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红霞谈妥买房的事儿,白宝柱又接连跑了两趟苏木政府,苏木领导开会也做出了集体决定同意按这一方案执行。房子很快就买好了,通过相关渠道做好了合同手续,只是没有办理过户到其其格名下,这要等其其格出院后有时间再去办理,当然,这方面的前期工作都做好了。
其其格又有了自己的“新房子”,可她还不知道呢,希望这个惊喜能带给她更多的快乐和幸福,能给她的生活增添一抹亮色。
坐在火炉上,一分钟就相当过了一小时;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一小时又只像一分钟。反正不管怎么说,时间就是这样悄悄流逝着。一转眼,冬天就到了。
其其格能下地走动了,只是每走一步还很吃力。她的脸已经严重毁容,冷丁一看确实挺吓人。
“牧仁,给我找个镜子吧,我想看看自己的脸。”好长时间了,其其格一直坚持让牧仁给自己找个镜子,牧仁都没有答应,甚至连房间里一些反光的东西都拿走了。这一次,他还是摇了摇头。
其其格用手在脸上摸着,感觉到了伤疤的凸起。
其其格问:牧仁,我是不是特别丑了?
牧仁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医生说,过年之前就让我出院了。”
牧仁:嗯。
“大姐说,她能来接我。”
牧仁不语。
“可咱回去住哪儿啊?”
牧仁也望着其其格,半天才说:牧点儿。
其其格:哦。
苏合从外边走了进来,感觉到两人的气氛不对,便问:二姐,又咋了?
其其格眼睛红红的,说:苏合,你二姐夫说,出院后我们就去牧点儿住。
苏合笑了笑说:嗨,我以为啥事儿呢。不用去牧点儿,肯定有地方住。嘎查白书记都给我打电话了,说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再细问他就是不告诉,说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呢。
其其格:还有惊喜?
苏合接着说:是的。白书记还说,到时苏木的领导也会来,用苏木的轿车接你回去。
其其格:啊——
在等待回家的日子里,2008年就毫不留情地过去了。
这一年里,国家层面来讲大事很多,包括举国悲痛的“512”汶川地震,包括举国欢腾的BJ奥运会,大悲大喜、大落大起,在岁月的长卷里,书写着不平凡。
这一年,对于祖国北部边疆的乌兰毛都草原来讲,一位母亲的名字牵动牧民的心、牵动兴安人的心。有一种精神感动着草原,有一种力量在草原凝聚,有一种暖流在草原上奔涌!
2009年的元旦到了,新的一年开始了,象征着新的生活已经张开了臂膀!
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一条短信从更北方的海拉尔发出,在XAM人民医院的一张病床上被接收——
“其其格,我知道你现在不能睡觉,我发这条短信不会打扰你的休息。新年到来了,我祝你以新的状态去迎接!你是坚强的,你是勇敢的,你也是伟大的!一生中有你这样的姐妹,我骄傲!愿所有痛苦都留在过去,幸福开始将你永远陪伴!祝新年快乐!”
这条充满温情和鼓励的短信是莲花发来的。
牧仁帮着其其格拿住手机,让她自己看着短信。其其格笑了,笑中带泪。
莲花真的是太了解其其格了,在这样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其其格绝对是睡不着的。一年来的发生的事儿,仿佛就在昨天、就在眼前,有苦、有悲、有酸、有痛,当然还有被关爱的感动、被尊敬的骄傲……
牧仁也睡不着,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妻子,在对一个人的深深思念中迎接新年的到来。
元旦过后,农历春节就临近了,其其格准备着要出院。虽然双手还拿不了什么东西,终于可以站起来走动也是值得庆贺的啊。还有好消息传来:苏木政府在嘎查为她购买了新房子,而且是电视、行李及相关生活用品等一应俱全。苏木党委副书记刘林带人带车来接其其格回萨仁台。
这天,其其格起得特别早,指挥着牧仁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医院一上班,王勇强医生、小莹护士等都陆续进屋与其其格道别,祝贺她“康复”出院。
其实,严格意义上说其其格并未“康复”,还有个别的皮肤粘连处、面部疤痕等,需要进一步整形、整容等手术。这是以后需要的事情了。
刘林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其其格和红霞坐在后座。其其格的脸被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刘林回过头来说:其其格,本来想给一个惊喜的,又怕你担心就提前说了。你对这个安排还满意吗?
其其格答:满意,刘书记,谢谢你。
“别谢我,咱们苏木党委书记、苏木达对这事儿都非常关心。我作为副书记,要把这件事儿落实好。”
“谢谢苏木领导对我的关心、对我一家的照顾,我一辈子也报答不完啊。”其其格现在说话基本能够顺畅表达内容的感受了,可还是不能说太长句子、说太长时间的话,面部的肌肉还是僵硬和疼痛。
“千万别这么说,你是咱们乌兰毛都草原的英雄,是我们学习的榜样,给予你多少关心和照顾都是应该的。”
红霞补充道:前两天刘书记就带人把电视、行李等都给送去了,连面板、碗筷、菜刀等都给买齐了。本来我想把有些东西给你留下,刘书记说不用,苏木都给你买好了。
刘林说:你姐这房子正合适,要不苏木还想张罗给你盖新房呢,只是时间来不及啊。这回正好,而且你爸妈也不用挪动了。
其其格擦了擦眼睛,没再说话。
红霞说:爸妈身体还好,一会儿就见着了。估计咱们比牧仁和苏德他们至少早到家两个小时。
刘林:差不多吧,他俩办完出院手续什么的,再坐客运班车肯定要慢一些。
一个没有开封儿的纸箱,在其其格新家的厨房里特别显眼——这是李秋菊和双喜早就准备好要送给其其格一家的礼物。
双喜见证了红霞卖房的全过程,做完相关手续后的当天晚上,他就和妻子李秋菊把一直珍藏着的电磁炉悄悄送了过来。那天,包额尔德木图开始说什么也不要,还说“这也不是什么乔迁之喜,我们不能收礼的”。
双喜只好实话实说,老人这才勉强收下,并慨叹:这是火灾那天买的,也算有些特殊意义吧。如果家里早用这些电磁炉什么的,也不至于在灶台里烧火啊。
苏德带着牧仁楼上楼下跑着办手续,并再次向医护人员表示感谢。办好这些后,两人匆匆前往汽车站,乘客运班车赶回萨仁台。
天气寒冷,两人却跑出了一身汗,坐在班车上,头发上直冒热气。
一辆轿车在通往乌兰毛都的公路上疾驰。其其格看着窗外,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又是如此的陌生。
车窗上突然映出了自己的影子,其其格试探着往下拉了拉围巾,双眼下边的疤痕露了出来。她赶紧把围巾拉严实,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