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晏无名发现这一切之时,他掀开布袍看到的是儿子血肉丰满的四肢,相较常人有些苍白,不过正在随着血液的流注变得红润,上面再无丝毫的黑色。
随着儿子消失的身体血肉再生,病倒在床的胡筝病情也好转,笼罩在这个石屋的惨淡氛围也在慢慢被退去。
黑暗之中,晏鹏还在尝试着催动身体的血气运转,那些阻隔经脉的黑色在血气的冲击下如同坚韧的编织完美的纱网,在血气之力宣泄之后,仍是岿然不动,晏鹏只得再次蓄力,一边耐心寻找黑色阻隔薄弱的经脉,去冲击尝试。
“四肢和躯体的经脉都已经冲击过了,仅有头部的经脉没有去尝试过。”冲击四肢和躯体都以失败告终,晏鹏知道只有冲击头部被阻隔的经脉,头部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晏鹏实在没有把握。
晏鹏选择了魂府下方的主脉进行冲击,主脉的阻隔并不严重,晏鹏感受得到血气从这条主脉中渗透比其他经脉要快,充分的滋养魂府,再加上此处阻隔离心脏较近,血气调动起来冲击力量会强大很多。
新一轮的血气蓄力,晏鹏平稳的控制着从心脏涌出的血气力量,一次次冲击着黑色的阻隔。
此处主脉的阻隔经脉的黑色力量果真是最薄弱的,在遭受多次血气冲击之后,黑色力量编织的细网已经开始出现破损,断落的黑色则是融入到血气之中被带走,晏鹏相信只要再经过两三轮的血气蓄力冲击,就可完全冲破这处主脉的黑色力量阻隔。
晏鹏再次蓄积血气力量期间,他也在仔细感受着此处经脉的状况,被冲击损坏的黑网居然在缓慢的修复,目前的速度,在晏鹏积蓄足够下一轮的冲击力量,这黑网损坏的地方也将修复得七七八八。
照此下去,晏鹏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还能离开这个黑色的空间,他不待血气力量的积蓄完全充足,就再次发起了对阻隔经脉的黑网的冲击。
血气犹如潮水汹涌,黑网若溃穴的堤坝,终在一次次的冲击下崩溃,任由血气畅行,晏鹏也尽情的享受着这通达与舒畅,任由思绪随着血气流动向魂府。
魂府中也是一片黑暗,在黑暗中有一缕绿光,血气汹涌的流向那缕绿色光芒,晏鹏感到自己的思绪也在无限接近光芒,思绪被光芒吸到其中,是一条通道,思绪在前面,血气追逐在后。
绿色通道尽头白光骤现,晏鹏使劲撑开拉塌在眼瞳上的眼皮,他的眼瞳是两个绿色的空洞,空洞中血红涌现,胀痛得晏鹏再次闭上双眼,许久胀痛消退,晏鹏才再次睁眼。
晏无名和胡筝都在,他们看着眼前的儿子,心里百味陈杂,儿子的呼吸一天天变得有力,随时有醒来的可能,当亲眼看着儿子昏迷以来的变化,他们也不敢确认眼前这个曾经只剩下头颅和心脏,如今又活过来的人是否还是自己的孩子。
晏鹏睁开眼睛,看见母亲双眼垂泪,欲言又止,父亲只是看着床上的自己,也没有发声。
“爹!娘!”扭头有些吃力,庆幸的是吐字还算清晰有力。
“孩子!”一声娘,胡筝月旬来的压抑都在此刻彻底爆发,她拉起儿子瘫软的手,嚎啕着竭力喊出心中的积郁,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醒了就好!”晏无名很平静,儿子能够醒来他也是高兴无比,可是只能吃力的扭动脖子和瘫软的手臂,他也看在眼中。
“孩儿不孝!让爹娘劳神和挂心!”过去片刻,晏鹏吃力且缓慢的说道。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昏迷这么多天一定是饿坏了,连说话都没有力气,娘这就去给你熬煮最清淡的米粥。”胡筝擦去泪花,小声的对着儿子说道,害怕声音大些再次伤害到儿子。
胡筝说完起身出屋去引燃柴禾烧热冰冷的石灶,能够更快的把米粥熬煮到足够烂,不用嚼碎就能下咽。
“孩子,在你昏迷之时族长对我说了对你的身体进行探视的情况,当爹的无能!”晏无名明白儿子醒来,就会知道,所以他选择在第一时间将真相说出,希望藉此能够转移儿子的注意,让儿子责怪自己,缓解儿子的痛苦。
“父亲不必多说,路是孩儿自己选的,如今落得这番,孩儿也无怨无悔,父亲不是常教导孩儿要敢作敢当,今日父亲又怎能让孩儿去记恨于你!”能够在八岁就敢于参加部族祭祀引灵,晏鹏的心智已是更为成熟坚定,看穿了父亲的善意。
“你先躺着,父亲这就去请来族长,让他帮你再次探视身体。”晏无名见儿子神智清醒,没有再次昏迷的迹象,决定请族长晏华来再为儿子诊断一番。
“嘎!嘎!”月旬来不曾打开过的木门,木臼在木制的旋盘中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响。
晏无名家的石屋中再次有袅袅炊烟,冲过重重叠叠石板的阻扰,直上青天。
响声惊动了周围石屋的族人,他们都走出家门,来到晏无名家的石屋前,没有人擅自踏入,屋顶上的炊烟能够让整个部族村落都看到,大多族人们都自发朝着前村的这座石屋赶来。
晏无名在半道上就遇到了赶来的族长晏华,向晏华行了一礼,就跟随着往回赶。
“可是晏鹏侄儿醒来了?月旬来你夫妇二人将自己锁在石屋内,可是急坏了不少族人,再迟些时日,只怕我就要带着族人破门了。”晏华能在半道上遇见晏无名,看他脸上神情不再悲伤和凝重,就将事情揣摩得八九不离十,才敢以族长的身份对晏无名关怀和训斥。
“让族人们担忧,无名深表歉意!”晏无名在部族中是有名的好人,与族人们相处总是处处相帮和礼让,族人们对他也是极为尊敬和关照。
胡筝没有出门招呼围在石屋外的族人,唤作平常她定不会如此失礼,只是今天自己的孩子从昏迷中醒来,月旬不进水米,她一心都扑在熬煮米粥上面,完全没有注意到屋外的族人。
晏无名引着族长晏华到来,石屋外的族人们都主动退到一旁,让出一条空道,在空道两旁向着晏华行着简易的族礼。
听闻屋外的脚步声,晏鹏将内敛的心神舒散开来,他在尝试着继续血气力量,准备继续冲击头部被阻隔的血脉。
“侄儿失礼,还请伯父恕罪!”躺在床上,晏鹏告罪。
“鹏儿无需自责,伯父岂是那种无理蛮横之人。醒来就好,月旬来,你爹娘可没少伤心,以后就安心陪你爹娘,现在先让伯父给你探视诊断一番,也好对症调养。”
晏华能够坐上族长的位置和他是上任族长的长子有很大关系,但是他在族长的位置上能够坐稳,并且得到族人的尊敬和具有威信,却是他用一言一行的累积。
晏华闭目凝神,用手托住晏鹏的后背,一缕绿色的灵力从他的掌心传入晏鹏体内,这是南朗部族最为厉害的灵技之一“探体灵技”,历届的部族首席医者才能观习,晏华不仅是现任族长,更是受族人尊崇的首席医者。
良久,晏华将压在晏鹏后背的右手抽出,转过身来,对着站在床前的晏无名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晏华前脚出门,晏无名也随后跟着出去,留下晏鹏一人安静的躺在木床上。
走出石屋,背过晏鹏和胡筝,晏华才对跟着出来的晏无名说道:“身体的血肉撕裂的创伤在这一个月的调养下已经痊愈,这已是百年罕见的奇迹,经脉被撕裂的地方也都愈合,断碎的经脉也都全部被续接上,看来无名你这月旬也没有闲着,只是被续接上的经脉都被阻隔,血气难以畅通,以后不再有修炼的可能。”
晏华将自己使用探体技探知的晏鹏体内的全部情况都告诉晏无名,对于晏鹏体内情况的好转,晏华认为这一切都是源于晏无名,真实情况只有晏无名夫妇二人清楚,他们会将那个秘密永远的埋在心底。
“做个凡人耕夫也很好,我夫妇二人不望鹏儿能再修炼,还请族长能多费心,尽早让鹏儿能起身行走。”
晏无名夫妇对自己的孩子从没有要求他走上修炼之路,当年只是抱着顺应天意的想法让晏鹏修炼,如今这番,不也正是天意,只是有些弄人!
“无名你无需担心,只要调养得当,照鹏儿恢复来看,起身行走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经脉阻隔可比不得其他病痛,强行疏导,只怕会适得其反。”
作为部族的族长和首席医者,晏华对晏鹏的经脉阻隔也无能为力,致使他也不敢应承晏无名的请求。
石屋前的族人中,有真心心系晏鹏伤情的,也有来看笑话的,晏江混在人群当中,偷偷摸摸的在晏华身后将他同晏无名的对话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得知晏鹏今后不得再修炼,甚至连行走都需要时间恢复,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晏江心中的怨念不减,反是毒计心生,他曾说过要让晏鹏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