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三人开心而笑的时候,王勇强医生推门走进病房,面带微笑地问: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
小莹赶紧回答:王医生,大家都希望其其格笑起来呢。
王勇强说:好啊。我这儿可有个好消息,保准她能笑起来。
一听这话,其其格的眼睛也闪着光亮。
红霞问:王大夫,啥好消息啊?
王勇强:我们几位医生刚刚在一起碰了头儿,综合各种检查指标和这段时间的观察,经过慎重研究,得出的结论是其其格恢复得很好,大脑等神经器官没有受到损伤!
“真的?太好了。其其格,你听到了吗?大脑不会留下什么不好的后遗症!”红霞惊喜不已。
其其格没有说话,而是闭上眼睛,泪水顺眼角滚落……
红霞默默地坐在其其格的身边不再说话,王勇强看了看小莹,两人悄悄走了出去。
其其格流泪当然是因为激动了,还有就是犯愁这个好消息该怎么告诉牧仁呢?
牧仁的情绪仍旧低落,但对羊群开始上心了。能够做到早出晚归,尽量让羊吃饱吃好吃得上膘,这样才能卖出好价钱。
那辆红摩托被他用一块旧毯子给盖好,火灾之后他连一个手指头都没动它。如今,只有白马、黑狗和透明的酒瓶伴他左右……
又是一天的例行巡视,王能强和几位医生、护士来到其其格病床前。
王勇强询问: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其其格答:挺——好——
王勇强:真不错,恢复得已经非常好了,自己要有信心。
其其格点头,王勇强又问红霞:她大小便正常吗?
红霞答:还算正常。
“那就好。”王勇强又对其其格说,“各项检查指标都很好,放心吧,用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了。”
出院!这不就是大家日夜期盼的吗?
出院?可出院后自己去哪儿呢?
躺在病床上,回想火灾的前前后后,连其其格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发生。
这段时间,她一直生活在深深的自责之中。有时假装闭上眼睛其实却没有睡,大脑活跃得很。她在点点滴滴回忆着那一天的一切细微之处。
那一天,如果真的先把阿斯根救出来是不是……不行啊,谁会想到最后的结果是这样。万一小山、小岭在自己家里出了事儿,不但沈福和董静会痛苦一辈子,自己也会一辈子痛苦。
那一天,如果孩子刚说要吃西瓜,自己马上就给切呢?也不对啊,屋地不扫扫,吃着也不干净啊。
那一天,如果在姐姐家吃了饭是不是就会躲过去了呢?不行啊,中午爸妈的饭怎么办?不能让二老饿着啊。
对了,如果不把汽油桶放在厨房就好了。唉,怪自己太粗心啊,就是太懒了。为什么要准备汽油呢?还不是为了给摩托车加。对了,如果不买摩托车,就不用准备汽油了,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儿了。
真怪自己啊,为什么硬要给牧仁买摩托车呢?那白马骑着不是好好的吗?
其其格终于找到了“根儿”,后悔不已。
接着转念又一想,不买摩托车也不对啊,牧仁来回走太浪费时间啦。
唉,那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了呢?其其格感觉头有些疼,她不再想下去了。
意识刚一放松,竟然真的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世界,迷迷糊糊的一切。那边跑来的孩子怎么那么眼熟啊?唉,那不就是阿斯根吗?这小子干什么去了?后边那老头儿和老太太是谁?也是很眼熟的。等等,那不正是自己的公公白朝鲁和婆婆高娃吗?他俩咋来了呢?
其其格正在瞎琢磨的时候,阿斯根已经跑到跟前儿,张开双臂扑进她的怀里,她赶紧结结实实地搂住儿子,搂得那样的真实。
其其格埋怨地说:你这臭孩子,这几天跑哪儿去了?可把妈妈想死了。
阿斯根撒娇地说:妈妈,我也想你啊。
其其格亲了儿子脸蛋一下,还是以前的感觉,滑滑嫩嫩肉嘟嘟的。
白朝鲁和高娃已经走了过来,其其格放开阿斯根,站起身来问:爸、妈,你俩咋来了?
其其格看到公公婆婆明显是愣了一下,两人互相望了望对方,还是白朝鲁先说话了:其其格,你这是怎么了?你难道忘记了上次回草根台,把阿斯根留下住一段日子?这不,他想你了,我和你妈才把他送回的。
其其格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不好意思地笑了,说:爸,你看我这记性,这事儿我都给忘了。
高娃在一边儿不高兴了,瞪了其其格一眼,说: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孩子这么大的事儿也能忘?万一哪一天阿斯根让别人领走了,我看你怎么办!哭都找不着调儿!
其其格脸红了。白朝鲁说老伴儿:你别这么说。其其格一天忙东忙西的,事儿太多了。
阿斯根拉着其其格的手说:妈妈,我想吃西瓜。
其其格爱怜地看着儿子,说:好,一会儿有过来卖西瓜的车,妈妈给你买。
高娃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说:你这当妈的,孩子想吃个西瓜还得等小贩子过来卖再买,要一天两天不来,我孙子这西瓜还吃不上了呗?荷花她家商店不是有西瓜吗?马上就去买,我孙子想吃啥都行,赶紧的。
其其格被婆婆训得不再言语。
白朝鲁对阿斯根说:好孙子,咱先不吃西瓜,一会儿爷爷带你抓蝈蝈去。
阿斯根一听就耍赖了,哭起来,嘟囔着:我就吃西瓜,我就要吃西瓜!
其其格爱儿子,但绝对不会惯着他长坏毛病,一见他撒泼就生气了,训斥道:阿斯根!别胡闹!想一出是一出,怎么就不听话啦?
见妈妈训自己,阿斯根哭得更凶了,其其格忍无可忍,举起手要打他屁股。
高娃疯了似的抢过阿斯根,对其其格恶狠狠地说:哪有你这么狠心的妈妈?动不动张口就骂、举手就打,到底是亲妈啊还是后娘啊?好,我的孙子我管。走,跟奶奶回草根台,奶奶天天给你买西瓜。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公公白朝鲁也站在了婆婆高娃那一边,理也不理其其格,转身就走。这时,额尔德木图从屋里走了出来,也是气呼呼的样子。其其格还奇怪呢,爸爸的腿什么时候好利索的?这回好了,爸爸一定会帮自己抢回阿斯根的。
其其格喊爸爸,额尔德木图却生气地对她说:你这孩子太不懂事儿了,公公婆婆来了,也不知道送一送。我去吧。
其其格正愣怔的时候,额尔德木图不知怎么就弄来一辆毛驴车,追上亲家两口子,拉上他俩和阿斯根赶车就跑,根本不管其其格。
阿斯根坐在驴车上边哭边喊妈妈,其其格就在后边追。可是,这腿怎么就抬不起来呢,是抽筋儿了吗?不是。可就像灌了铅一样,怎么就抬不动呢?张嘴要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急得其其格满头大汗。眼见着公公婆婆抱着阿斯根坐着毛驴车越走越远,其其格终于喊出一声——阿斯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