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其格从小在家就是父母手心里的宝儿,活泼可爱、聪明伶俐,自然多得宠爱。这也让她多多少少有了些任性,这一点,结了婚也没有太多的改变。
其其格与丈夫牧仁结婚后,她便“按理”住到了丈夫的家乡,虽然和公公白朝鲁、婆婆高娃分开另过,有着自己独立的小家,其其格还是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牧仁家住草根台嘎查,和萨仁台嘎查同属于乌兰毛都苏木。草原是广阔的,两个嘎查之间的距离也超过了三十公里。所以,从小与父母生活在一起且受到更多偏爱的其其格刚嫁到草根台时,生活很不习惯。
牧仁姓白,MGZ人一般不习惯带姓,有的人身份证上也没有姓,只有名,所以大家就只叫他“牧仁”,至于他的姓甚至有很多人都不知道。牧仁虽然有着寓意“河流”的宽广名字,却是个“深水不波”的“闷葫芦”。如果不是有人刻意同他说话,他可能一天都不会主动说上一句话,就算和心爱的妻子也大都是问一句答一句,没有多余的嗑儿。
牧仁心眼儿好,积极肯干,虽然长得精瘦,却浑身充满力量。因为不爱说话,所以根本听不到他抱怨生活的苦和累,更不会抱怨其其格做菜的咸与淡。两人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其其格看中的就是牧仁的朴实憨厚。
白朝鲁和高娃老两口待儿媳其其格很热情。“朝鲁”也是蒙古语,是“石头”的意思,有人也愿意叫白朝鲁为“白石头”,他也不生气,事实上也是如此。高娃并不是姓“高”名“姓”,“高娃”也是蒙古语,意思是“美丽”。
其其格也很喜欢“石头”一样坚实的公公和“美丽”的婆婆。可毕竟不是从小生活在一起,爱说爱笑的她在公婆面前也很少有共同语言。
丈夫是个比聋哑人强不了多少的家伙,公婆面前不可能有过多言语,邻里还不是很熟悉,刚嫁过来时可把其其格闷坏了。想找个能对心情说话唠嗑儿的人都没有。于是,他就和丈夫商量要搬回萨仁台去住,别看牧仁话语不多,字字重量可是不轻,当即回绝——不!
其其格很是生气。其实,她给自己找的理由也算充分,也算是“冠冕堂皇”:一是公婆这边自己单过,二人身体很好,干活不成问题,而且还有牧仁的大哥大嫂照顾;二是其其格的父母身体都不好,特别是父亲腿上有病、母亲耳聋,都需要人照顾,而且大姐一家在野外牧点儿时间居多,大弟二弟先后成家都搬到了别的嘎查。说一千道一万,其其格的父母需要牧仁和其其格两人给予照应。
牧仁回绝的理由也很充分:我娶的是媳妇,不是“嫁给”媳妇,我不能“倒插门儿”。
其其格选择了冷战,一句话也不和丈夫说,也不让他碰自己一个手指头。不说话这一招儿治不住牧仁,这是他的强项,估计全世界的人都不说话,对他的影响也不大。新婚不久的妻子不让亲近,确实让这个“闷葫芦”有些招架不住了。
冷战还在继续,牧仁这个“原生态”犟种绝对没有退缩告饶的意思。
生性倔强甚至是有些固执的其其格,也不会放弃自己的“追求”,绝对没有低头服软的可能。
白朝鲁和高娃看出小夫妻俩的不和谐,问儿子那是死活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去做儿媳的工作。开始其其格不好意思说,见公公婆婆如此坦诚,就实话直说了。
白朝鲁是个开明的人,认为其其格的理由站得住脚,表示同意。婆婆高娃听了其其格的话后,脸当时就撂了下来。她虽然喜欢这个美丽又手巧的儿媳,可搬到萨仁台去住这可是原则性问题,更没想到老伴儿竟然如此痛快地支持儿媳的想法,气得转身就走。
白朝鲁喊老伴儿:你干啥去?
高娃没好气儿地答:我能干啥?我还能死去啊?我回娘家,都说当儿子的是“娶了媳妇忘了妈”,我看我这是“娶了媳妇丢了儿”啊!
高娃头也没回地走出了院子,其其格尴尬地站在那里,委屈的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儿。
白朝鲁安慰她说:你别多心,你婆婆就是这样的人,刀子嘴、豆腐心,回头儿我再劝劝她。
其其格没说什么,抹着眼泪回到了自己的小家,趴在炕上呜呜大哭。
从外面回来的牧仁见她哭成这样,忙问因为啥,其其格就是不答,只是哭。这一回,她成了“闷葫芦”。
牧仁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到父母家,准备让老妈去帮着问问其其格发生了什么事儿。一进院门,白朝鲁立即拉他进屋,把刚才的事儿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牧仁听明白了,闷着不吱声。
白朝鲁:你倒是说句话啊?
牧仁:我能说啥?一个是妈,一个是媳妇,我只能听我妈的!
白朝鲁指着他,咬着牙说:你小子别给我充孝子,我觉得其其格说得有道理,她爸爸走路都费劲,她妈妈耳朵快成了摆设,人家当闺女的能不担心?再说,你在草根台住也是常去咱家牧点儿,留其其格一个人在家,她谁也不熟悉,你让她怎么整?
牧仁不说话,脸色上却不那么阴沉了。
白朝鲁接着说:放心吧,我和你妈不用你俩照顾,也不用你大哥大嫂管,你去了萨仁台,我那牧点儿就雇人管,挣多挣少我不在乎。我俩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不用你管我们。
牧仁不吭声。
白朝鲁缓和了一下语气,说:你妈的想法也不是全错,娶了媳妇不能成为“倒插门儿”,可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咋还那么封建呢?再说,那也算不上什么“倒插门儿”啊。还有,这事儿就咱爷俩说,有外人在我都不说——你也别和外人讲——你现在的牧点儿说白了那是我的,就目前看我还不能给你。你和其其格却萨仁台,让她家做做嘎查的工作,也许就会给你们小两口划分一块草场。
牧仁:不能吧?
白朝鲁:你啊,就是目光短浅。萨仁台嘎查的草场面积是咱们嘎查的两倍还多,还能在乎你们那一块儿?你好好想想吧。
牧仁话不多,心眼却不少。仔细一权衡,觉得老爸说得靠谱。
牧仁:那——那我妈——
白朝鲁:这就需要咱俩一起做工作,我也劝,也你表示同意,这事儿能成。但千万别提草场的事儿,这事儿和谁也别提,要是传出去对咱白家可没好处!
这之后,事情虽然有一些波折,其其格和牧仁还是搬回了萨仁台。当然,这婆媳间的小疙瘩算是系上了,这也是其其格自打搬回萨仁台就很少再去草根台的原因之一。
牧仁同意搬到萨仁台去住也有他的想法,自己在牧点儿上待的时间较长,觉得其其格回到自己父母身边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如愿以偿,其其格就住回到爸妈的身边。后来还真有了特批的牧点儿,又有了宝贝儿子,当然,也有了那个不寻常的夏日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