淡那浓得化不开的思念和刻进骨髓的痛。
其其格期待着这一天,白家、包家的所有亲人都盼望这一天。所有关心其其格生活、命运的人们也都希望这一天能早些到来,好让这位饱经风雨、承受苦难的伟大母亲心有所寄、情有所托,真正过上快乐的生活。
这一天来得太晚也太慢了。特别是呼市二五三医院的张世雄医生告诉她还可以作妈妈之后,其其格就日思夜想,渴盼新生命的孕育和降临。
距离那场惨烈的火灾已经两年了,“困难面前不折腿,艰苦面前不弯腰”,坚强成为这个家庭的主题词。
2010年8月的一天,其其格来到父母居住的东屋,悄悄把老妈拉进自己的房间,并关好了西屋的门,神神秘秘的。
娜仁托娅问:有事儿?
其其格趴在妈妈耳朵上说:告诉你一个好事儿。
娜仁托娅脸色一喜,又问:啥啊?
其其格脸色微微一红,说:妈,我怀孕了。
“啊?你怀孕啦?真的吗?”老人几乎是喊起来的。
其其格赶紧说:嘘,你小点儿声儿啊。
“这还怕啥啊?你这孩子。都多长时间了?”
“有四个多月了。”其其格害羞地说。
“四个多月?那你早咋不说呢?”
“怕你们不让我生啊。”
娜仁托娅平静下来,上下打量着女儿,并轻轻抚摸一下她微微隆起的肚子,说:我都没注意,还以为你吃胖了呢。我们都希望你能再生个孩子,但就是担心啊,你身体能受得了吗?
“没事儿。”
“妈支持你的决定。关键是你身体这两年折腾得——你太弱了,妈怕你——怀不住啊。”
其其格笑了笑说:妈,我没事儿,我身体挺好的,这一点我知道。你看我,每天能吃能喝的,干活儿也有劲儿。
娜仁托娅想了想说:不行。你自己知道没事儿可不行,要赶紧去乌兰浩特,到医院好好检查检查,如果大夫说没事儿那我们才会放心呢。
“没那么严重吧?”
“不行,你的身体最重要了。听妈的,噢——”
“行。”
娜仁托娅起身,高兴地说:我去和你爸说一声儿,让他也高兴高兴。对了,牧仁知道吗?
其其格:我还没告诉他呢。
娜仁托娅用手指点着女儿:你啊你,赶紧打电话。别忘了告诉你姐。
其其格嘻嘻一笑,说:知道了。
自家的牧点儿又“活”了,这让牧仁的干劲儿倍增。羊群在蓝天白云下的草原上悠然吃草,大黑狗哈日更加忠心耿耿,始终警觉地守护着羊群。又回到了自家熟悉的牧点儿,它也是精神头儿十足。偶尔有公羊淘气相互顶撞,小打小闹时哈日那是理都不理,等有体格壮、火气大的各自退后几步,拉开架势要进行激烈“角斗”之际,哈日就像黑旋风一样冲到两只公羊的中间,凶狠狠地“汪汪”几声,自恃角壮力猛的公羊也会像泄了气的烂皮球,乖乖吃草去了。
牧仁不会允许公羊们相互顶架的,轻者受伤影响膘情,重者也有毙命的可能。哈日当然领会了主人的意图,劝架灭火的功夫那可不是一般的高。
高大的白马始终跟在牧仁的身边,昂首挺胸,威风凛凛。它周身雪白,整洁明亮,光滑得像缎子一样。这也是牧仁每天都为它“洗澡”的结果。红摩托被彻底冷落后,白马在牧仁的心目中又一跃稳居首位。
其其格没有给牧仁打手机,因为她还是觉得有些害羞。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当妈妈了,可还是像一个初次怀孕的小媳妇,激动中还有些忐忑。
牧仁接到其其格发来的短信,竟然望着连绵起伏的大草原喜极而泣……
阿斯根,你终于“回来”啦!
女儿有喜,当妈的心情定会最为高兴。娜仁托娅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的,立马将喜讯告诉给老伴儿。包额尔德木图先是一愣,接下来是面向圣祖成吉思汗的画像深情注目,喃喃自语:“一根瓜藤绊不住骆驼前进的脚步”,吃了苦头想甜头,尝了艰辛想幸福啊,好日子又来喽……
老人知道这个新生命对于女儿、女婿来说,那是多么的重要。
其其格又一次成为大家关注的中心和焦点,成为白、包两家的“大熊猫”,被实施重点保护。
红霞只要牧点儿上的活儿不忙,就赶回来照顾妹妹。白朝鲁和高娃来萨仁台的次数更多了,而且每一次来都不空手儿,只要是其其格爱吃的,花多少钱高娃都舍得。
董静两口子来得也更勤了,牧点儿上养的笨鸡生了蛋,她一个都舍不得吃,连小山、小岭都吃不着,全拿给了其其格。
这让其其格特别不好意思,她发自内心地说:嫂子,鸡蛋家里也有,你不用给我拿。小山和小岭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俩也需要啊,别亏了孩子。
董静哈哈一笑,说:亏不了他俩。这是吃蚂蚱喝露水长大的鸡下的蛋,老有营养了。小孩子嘴壮,吃啥都长膘,吃这些东西给他俩那是白瞎啦。
“嫂子,你这么说我心里可不得劲儿了。给孩子吃怎么能算是白瞎呢?你要这么说我一个也不吃了。”其其格假装生气地说。
“好好好,你就护着这两个小浑球儿吧。我听你的,但这一篮子鸡蛋你都留下,以后鸡再下我也不给你拿了,都给你那俩宝贝儿子吃还不行吗?你啊,真成了我们的活祖宗喽,说一不二啊。”
董静的一番话,把额尔德木图和娜仁托娅都给说乐了。董静还和其其格约好,要陪她一起到医院去做检查。
生活在关爱里的其其格感觉很幸福,但她没有飘飘然,依然遇到什么活儿就干什么活儿,总不闲着,为此也没少挨爸妈的训。
一阵汽车马达声由远及近,其其格从窗户看见是巴音和春花来了。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便赶紧迎了出去。
巴音和妻子春花走进院子。春花和其其格寒暄着,怪她身子都这样了还往出跑。而巴音则随手拿起斧子帮着劈柴。
其其格赶紧说:巴音哥,快屋里坐吧,别忙了。
“没事儿。”巴音没有在太多的话。
春花就说:其其格,不用管他,这点活儿不算什么。
“你俩刚从牧点儿回来?”
“是啊,这不又有半个月没来了,一听人说你怀孕了,可把我高兴坏了,恨不得马上见到你。走,进屋,有什么该洗的衣服没?我来洗。”
其其格:没有啦,昨天董静嫂子来了,把所有脏衣服都给洗了。
春花笑着说:这个臭婆娘,又抢到我前边了。哈哈哈……
其其格也跟着笑了,笑得很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