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梁丘子来到沐娃儿的房中,沐娃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师父,您是来接我去上课的么?”
梁丘子微微一笑,道:“为师是带你去另外的地方拜师学艺去的。”
“可是沐娃儿不是拜入山门了吗?又岂有拜入其他门庭的道理?”
“哎,我灵台山乃是天下道门之宗,份属仙门,学的都是仙法玄机。而此去的宗门却是凡间的宗门,习得是锻炼身体,洗精伐髓之术。你本身不具备仙资,若是强行拔苗助长,只会自食恶果。所以为师决定送你上茅山。”
“茅山是捉鬼的茅山么?”
“茅山之术也是十分庞杂,但是送你去的这个地方,应该以剑术称奇!”
“好吧!”沐娃儿翻了个身,圆滚滚地爬了起来,穿上外衣,随梁丘子走了。
马匹绝尘而去,不过须臾时光便到了茅山脚下。但是无论是气势还是云雾,此地都比灵台山差了不是一星半点,沐娃登时扁了嘴,想要重回灵台山。
梁丘子只好劝慰他一番。
“徒儿在这里能学到什么高深的术法么?”
“你以为你是灵台山的弟子么?你不过是个凡人,入了那长春子上人的门下,你就安心学习剑术,道法即可。每年正月十六到二月十六,为师会将你接回灵台,届时传授你一些奇门遁甲之术。”
“沐娃儿知道了,从今往后,沐娃儿就是玄尊堂的弟子了!”
梁丘子子见沐娃儿有改过之心,一抬头,发现时辰不早了,将坐骑系在一根棵古树之上,抱起沐娃儿,便往山顶爬去。梁丘子神功盖世,步履迅捷,隐淼峰主殿之门须臾便至。
这座主殿建成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二十年,却镶嵌在参天大树之间,给人一种千年古刹的感觉。真正的殿堂还要再爬几百个台阶才能到达,台阶两侧的树木恐怕都有二三百岁的年龄,棵棵都是栋梁之材。殿外隐隐约约传来不远处流水叮咚的声音。初秋的叶,墨绿中渐渐染上了一层金黄,这黄色不像深秋的那样给人一种肃杀萧条的感觉,反而给人一种尊贵的美感。蝉鸣依旧,却没有别处的聒噪,反而如同天籁之音一般沁人心脾。
“老家伙儿,你是什么人?”在殿外站岗的道童训斥道。
“麻烦小哥儿通传一声,就说云中子求见掌门。”梁丘子微微一笑,捻须而言。他不过三十余岁,但是眼前的道童才十余岁,一个“老”字倒也担的。
“呵呵,老家伙儿,掌门岂是你想见便能见得?再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言谈举止到还想衬托自己的年轻,做梦吧!哎,老头子,赶紧回家吧,现在的天下是你孙子的天下,你们这些老年人就该全心为自己找个好的坟墓,也好将来荫庇子孙呀,是不是?”道童倨傲的说道。其实平日里他也不是这么倨傲,只不过这两年来,吴北齐南之地遭了蝗灾,饿殍遍野,不少人失了活计,初时玄尊堂还是有难必帮。可是时日一久,玄尊堂自身的财政倒捉襟见肘起来,长春子便让看门的道童倨傲一些,让那些前来“求援”的人知难而退。有人询问起来,再以平日里督管不严,弟子不识礼数来搪塞,这样便既可节省开支,又可全了颜面了。
不想这道童得罪的可是当今武林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梁丘子,多少年了,江湖上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自己说话,就连仙门之中人们对自己也是毕恭毕敬,一时间梁丘子觉得血气上涌,蓝芒一闪,云中子便劈裂了门口石狮的头颅,厉声道:“劳烦通告一声,诗剑狂魔求见掌门。若是让我等久了,后果自负!”
方才被石屑覆了一脸的道童这下再也不敢怠慢云中子了,赶忙拾级而上,通传掌门去了。不久,钟声响起,震耳欲聋。玄尊堂的一群道士便都下山来了。别看玄尊堂建立不过才是三四十年的光景,从弟子的着装上来看,倒已等级分明,颇具大派气势。为首的道士约莫五六十岁,身穿紫色黑边道袍,上面还镶了不少金玉,看起来不像道袍,倒像是龙袍。此人正是玄尊堂的现任掌门长春子。后面跟着十几个紫色道袍的人,估计应该是长春子的师兄弟。再后面,是一群红色道袍的人,其后还有黄色道袍的,最后跟着的是一群穿着灰色道袍的小道士。玄尊堂倾巢相迎,这才能衬得上诗剑狂魔梁丘子的名头。
看见长春子,梁丘子微微一笑。道:“几年不见,如今你已是卯巫下的实力了,而我不过还在巳午之间,实在是惭愧!”
长春子道:“这是天赐的,但是若论剑法高玄,还是你梁丘子更甚一筹,江湖上的‘诗剑狂魔’绝不是浪得虚名的。反而我玄尊堂的名头落了下成。”说着,长春子便邀请梁丘子上殿。梁丘子也不和他客气,搂着沐娃儿,和长春子并排前进,身后跟着长长的队伍。
台阶之上,果然另有一番天地。这里方圆约莫五里,道坛厢房大多依山而建,面积较大的空旷地带,不用说自然是演武场了。望着那么好的演武场,梁丘子不禁发出啧啧的赞叹声。主殿则在中央位置,高大巍峨,上面用苍劲有力的汉字书写着“三清殿”。
进入了主殿,很多弟子很自觉地在门口停下了脚步。而梁丘子则径直走到了主座落坐下来,毫不客气。长春子倒也不以为忤,在侧座上坐了下来。
“你如今已然是上人水平了,倒也能配得上长这个字。”
“见笑了,如何能与灵台上师做比。”长春子心内盘算,如今这梁丘子剑法通玄,自己虽是实力高于他,真枪真剑干起来自己恐怕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对了,我今日前来,倒有一事相求。”梁丘子开门见山道。“你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够做到,一定照办不误!”梁丘子肯开口求自己,这是多大的面子呀。若是办得漂亮,梁丘子和灵台山便欠了自己一份人情,那么以后江湖上的人变更要高看玄尊堂几眼。长春子有些乐呵呵地想着,全然不顾自己比梁丘子还要大上几十岁。
“是这样的,这个小童你也看到了。他是我路过一户农家捡到的孩童,父母双亡,身世可怜,而我四海云游惯了,身旁不喜欢有什么约束,而且灵台山并不收他。这样吧,你收他为徒吧!”梁丘子尴尬地笑了笑。
“好!不过我不能收他。因为这个小童年纪太小,而且天赋实力均不高,得由道字辈的弟子收为徒弟才成。你也不想我因为你而坏了规矩不是吗?”
梁丘子摆了摆手,说道:“嗯,就按你说的办吧!”
得了梁丘子的首肯之后,长春子笑容一凝,厉色道:“道靖何在?”声如洪钟,在山谷回荡,足见长春子平日里也并没有荒废武功,真气畅达。
一个身着黄色道袍的道士,跑了进来,朗声道:“弟子闵道靖拜见师祖!”梁丘子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道士。年纪约莫二十五六,长得眉清目秀,颇有英气。又细细地感觉一下他的气息,发现他气息平稳,在他这个年岁之上无论是外功还是内功都应该是佼佼者。
“好,甚好!你们玄尊堂果然是好样的!”梁丘子已经开始赞叹道。
“小童,你叫什么名字?”长春子问道。
“沐娃儿!”
“没姓吗?”
“李沐!”
长春子说道:”你们这一辈是“清”字辈,以后你就叫李清沐,怎么样?“
“清沐?这名字不好,还是沐娃儿比较好。”梁丘子面色一凛,又示意这是灵台山的意思,长春子会意一惊,只好说道:“一切听前辈仙师的!”便让闵道靖将沐娃儿领了下去。梁丘子闻言赧然一笑,自己算得上哪门子仙师,不过是替仙门跑腿的而已,既然长春子如此给自己颜面,自己日后还他便是。
想罢,梁丘子抬脚欲走,不想长春子已命人取来笔墨纸砚,说道:“素闻你走到一处名胜之地,便要挥毫题诗一首,今天我也有个不情之请,恳请你也为玄尊堂题诗一首,以彰显名声,不知意下如何?”
梁丘子想着拿人家的手短,既然求玄尊堂办事,自己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颜面,便点了点头,挥毫写了一首:
“茅山之巅古难登,芳木丛中是玄尊。
落难王孙萧条客,心中视之若北辰。”
“好呀好呀,来人啊,快些将它裱起来!你可否为茅山再题一首?梁丘子兄弟。。。”一回头,长春子发现梁丘子已经不见了,不禁莞尔一笑,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