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怒雷般的巨响在天际蔓延开来，遥不可及又近在眼前。
“真是可惜啊，那么漂亮的灯塔，重建起来得花好几年吧。”梅杰斯用仅剩的左臂拄着铁锹，望向远方逐渐崩塌的王都轮廓:“身为王国引以为傲的骑士，在这种紧要关头却躲进小乡村里苟且偷生。是不是觉得很气啊，哈洛？”梅杰斯带着明知故问的意味将头偏向身侧的哈洛。
“不，这是副团长的命令，我没有异议。”少年一板一眼地答道，抓着铁锹闷头挖坑。
“全赖在我头上吗，真狠呐。”
“没有的事。倒是副团长你，刚捡回一条命就做这么重的体力活，真的没关系吗？”
“就是因为捡回了一条命才要赶紧做呐，我啊，可是欠了幸运女神一屁股的债呢。”
“……”
“好，差不多了。”梅杰斯放下手中的铁锹，转而拿起一块细长的木板，蹲下身子将木板插在了刚才挖好的小坑中央。
哈洛会意，铲起土重新将坑填平。在他们四周，有三十多个人正在做同样的事情——这些是骑士团全部的幸存者。
数百块木板整齐地竖立在荒废的空地上，是没有埋葬任何东西的空墓碑。木板上刻着骑士团全员的名字，有早已死去的，也有尚还活着的。
“行了，大功告成，这是最后一个了。”梅杰斯使劲跺了跺脚，好让脚下的土严实些。
哈洛吐了口气，环视四周。四百名骑士组成的方阵，如今以一种难以名状的方式再现。他在最前排能轻易找到刻着“哈洛·鲁斯特”的木板。
“快则今晚，慢则明早，会有一场重要的作战会议，随时做好准备，哈洛。”
“作战会议？”哈洛感到有些突然。
“嗯，”梅杰斯的表情看上去比哈洛还要凝重：“一场绝不能败的作战。”
如梅杰斯预料的那样，深夜时分，一辆马车趁着战乱偷偷从王都来到了骑士团所在的村庄，车上载着内务大臣墨德多以及一名亲卫。按往常来说，骑士团与内务部之间时有摩擦，关系并不融洽。但对于长时间没有见过一个王都之人的梅杰斯而言，眼前这个微微发福的男人显得有些亲切。
“没想到内务大臣亲自前来，真是意外呐。”梅杰斯把墨德多带入简陋的作战指挥室内坐下。大臣身后侍立着亲卫，哈洛则侍立在梅杰斯身后。
“这可是存亡攸关的大事，陛下自然要派遣最可信的人来传达。”
“哦？那我要恭喜大人获此殊荣了。”
“中央灯塔倒塌了，你看见了吧。”大臣并不理会梅杰斯一如既往的冷嘲。
“啊，接近中午的时候看到的。”
“伊格杜纳拿着两国初代先王的信物爬上了灯塔高呼，结果一句话还没喊完就被飞龙咬成了两段。攥着信物的手臂连着上半截身子和灯塔石墙一起掉下来了。”
“是吗……”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梅杰斯的眼神垂了下去，嘴角仅余的一丝戏谑消失不见。“老爷子本应是告老隐退的年纪，结果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这就是外交大臣的命运吧。每次出使霍尔曼回来，他总是言辞激烈地要求陛下增加防备预算。”
“这事我也有耳闻，似乎也是因此逐渐遭到了陛下的疏远。”
“这也是外交大臣的命运啊。伊格杜纳所估计的霍尔曼龙骑兵规模在200骑，以现在的战况来看，即使将守备规模提升到200骑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于是唯一清醒的人为了负失职之责，孤身上了灯塔吗？”
“是他自己偷偷上去的，在没有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擅自取了供奉在府邸的信物，想要尽最后的职责。或许明天就轮到我履行我的职责了。如果看到我的半截身子，你还会像现在这么义愤填膺吗，梅杰斯？”
“…….还是谈正事吧，王都的情况如何？”
“‘龙喉’和巴纳德将军始终没有出现，只有‘龙爪’率领200多龙骑兵在发动对王都的进攻。守备军以100换1的惨烈代价正在与龙骑兵交战着，虽然依靠防御工事能对飞龙造成些许损伤，但情况并不乐观。”
“100换1，这哪是作战，已经是屠杀了吧。”
“这已经是乐观的数字了，趁现在王都还能牵制住霍尔曼军，必须尽快执行巴纳德留下的遗令。”
“是命令，团长只是下落不明。”
“好吧，那么谁是执行人选？”
梅杰斯竖起拇指朝着身后的哈洛指了指。
“啊？”不光是大臣，连哈洛自己都倍感意外。
“他知道这件事吗？”大臣向梅杰斯确认道。
“还不知道。”
“那……除了战斗外，你有执行护送任务的经验吗？”大臣转而向哈洛问道。
“没有。”
大臣再次看向梅杰斯，视线滑稽地在两人之间游移：“并不是我小看他，只是这样的人怎么能够胜任…….”
“这也是团长的‘遗令’。”
“唔……”被打断的大臣一时语塞，沉吟了许久。“我个人还是希望由你来执行这件事，梅杰斯，毕竟事关重大……”
梅杰斯不作回答，只耸了耸左肩。
墨德多大臣再次陷入了沉吟，随即抬头问道：“士兵，你叫什么名字？”
“哈洛·鲁斯特。”哈洛不卑不亢地答道，光从站姿上来看，比大臣身后经验老道的亲卫还要标准。
“年龄呢？”
“17岁。”
“真是危险的年纪……算了，既然是巴纳德钦点的人选，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上前来，士兵。”
哈洛看了眼梅杰斯，却纹丝未动。
大臣流露出一丝愠怒，梅杰斯赶忙解释：“过来吧哈洛，现在起将墨德多大人的话当做我的命令即可。”
“是。”哈洛这才走到了会议桌前。
“所以说我才讨厌和军人打交道，这究竟该说是恪守军纪还是目中无人呢。”大臣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掏出了藏在宽敞外袍里的羊皮纸卷，放在桌上朝着梅杰斯与哈洛的方向推了过去。
梅杰斯接过纸卷展开：“这是地图？”
“是的，交由哈洛·鲁斯特保管。接下来我所说的话，你必须每个字都牢牢记住。这关乎到艾特拉斯王国的未来。”大臣站起来俯身靠向地图前，一字一句说得响亮清晰：“为了对抗霍尔曼军，陛下决定向远方的盟友求援。”
“圣淮勒斯学院？”
“圣淮勒斯的法师阴晴不定，我们需要更靠得住的援手。”大臣伸出手指在地图上圣淮勒斯学院的更北面扣了两下：“这里。”
“米内斯特伯爵馆？”哈洛从没听说过王国与那个久负盛名的贵族有什么联系。
“没错，大多数人并不知道王国与米内斯特的交情，这要追溯到数百年前建国的时候了。”大臣坐回了位子上：“这次希格薇娅公主将带着信物亲自前往米内斯特求援，哈洛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公主和信物安全抵达目的地。”
“希格薇娅公主？”哈洛听说过公主的名字，但从未见过。
“啊，是一位坚强的公主呐。年龄和你相仿，这也是让我不放心的原因之一呢。”
“公主现在在哪里？”尽管心中尚有许多疑问，但既然任务目标已明确，哈洛便不再考虑其他。
“还在王都内，公主殿下会坐马车来这里与你们汇合，方法与我来的时候一样。坦白说，我这次来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试验坐马车离开王都的可能性，看来霍尔曼人完全把注意力放在王都的侵攻上了。当然，如果待会儿我在回去的路上被龙骑兵截杀，今晚我们的谈话就当没发生过。”
“明白了。”
“霍尔曼军主要分布在王都北面，要想通过一般道路北上前往米内斯特领地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你们得向南走，沿着最南端的密林边境绕一大圈躲过龙骑兵的视线，少说也得花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这将是一场困难重重的远行，决不能让公主殿下受到任何伤害。我不会询问你是否能办到，而是你必须办到，士兵。”
“明白，以皇家骑士团的名义起誓，我一定不辱使命。”哈洛大声答道。
“好了，到这里为止，就是公主殿下所知道的全部内容。”
“唉？什么意思？”哈洛看了一眼神色凝重的梅杰斯，感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除了上述的任务之外，你还有另一个任务，这是连公主殿下也不知道的事。”大臣顿了顿，继续说道：“任务内容是：到达米内斯特领地后，阻止公主再回王都。”
“这是什么意思？”哈洛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看起来前后自相矛盾的两个任务。
“意思就是求援只是借口，你真正的任务是保护公主殿下到达目的地，并让她一直躲在那里——哪怕用强硬的手段。”
“等等，那援军呢？”
“米内斯特只是一介贵族，保护你们的实力毋庸置疑，但要想从数百头飞龙口中扭转战局是不可能的事。现在还只是‘龙爪’一名龙将就让王都疲于应付，远在前线的第一军团与第二军团接近全灭，不出意外的话‘龙首’和‘龙翼’会在两天内抵达王都，到时候王都可能要面临的是越600骑的龙骑兵。恐怕你们在去米内斯特的半路上，王都就会陷落了。”
“……”
“米内斯特的现任领主应该是米内斯特十五世，当他看到信物的时候，自然能心领神会，明白你们此行的目的。”
“那么，王都的人会怎么样，骑士团会怎么样？”
“骑士团还有其他任务。公主殿下在来这里的路上难保会被发现，这时我们这些剩下的骑士将赌上性命把它们拦下，为你们的逃脱争取时间。”梅杰斯插话道，因为他觉得这段话由他来说更合适些。
“所以我的任务其实是，一边欺瞒着公主一边抛下王国与骑士团，逃到远方独自苟活下来？”
“就是如此。苟活不必战死来得轻松。抱歉哈洛，我们把最难的任务分给了你。”
“……”哈洛握紧了拳头，许久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明白了。”
午夜时分，墨德多大臣启程返回王都，这是哈洛最后一次见到大臣。不过这已不重要，那一天哈洛最后一次见的人委实太多了。
静谧的村庄没有一丝灯火，幸而月光明亮。哈洛伫立在白天立好的一排排木碑间，感到洒下的月光洁白得残忍。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梅杰斯安排完了剩下的工作，踱到哈洛身边：“非常不想干吧，这个任务。即使圆满完成了，恐怕也会被公主憎恨一辈子。”
“我是旗手，是团长的发令官，明明应该是我冲在最前面。但现在大家都向前奔赴大义，我却要向后退缩，像是一个逃兵……”
“不是逃兵，艾特拉斯皇家骑士团没有逃兵。”
“那我算什么呢？这或许是我的最后一个任务了，完成之后我该怎么办？还有人会对我下达新的命令吗？无法收到命令的士兵又算什么呢？”
梅杰斯没有立刻作答，他看着脚边的木牌，读起了刻在上面的名字：“丘尔·法莱托，入团3年。”
“……”哈洛对于副团长的答非所问感到疑惑。
梅杰斯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性格大大咧咧，不拘礼节，可以用莽夫来形容，是个豪迈不逊团长的大叔。十分疼爱8岁大的女儿，虽然从小到大没见过几次面，但时常把女儿的事情挂在嘴边。下个月就是女儿的生日，他前阵子还在到处托人帮忙去永夜镇买曜石玩偶熊。那东西抵得上丘尔两个月的军饷了，的确是够分量的生日礼物呢。”梅杰斯的语气仿佛在唠家常一样：“死于神泪湖一战，有团员亲眼见到他被飞龙叼上了天，再也没有下来。”
意料之中的结果，但一字一句依旧令哈洛感到揪心。
梅杰斯向右走了一步，继续读起下一块木牌：“芬特·乔亚斯，入团2年。看上去总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参军前是个木匠。左手有些残疾，视力也很差。在体检时谎报了这些信息试图蒙混过关，被我和团长识破了。按理来说是绝对不会被列入骑士团的人选，但团长看中他的才能予以了破格录用。果然他也不负期待，改进了更适合对付飞龙的长枪。死于神泪湖一战，用自己引以为傲的长枪扎进了一头飞龙的体内，然后被顺势倒下的飞龙碾得面目全非。”
“朗·霍格，入团2年。农夫出身，完全没有受过教育，连艾特拉斯四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令人头疼的是不爱洗澡，天热时总会散发出令旁边的芬特几乎要昏过去的汗臭味。每次喊口号时总喊得最响，带着浓重的乡村口音，完全不怕其他人笑话。死于神泪湖一战。飞龙扑向芬特时他伸出枪想要帮忙，结果被一同碾倒……”
哈洛一言未发，心中颇感惊讶。这些或生或死的骑士们深深烙在梅杰斯的记忆里，犹如至亲一般。不光是名字、样貌，甚至他们的过往、展望，梅杰斯都记得一清二楚。
全骑士团400人，包括自己在内，梅杰斯悉数提了一遍，全部说完时天已有些蒙蒙亮了。
“这些就是艾特拉斯皇家骑士团全员。不论已战死的还是尚在苟活的，不论倒在战场上还是即将远行的。我们是正义的代行者，无关乎何人，无关乎何地。只要你的心活着，骑士团就是不死的。”
“副团长……”
“你不是担心自己今后收不到命令吗，那么我就给你一个。我是个很爱面子的人，今晚对你说的话可不能变成绝响。五年后，十年后，或是二三十年后，你要带着后辈们来到这里，像我一样指着一块块木牌，把今晚的话大声给他们重复一遍！”
哈洛放眼望着木牌组成的墓园，仿佛像是一排排整齐列队的骑士。良久，转向梅杰斯，眼神不再疑惑：“明白，以皇家骑士团的名义起誓，一定不辱使命。”
天刚放亮时，飞龙便开始了对王国进一步侵攻。这一天对于窝在村庄中的骑士们而言格外难熬。他们并不知道大臣是否安然返回了王都，一个个都绷紧了神经等待命令。三十多名装备残缺的士兵或坐在地上，或靠在墙边。他们身上带着不同程度的伤，有些人的盔甲也早已丢失。除了残兵败将，没有别的词汇可以形容骑士团此时的现状。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眼神，毫无颓废与懈怠，那是无时不刻期待着命令，期待着从地上一跃而起的眼神。
飞龙的夜间视力很差，因而霍尔曼龙骑兵集中在白天进行攻击。艾特拉斯人知道这一点，所以选择在傍晚或深夜行动不容易被察觉。梅杰斯预计公主会在当天或是隔天的夜里来到村庄，然而王都的战况惨烈超出了他的预期。在正午刚过没多久的时候，一辆疾驰的马车就出现在了众人眺望的地平线上。驾车的是之前随墨德多大臣一同前来的亲卫，而坐在马车内的正是希格薇娅公主。
这是一个年纪约16岁的美丽公主，即使已穿着村民的衣服做过了伪装，但一头金发与姣好的面容使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姑娘的与众不同。
“好久不见，公主殿下，您变得更漂亮了呢。”梅杰斯伸出手要扶希格薇娅下车。
“你好，梅杰斯将军，这个。”希格薇娅点了点头，但并没有立刻下来。她双手捧起了座位旁的一个长长的布包裹，将它先递给了梅杰斯：“这是父王交给我的信物，他说务必要带到米内斯特伯爵馆。”
“唔哦，这么大的信物？！”梅杰斯接过包裹的一瞬间便明白了里面是什么，转而将包裹交给了哈洛。这么重的东西，由公主亲自携带是极不方便的。
趁哈洛接过包裹的时候，梅杰斯为公主做起介绍：“这个就是哈洛·鲁斯特，这次求援行动由他来保护你。”
“我听说了。”希格薇娅轻盈地跳下了马车，以极具教养的礼仪向面前这个只比她大1岁的少年点头致意：“之后的行程就有劳你了。”
“这是我的荣幸，公主殿下。”哈洛单手捧着包裹行了一个骑士礼。他也已察觉到，从包裹的大小和重量来看，里面是一把剑。
“接下来的路程是马匹无法行进的地带，所以只能辛苦公主殿下与哈洛一同步行了，请务必注意安全。”
“嗯，我们出发吧。王都情况危急，我们早一刻带回援军都能拯救数千人的生命。”
“……”虽然不想让希格薇娅察觉到任何异状，但听到这句话时哈洛的嘴角还是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副团长！西北方向有飞龙在靠近！”一名负责瞭望的骑士匆忙大喊道。
“还是察觉到了吗，哈洛！食物和水都备齐了吗？”梅杰斯加快语速确认最后事宜，同时示意众人去牵战马。
“是，准备了10天份，之后的我会想办法。”
“你吃什么就给我也吃什么，请不要把我当作公主对待。”希格薇娅的眼神中带着一种不是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成熟。用一个不恰当的形容，就像是亡国者的觉悟。
“最后，把这个也带上。”梅杰斯将一块折叠工整的蓝色方布交给了哈洛，随即跨上了战马。
虽然看上去已破旧不堪，但哈洛一眼就认出是骑士团的战旗。
“你是旗手，这东西还是交给你最合适。在外面可不要给骑士团丢脸啊。”
“明白，你们也是。”哈洛站直了身子：“如果可以的话，请尽量珍惜自己的生命，我们王都再碰面。”
“啊，王都再碰面！”
38名骑士已骑上了战马，将奔赴最后的战场。哈洛向他们敬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随后转身和希格薇娅公主向村庄的后方进发。
“哈洛！”似乎放心不下一般，梅杰斯叫了一声。
哈洛转过头来，一言不发等待指示。
“如果你陷入迷茫，记住一句话：你可以被任何人打到，但是唯独不能败给自己。”
匆忙往来的士兵与嘶叫的战马没有留给哈洛庄重诀别的时间，他只能用最坚定的眼神对这位一手将他带入骑士团的副团长予以答复：“明白。”
6头飞龙在空中嚣张地咆吼，如果霍尔曼人知道逃出王城的是希格薇娅公主，派出的飞龙绝不会是这个数目。
骑士和瘦马在村庄外野的空旷地带排成了一排。他们无力也无必要再排什么阵型了。他们看起来如此衰弱，有独臂的人，有弓着背的人，有用大块破布包着伤口的人。但唯独手中的长枪，擦得光亮耀眼。
“骑士们！大声告诉我，我们是什么？”
“我们是艾特拉斯皇家骑士团！”
“骑士们！骄傲地告诉我，我们是什么！”
“我们是王国的基石，正义的代行者，圣龙与光的使徒！”数十人的喊声并不称得上洪亮，但整齐得令人不由得起鸡皮疙瘩。
“正义永存艾特拉斯！”梅杰斯单手将长枪高高举起。
“正义永存艾特拉斯！”
没有了旗手与战旗的指挥，骑士们不约而同地催马前进，奔赴向同一个目标。
那目标不是灭亡，不是苦痛，更不是失败。是永存与荣光之中的荣光。
“全员！枪！”
“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