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想起从前爸妈因为自己而吵架。他记得当时妈妈跟爸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人生是他自己的,他就算走错了,撞墙了,那也是他自己的人生体验。没有人能替他选择自己的人生!”妈妈没有像爸爸那样激烈地反对自己成为一个同性恋,可是她告诫过自己,将来无论发生什么,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没有人能为他的过失买单,他有这样的觉悟。人生之于他就是一场冒险旅行,他只能不断地去流浪、去碰壁、去犯错、去成长……
自从跟着父母离开家乡,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求学。他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时至今日,已经成年、即将毕业的他,为将来做好了准备,他有勇气面对将可能发生的一切。
霍格回身望了一眼自己刚刚告别的那个地方,那扇隐藏在高楼大厦之间的某扇窗。这一别,也许会是永别。
他知道,也许再也找不回来了。这是他决心放弃的,他的人生第一份工作。即使决心放弃了,心中还是有不舍。
***
时间从来不理会人情,自顾地向前走着。终于到了霍格去公司报道的日子。可奇怪的是他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出现在了秦岭的面前。
这样出乎意料的情况,让秦岭摸不清状况。“怎么还不去公司报道?小心老板炒了你!”
“不用去了。”
“怎么?申请调职到本地了?”
“我……毁约了……”
“为什么?太可惜了……那家公司很优秀,是很有前途的企业。机会难得,你不应该放弃!”
“我知道。可是我舍不得……”
“这里没有什么值得你……”
“有的。”
“你……”谈话一时僵住,秦岭不知道该如何劝导眼前的年轻人。
霍格沉默了一会,继续说。“我想要继续读书。”
“可是你已经错过考研的时间了,你要重新复习一年吗?”
“不是。我有保送名额。”
“你……学习那么好吗?我怎么不知道?”
“老师果然对我的事情完全不了解!”
“嗯……抱歉!”
“没必要道歉啊!”
看到秦岭脸上忧伤的表情,霍格瞬间没有之前那么失落了。“我希望自己的生命有意义有价值,而不是把大好时光消耗在大公司里混日子,苦苦等待出头之日,同时还要分心应付办公室政治。我希望成为一个联合创始人,跟老师在一起共事。我希望在年轻的时候,把自己最好的青春和年华献给我所热爱的事业。彼时峥嵘岁月,可堪追忆?”
“可是你……”
“老师,这是我的决定。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一个成年人,一个成熟的男人,能为自己的行为和选择负责。”霍格深深地看着秦岭,眼神坚定。老师,我想要待在你身边,即使得不到你的爱,也不想失去你。因为,我不想用擦肩而过来当作相知一场的回报。
“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也定不负你的希望!”秦岭认真地回应着霍格的目光,笑容里有种不一样的东西。
“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了,随时可以,我定不会阻拦。”
“好!”霍格笑着回应。老师,这是我们的约定。
“那违约金呢?”
“没有!”
“怎会?”
“我跟老板说明了原由……他也鼓励我回来,还跟我说了很多话。”霍格回忆着那天见任先生时的情景。
“哦。他怎么说的,都说什么了?”
“他说……年轻人应该有梦想,我们的民族需要有激情热血的青年!”
“是吗?说得真好!有机会,我也要谢谢他!”
“你谢他?为什么?”
“因为……没有收你的违约金啊!”
两个人还是如往常一般斗着嘴,可是秦岭却觉得莫名的心安。他舍不得放开的人,最终没有分道扬镳。人生路途,有人愿意一路相伴,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杜云珩的公司,重新起步后,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每天都在变得更好。而且,秦岭知道它的未来会更加美好,他们能走得更远,越来越靠近成功,梦想触手可及。
这一天又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刚刚结束一场面试的秦岭和杜云珩面对面坐在一起,解决着他们的午饭。
“为什么不要刚才的人?我觉得他还不错。”杜云珩好奇地问。
“太会察言观色,中规中矩,循规蹈矩。关键是,他考过三次公务员。我的团队不要这样的人!”秦岭不假思索,一边吃,一边说。
“你都是怎么面试别人的?”杜云珩继续问。
“我在面试时一般都会问他们为什么来这里?”秦岭如实回答。
“嗯。”杜云珩示意他继续,他在听。
收到对方的回应,秦岭继续说。“我寻找的不是答案本身,而是描述本身的特性。我不招收应届生,我们公司还小,没能力培养新人。也不招聘一心想考公务员的人,有些人为了应对面试官的提问,甚至能把申论背下来。我不要这样的人,他们的骨子里有一种天生的想要追求安逸的惰性基因,对于未知风险缺乏抗性。习惯做公式化的功课,而对事业本身缺乏热忱。”他毫不避讳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看他似乎还没有说完,杜云珩适时地回应。“嗯,继续。”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认真地听着。
“参加面试的人如果是本科生,我会问他们有没有考研,不论是否考上,我只想知道他有没有考过。如果是研究生,我会问他是否想读博?如果想,我是不会录用的。因为博士毕业会很花精力,夺走他对工作的热爱。”秦岭继续说,他不知道杜云珩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只是如实地说着自己的做法。
杜云珩一直认真地听着,他知道秦岭没有在企业任职的经历,所以想在看人选人方面替他把把关。
“有什么不对吗?”秦岭谨慎地问道。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用请教的眼神地看着他。
“很好!”杜云珩笑了笑,没有多话。边说,边解决完了自己的午饭。
“切……”秦岭不屑地切了一声,也吃完了。
不说再见,两个人背对背朝各自不同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