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不说话，女子眼角一拉，望向男子可怜的眨巴眨巴眼睛。
男子接收到讯息，悠悠地开口道：“你们两个应该知道寨里的规矩。”
大胡子与周亮四目相对，低下了头。
“自己去领罚。”男子说完，周围的人群中一阵骚动。
大胡子和周亮耷拉着脑袋，闷声道：“是。”
男子抬头眼睛扫过他们沐晓鱼四人，最后将目光锁在站在中间的沐晓鱼身上，“大春，将他们带下去关在西面的院子里。”
“是！”人群一人走出，站在他们面前，“跟我走吧。”
沐晓鱼四人互相看了看，跟着大春出了大堂，随后，在周围围观的人也离开了。
堂中的人渐渐散去，千连衣伸长了脖子看见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大堂，也不装了，靠着披着虎皮的座椅上翘着二郎腿，摸了摸挂在腰间空空的荷包，咂巴咂巴嘴，转头看见放在桌上的瓜子，伸着胳膊去探，奈何胳膊短够不着。
周光无奈的伸手将装瓜子的盘子拉近，她抓了一把，缩在座椅里磕。
“说吧，怎么回事？”周光开口问，他可不认为他们真的会把人劫回寨子里，且不说寨里的规矩了，就是他们自己，也没有那个胆子。
千连衣磕着瓜子，看着他们。
大胡子不说话，周亮也沉默。
她睁着一双大眼睛，一边吃一边说，“说呗，呸...不就劫了四个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呸...想当年我爷爷他们每次下山还要杀数百人呐。呸...就你们这点程度算什么！光子，一起吃！”抓了一把放周光手里。
周光摇摇头，将瓜子放回盘子里，“少吃点，当心上火。”
千连衣装作没听见，她磕了这么多年的瓜子，上火了几回？
大胡子烦闷的扯了扯头发，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千连衣的话一点也没治愈他们，老爷子那个时候是真土匪，每每下山都会带真金白银回来，朝廷多次派人剿匪都战败而归。他们呢？连土匪都算不上！
周亮闷闷的将事情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周光眸光一闪，陷入沉思。
千连衣眨眨眼，将瓜子塞进嘴里，磕出瓜子仁。
“老子以后不下山了，这打劫的事，谁爱做谁做！”大胡子大叫一声。
“行了，大胡子，我带你吃瓜子。”千连衣将瓜子盘子递给大胡子。
他接过，捏着饱满的葵瓜子一边磕一边说：“他娘的长的一副女人样，不干女人该干的事。你是没看见，那家伙狠的，跟老子欠她几千两银子似的！”
“是是是，人家不像女人，你像女人，行了吧？瞧你那小样。”千连衣鄙视的看着他，“还说是狼窝里出来的，瞧瞧，一个女人就把你胆吓破了，还被人逼着带上山。弄的我还以为你真的有出息了。”
狼窝问题被质疑，大胡子停下手里的动作，瞪大了一双铜铃眼，脸红脖子粗的大吼，“老子就是从狼窝里出来的！不然在树林里老子怎么长这么大的！”
“吼什么吼，狼窝出来的就狼窝出来的呗，跟老娘吼有什么了不起啊，有本事你还回狼窝里去！”千连衣也怒了，吼了一声，“起开！”拍掉大胡子还抓瓜子的爪子，拿过盘子放在怀中。
周家兄弟无奈摇了摇头。
“哥，你怎么看？”周光想起站在大堂中的四人，明明大堂中的人那么多，可他们的存在感却是那么的强烈，特别是那个扎着奇怪发髻的女人，所有的中心都在她身上，还有那道含有侵略的气息，貌似就是这个女人身上发出来的。
周亮摇了摇头，“知道他们是什么人，碰到他们只是偶然。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不是寻常人。”
周光点点头，寻常人见到土匪要么就是哭爹喊娘求放过，要么就是拿到拼个你死我活。不会有人像他们这么平静的跟随者土匪上山。
周亮想了想，道：“会不会是朝廷的人？”
“不会。”周光摇头，否认了自家哥哥猜测，“我们沉寂了这么多年，朝廷差不多已经忘了我们的存在了。而且进来南海海盗猖獗，他们没空管我们。”
那会是什么人？周亮一时想不出来，“他们会有什么目的？”经过百年这里已变成一个村庄了，任谁来都不会认为这里会是当初那个让朝廷都忌惮的黑山寨。
周光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看着斗嘴抢夺瓜子的千连衣和大胡子，黑暗中飘忽的眼神如同蒙上了一层轻薄的纱，让人看不真切。
周亮看着弟弟，有那么一瞬间他明白了老寨主临终前为什么选择了周光为二当家，辅佐千连衣。
“他们的目的怕是这整个山寨。”周光声音低幽地响起，让周亮一怔。
千连衣和大胡子也停下动作，看了过来。
她半垂着眼敛，沉默的磕着瓜子。
差不多忘了，也还是没有忘。黑山寨终究是朝廷心中的一根刺，先皇想拔掉，他的儿子想拔掉，他的儿子的儿子也想拔掉。这么多年过去了，朝廷明里暗里的试探有多少次，寨里的老人都已经记不清了。
“一万！好了，”千连衣吐了吐有些干涩的舌头，看着他们，娃娃脸上带着一抹纯真的笑容，甜甜的娃娃音脆生生地道，“你们也累了，回去休息吧。亮亮和大胡子明天还要受罚。西园那边让张婶注意一下，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几人一起出了大堂，千连衣抓着一把瓜子放在了腰间的荷包里，手里还拿着一把，分了一点给周亮和大胡子。
别了周家兄弟和大胡子，千连衣从另一边走回了自己的住处。
西园。
大春将他们带到这边交到张婶手里之后就走了。
张婶是年逾五十的女人，黑黝黝的皮肤，围着粗布围裙，脸上挂着淳朴的笑容，好像他们是客人，乐呵呵的将他们迎进了院子里。
羽娘和方尘有些拘谨，毕竟是死皮赖脸威胁人家上来的。沐晓鱼和夜暝没有半分自知，全当自己是客人了，笑嘻嘻的跟着张婶进了西园。
“你们呀，不要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快坐，快坐。”张婶乐呵呵嚷嚷他们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黑黝黝的脸颊透着淡淡的红色，眯着一双眼露出眼角的笑纹。双手一拍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屋里喊道：“老头子，快出来，快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