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金角虽然说话充满戾气,但却难掩她神色之中的焦急。
麦芒伍瞥她一眼,重新对上铜雀的视线:“掌柜的。我还以为,您开口的话,会说鬼市与镇邪司素来有些交情。却没想到,咱们只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么想来的话,您要不是没了别的办法,定然是不会行此下策。说来,京城里自然是不会只有我一位太医……也就是说,这伤病,恐怕不一般吧。”
是的,其实麦芒伍早就察觉到了。自打卷帘一战之后,铜雀反而与自己生疏了起来。这半年了,今天还是铜雀头一遭主动来找自己。看来,若不是银角重伤,铜雀依旧是万万不会登门拜访的。
聪明如铜雀,自然听出了麦芒伍话语中的弦外之音。
自己张嘴闭嘴只说伤了一个二十八宿,却不提是谁,但伍太医已经心知肚明。
没错,麦芒伍在看到银角的第一眼,便已经知道是谁伤了她;金角银角都是一身横练的筋骨,一般的刀劈斧砍都奈何不得。如今她虽然重伤在身,外表却并无大碍,只是几个关节位置似乎失了机能。
有这本事的,全天下,也只有一人,而这个人,麦芒伍更是再熟悉不过了:玖。
青玄也发现银角身上的伤口,确实与吴承恩身上的伤有几分类似。
“是的,出手的是您衙门里的二当家。”铜雀自知被人全盘看破,索性承认,“筋骨筋脉尽碎。开始时未曾在意,也已经及时吃了灵药,但是这伤口却愈发严重,眼瞅着要命了。还请伍大人施以援手。”
麦芒伍抬头,细看了看银角的锁骨附近;她心口的斜上方,有一块指头大小的乌黑淤青。但是这伤口,却似是在白嫩的肌肤上绽开的涟漪一般,正在不断扩散,蚕食着周围的血肉。
果然,命门在这里。麦芒伍知道,无论银角服下什么丹药,由于此处的筋脉散了,药效全部堵在了这里,无法送往全身其他位置。
着实,要是再耽搁上半个时辰,此处伤口继续扩散的话,就连气管也会一并遭殃。到时候,这银角本事再大,也会被活活憋死。
麦芒伍不再迟疑,朝着银角飞出了三根银针,准确地扎入了心口附近的三处穴位。
银角身形一晃,踉跄着跪倒,嘴中虽然吐出一口浓浓污血,身子却轻松许多:血脉通了。
而胸口上的淤青,正在缓缓散去。
“回去,将你说的灵药再多服几粒,十天半个月应该见好。”麦芒伍说道。
金角正跪在地上搀扶着自己的妹妹,听到这一句,迟疑片刻朝着铜雀望了一眼;见铜雀并无阻拦,那金角即刻给麦芒伍叩了一个响头,然后便匆忙摘掉了葫芦盖子,履行自己放人的诺言。只是,自己把葫芦倒过来磕打半天,却不见人质出来……
坏了!金角心里一惊,难不成那人已经在里面化作了脓水……
“不必了。”麦芒伍摆手说道,“我一早就知道,他不会在里面。”
金角一时没听明白,思来想去,犹豫问道:“既然早知道我们没有筹码交换,那您为何还要出手相助?”
“因为咱鬼市与伍大人的交情。”这句话,由铜雀说出了口。说着,铜雀站起身来,恭敬作揖:“这是我欠您的人情,伍大人。”
虽然承认了交情二字,但是铜雀只将这交情落在了麦芒伍一人身上。麦芒伍并不计较,只是嘱咐他们尽快离开。这里毕竟是镇邪司,待久了,难免有什么变故。
铜雀点头,给金角使了个眼色。金角迟疑,却还是扶起地上的银角,先行离去了。
天楼里,只剩下了铜雀、麦芒伍和青玄。
“我还以为,大人会碍于我家丫鬟的身份,不肯相救……”铜雀长出了一口气,似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那银角是妖怪的事情,麦芒伍不会不知道;所以,铜雀才会如此为难。
“我还以为,掌柜的根本不会在乎一个丫鬟的生死。”麦芒伍回以一笑,他见铜雀没有同金银角一起离开,想必是还有他事,便直接开门见山道:“掌柜的,还有何事?”
“鬼市势微,想在京城讨口饭吃,自然是谁也得罪不得。”铜雀叹气,发自肺腑解释道,“朝廷得罪不得,镇邪司得罪不得,李家更是得罪不得……所以,我尽量不离任何一方太近,以免殃及池鱼。”
麦芒伍点头,表示理解。
“下面的话,我并非说与大人听,也不能说与大人听。”铜雀抬了头,却把目光移到了一旁的青玄身上,“青玄,我是有话与你说。”
“我?”青玄似乎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这几日,鬼市里有执金吾露面。”铜雀自顾自开了口,丝毫不避讳旁边“不能说与”的麦芒伍近在咫尺。
青玄想到了那蒲公英,只是点头:“李晋来过,这我知道。”
“但是李晋一人,我便不会特意讲与你了。”铜雀打断了青玄的话,继续说道,“来这里的执金吾,足有三人。虽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但是听闻前些日子的皇宫大火,便是与他们有关。总之,这些人走到哪里都是祸事,这不,他们镇邪司的二当家便去了我鬼市,要找执金吾打架,这才引了这么多麻烦。”
麦芒伍知道这是铜雀故意借青玄为挡箭牌,实际上还是说给自己听,心下感激。听到这里,他微微皱了眉头:大火之事,果然是被三国师隐瞒了真相。只是麦芒伍万没想到,此事竟然会牵扯到执金吾。
不过,铜雀此刻大费周章提及此事,恐怕事情并非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一定内有玄机:既然有三个执金吾在京城,又怎么会放一把火便走人呢?
等等……
麦芒伍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铜雀看到麦芒伍表情变化,知道他已想通,便点点头不再多说,起身离去。临走前,铜雀无意间瞥了一眼天井下的棋盘,嘟囔了一句“败笔”,然后便告退了。
青玄见麦芒伍陷入沉思,便静立在旁,没有打扰。
是的,麦芒伍已经明白了铜雀的意思:他身为镇邪司管事,又有千里眼和顺风耳等极致耳目,却依旧对三个执金吾来到京城这件事闻所未闻,那么其他二十八宿,理应更是不得而知。
但是二当家不仅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归来,还前往鬼市,明言了说是要与执金吾打架。说是巧合,未免牵强。
——也就是说,二当家在这之前,便知道有执金吾来了京城。
既然消息不是从麦芒伍这里泄露出去的,那么有能力将这个消息告知于二当家的,只剩下一直在掩盖真相的……
三国师。
想到这一层面,麦芒伍叹了口气:如果真的如此的话,那就代表着,二当家已经勾结了三国师,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那么,他会拿谁开刀呢?千里眼,顺风耳还是血菩萨?还是……吴承恩?
“伍大人,我也先告退了。”青玄心里惦记着吴承恩,忍不住开了口。
麦芒伍点头应允,青玄便离了天楼。
麦芒伍继摇摇头:总不可能是吴承恩……
即便吴承恩是被玖所伤,那也只是玖的一贯喜好,他身为二当家,对于新人总要亲自试上一试而已。
门口,管家轻轻敲了敲门;麦芒伍说声“进来”。
管家进来后,跪在了地上:“宫里的公公带了皇上口谕。”
“何事?”麦芒伍听到这里,心中不免一紧。
“宣伍大人与吴承恩立时进宫面圣。”管家说道。
麦芒伍并未第一时间谢恩,千百段头绪,似乎终于梳理出了一个正确答案。确实,这个答案自己之前都没有想过。
没错,这才是自己熟悉的玖,这才是他多年以来一成不变的风格。
是的。
只有要威胁一个人的时候,玖才会对这个目标人物周围的至亲至爱下手。
而如果一个人一向固执,肯定威胁不得的话,倒不如省些力气——
一切线索,总算连在了一起。
“玖。”麦芒伍自言自语,笑了。
看来,多年情谊,你还是下不了决心亲自拿我开刀。
所以你才要压着脾气,与那三国师勾结。不为别的,行此路,只为一件事……
借刀,杀人。
幸由铜雀提醒,麦芒伍才对皇上此时的传召留了几分心思。
其实皇上传口谕急诏麦芒伍进宫,也并非什么稀罕事;偶尔皇上政务清闲,便会唤麦芒伍来下棋解闷。
只是这一次,口谕之中明确要求是“传伍大人和吴承恩一同进宫”,这便不由得麦芒伍多想。况且,前来传话的小太监也是个生脸。
吴承恩刚刚醒来,便被清风和明月押着去洗脸,洗脸水很冷,清风明月二人美其名曰“以便醒盹”;然后,二人又急忙帮着吴承恩打理了一番朝服。
清风一边忙活,一边还特意嘱咐吴承恩多加小心,千万不要在皇上面前失了礼数,给镇邪司添麻烦。
天气不错,微风徐徐,是个出门散步的好日子。
所谓春困秋乏,就连宫里面握着长矛的禁卫军也是满脸倦色,时不时便憋出一个哈欠。抬头看看,天空蔚蓝一片,万里无云,难得还有一只漂亮的纸鸢在后宫的方向飘飞。风一吹,更是花香扑鼻。
歌舞升平,不过如此。
只是,所有景色再安宁,麦芒伍也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伴君如伴虎,每一次面见皇上,都可谓险象环生。再加上平日里的那些下人们各个油嘴滑舌,百般讨好;而今日这前来带路的小太监一路上油盐不进,只是咬着嘴唇低头赶路。
这种种情形,令麦芒伍大意不得。不晓得三国师到底有何诡计,自然是小心为上。
谁知大殿之外,站着的人却是那一身华贵的麓国师。他把玩着手中的扳指,脸上带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直勾勾瞅着麦芒伍与吴承恩二人由远及近。
麦芒伍虽未抬头,却早已感受到了这股压迫的目光。到了近前,麦芒伍才直了腰,双手恭敬一拜:“参见国师。”
身后的吴承恩也急忙有样学样,俯身作揖。
“二位大人辛苦,这边请。”麓国师说话间,就要起身带路。
“下官是得了皇上传召……”见麓国师似乎并不打算去内殿,麦芒伍便开了口,示意自己来皇宫之内是有皇上安排;谁知那麓国师却点头,说:“对,正是此事。”
说着,麓国师挥了挥手,示意那小太监在此等候,自己则带着吴承恩和麦芒伍走了别的路。
这一路上,麦芒伍的眉头越皱越紧——不为别的,这条路能通的地方只有一个:朝内大殿。
那可是皇上上朝面见文武百官的地方……麓国师往这边带路,到底是想作何打算?
果然,半炷香后,三人到了大殿之内。
大殿金雕玉琢,雍容华贵,吴承恩偷眼看去,心中忍不住一阵震撼。这等景象实在难得一见,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中盘算着要把这画面化用到自己的书稿中。如果能摸一把就更好了……
“国师大人,皇上召我二人入宫想必是有要事,国师如果没事的话……”麦芒伍不卑不亢地开口,话里的言外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麓国师却不接话,而是抬手拍了拍巴掌;下一刻,烊国师忽然从一侧现身,手中捧着一个盖着锦绸的托盘,端到了麦芒伍面前。
麦芒伍并未去掀开锦绸,只是盯着烊国师的脸留意了三分;这烊国师原本生得俊俏,乃是朝内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此刻左眼却戴着一片突兀的眼罩,而且也不似装饰;细看其脸上面纹,经络果然全盘堵塞。
奇怪,这烊国师向来不离大殿,那到底是何时瞎了一只眼的?
“伍大人……这次皇上叫你们来,其实并非什么大事,所以我才敢擅自请二位稍稍留步。”麓国师见麦芒伍不动,便笑吟吟上前,替他掀开了托盘上面的锦绸——
“嚯!”吴承恩不禁脱口而出。
这也不怪吴承恩惊讶:托盘里,竟然是一颗妖怪的内丹;从内丹的色泽、大小上看,这妖怪绝对是个硬手。这等厉害的妖怪竟然会出现在皇宫大殿之中,实在是有失体统……
“前几日的刺客罢了,还未进得皇宫,便被我师兄除掉。”烊国师显然也知道这内丹的主人是什么分量,言语之中不乏得意。
“国师的意思是……”麦芒伍一时间拿不准对方的主意,不晓得国师唱得这是哪一出。
“实话实说……”麓国师松开了锦绸一角,然后略微拍拭双指,似是嫌脏,“皇上今日难得空闲,便想找些乐子解闷。我一直听闻你们衙门里有个人戏法变得不错,所以才召你二人入宫……毕竟二十八宿,各个都有些个本事可以看嘛。”
一番话说着,麓国师侧过身子,上下打量着旁边的吴承恩。
麦芒伍此刻面上表情没有波澜,心中却已经燃了一份怒火:镇邪司负责天下安危,可谓肝脑涂地;到了国师嘴里,却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卖艺的戏班了?即便自己不争口实,却怎么对得起黄泉下的众位同僚?
只是,麦芒伍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他知道,三国师是故意戳其弱点,为的就是激怒自己。既然如此,便不能走上对方的套路。
“吴大人,听闻你有一手可以将东西化入笔墨的本事,倒是新鲜……不过江湖传言不可信。万一在皇上面前出了岔子,岂不是会惹得龙颜大怒?”麓国师转向吴承恩,带着三分命令的口气说道,“所以,我才要先替皇上试一试,看一看。来,抓紧时间吧,皇上还在内殿等着呢。”
听到麓国师的后半句话,吴承恩想到了清风在自己来之前的那番嘱咐,知道皇上的脾气性子很大——算了,变戏法就变戏法吧……自己要是此刻出头,说不定真要给镇邪司那群人惹来祸端。
倒是收了这妖后,皇上断然不会稀罕那张宣纸。自己带回去,也算多了一篇故事。这么一想,倒是两全其美。
只不知,麦芒伍是如何想的……
吴承恩看向麦芒伍,他是跟着麦芒伍来到皇宫的,在皇宫中的一言一行,自然要以麦芒伍的意思为主。
果然,麦芒伍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微微上前一步,拦在了吴承恩面前;他双眼直逼麓国师,开口问道:“这是国师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显然,对方的答案,将会决定吴承恩接下来的行动。若是皇上的意思,那麦芒伍断然不会再有阻拦;毕竟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露上一手给皇上解闷。
但是,如果眼前这麓国师敢开口说是他自己的意思……
麓国师被麦芒伍眼神盯得退了一步,然后才笑了笑,开口说道:“皇上的意思。”
麦芒伍闻言,眼神一闪,不再多说,让开了身后的吴承恩。
吴承恩看他一眼,见麦芒伍微微颔首,才上前一步,从袖口中甩出一张宣纸,然后以笔尖碰触到了内丹。随即大殿内金光一闪,内丹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殆尽;再看那宣纸上,已经多了洋洋洒洒千字有余。
吴承恩拿起宣纸,轻轻吹拂,想要晾干了墨迹;同时,他也飞快扫了扫上面的内容,以免错过什么精彩故事。
“咦?”吴承恩忽然开口,似有疑惑。
“叹为观止。”麓国师已然上前,摸了摸空无一物的托盘,嘴上难得称赞了一句,“真的是什么痕迹也没留下。不过,敢问吴大人,这东西入了您的笔墨,可还能变回去?”
吴承恩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对方会有此一问;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吴承恩自己也没有试过,便只能含糊回道:“不能。”
“也罢。”麓国师眼底闪过一丝喜色,语气却故意低落下去,“哪来的尽善尽美。如此,皇上也该满意。好,伍大人您先随我入殿,之后便引吴大人进宫面圣。”
说着,麓国师与烊国师一前一后,夹着麦芒伍走了出去。临走前,烊国师还特意瞥了一眼吴承恩,喝了一句:“别瞎摸瞎碰,小心脑袋!”
转眼间,大殿之中,只剩下了那吴承恩;他耸了耸肩,站在原地没动,但目光却在大殿中打量起来。
这边却说麓国师引路,带着麦芒伍向内殿赶路。出了大殿没几步,却遇到了迎面走来的琥国师;麓国师开口招呼,琥国师也是寒暄几句。听闻三人要去内殿见皇上时,琥国师却摆了摆手:
“不必去了,皇上已然睡下。去了反倒扰了皇上小睡。”
麓国师听到这一句,对麦芒伍有些抱歉地开口:“这人算不如天算……皇上竟然歇下了……看来,今日倒是让伍大人白跑了一趟。”
麦芒伍倒是未曾生气——虽然此番进宫疑点重重,很可能是三国师在拿自己消遣、羞辱。但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毕竟皇上有时候的确会想一出是一出。
也罢,这样也好……此次事发突然,自己尚未来得及教导吴承恩面圣机宜,万一吴承恩这个毛头小子真的见了皇上,却因言语行为不当而触怒龙颜,反而不妙。
言语间,三国师便同麦芒伍回了大殿内;而麦芒伍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让人担心的吴承恩,依旧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应该是一步也没动过,总算是没有闯祸……
二人会合,刚要告辞离去,却听得麓国师口中“咦”了一声,随即盯着龙椅细看;那烊国师和琥国师同时抬头,瞄了瞄龙椅,随即大惊失色——
“拿下!”
吴承恩还没来得及反应,身边一左一右,已经落下了琥国师与烊国师二人身影;两人同时出手,逼住了吴承恩身上的四处要害。
吴承恩捏紧了手里的笔,偷眼看向麦芒伍,麦芒伍几不可察地摇摇头,吴承恩便没有轻举妄动。
麦芒伍看着麓国师的背影,神色一凛:“国师大人,这是何意?”
“伍大人。”麓国师转了身,表情凝重,并无半分退让,“镇邪司向来劳苦功高,若是一般的珠宝贴补衙门,你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也算了。只是……伍大人,纵容手下偷这东西,可不是满门抄斩便能交代的!朝廷纵使再有亏欠,难道逼得你镇邪司要谋反吗!?”
说完,麓国师似乎忍无可忍,抬手指向了龙椅的一旁——
平日里,安然挂在皇上龙椅左侧的十二枚金砖虎符,此刻独独少了一块!
琥国师似是已经瞅准了犯人一般,猛地伸手揪住了吴承恩的领口,咄咄逼人质问道:“虎符呢!皇上调兵用的虎符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