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虽说是很早，沐晓鱼起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夜暝在楼下等的已经要睡着了。
羽娘和方尘面上没有任何的不耐。
沐晓鱼走到他们面前，还没有说话，夜暝便开了口，一副要抓狂的模样，“女人，你不是说今天要早起吗？”
她点点头，对他笑了笑，“现在也不晚啊。”目光在羽娘和方尘身上扫过，唇边笑意更深，“好了，我们该走了。”
三人起身，沐晓鱼刚要踏出客栈，就听见方尘叫住了她，“沐姑娘。”
沐晓鱼停了脚步，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很快隐去。转过身望着方尘，有些不解。
“可否先用些早饭？”
方尘说话的时候，夜暝也停了下来看着方尘，想着他大概是要说丐帮的事情了，然后再听到他的话时，嘴角狠狠的一抽。
收回脚，沐晓鱼看了看天色，发现自己看不懂，然后又坐回到桌旁，“时间还早，我们吃点早饭吧。”
叫了小二，点了些饭菜，算是顺便解决了午饭。
食无言。
看着所有人都用完了饭，沐晓鱼开口道：“吃饱就可以上路了。”
“去哪？”夜暝懒散散的坐着，随口一问。吃饱喝足之后整个人都变懒了，一点也不想动。
她刚想说走走看看，方尘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去青州吧。”
沐晓鱼二人一脸疑惑，羽娘神色淡然。
方尘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双手死死握住，看着他们三人道：“丐帮的总舵在青州，现在丐帮无帮主，便有长老会代为管理。”
沐晓鱼哦了一声，似乎兴致缺缺，左顾右盼漫步尽心的说道：“然后呐？”
“千年前，古家夺我丐帮；千年后，古家长老杀我父母，此仇不报，方尘无以为人！如今，方尘武功被废，浑浑噩噩度过数年，若不是姑娘一番话，方尘还未醒悟。恳请姑娘助我血洗古家，为我父母报仇！”
方尘咬牙切齿地说，拖着一条残腿已经跪在了地上，眼眶早已通红双眸燃起了火焰，沐晓鱼相信，如果古家人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吸血吃肉，前提是他可以。
他的声音不高，周围听见的人不多，所以当他跪在沐晓鱼面前的时候，大堂中的人不明所以的望了过来。
“言辞恳切，理由充分。”沐晓鱼点点头，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方尘，冷冷一笑，“只是我为什么要助你？”一个助字，她咬得极重。
助，帮助协同，又有辅佐的意思。
方尘的话说的很漂亮，为了他父母，为了丐帮，多么深明大义呀！若她是没有任何见识的大家小姐，一定会因他的话而感动，只可惜她不是。
羽娘看着方尘，轻笑出声，真是愚蠢至极。
夜暝不明白他话里有什么意思，直觉有些不好，一旁看着他们，没有反应。
方尘神色一僵，看着她的脸色渐渐转冷，说不出一句话。
“方公子是来找羽娘，我想你该是有话要和羽娘说吧？那么，我们就不打扰了。”沐晓鱼沾了起来，看了夜暝一眼，还没有走，裙边就被拉住了。低头看去，方尘拽住了她的裙边，微低着头，瘦弱的身子直挺挺的跪着，一句话不说，紧紧拽住她的一角。
面前的女人，是他现在唯一可以求助的了，只是他说不出口，方家的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向一个女子臣服！
方尘是骄傲的。
沐晓鱼知道，所以她没有奇怪他为什么不推开门，也不奇怪他说的‘助’字。
只是，有什么用？
她慢慢蹲下身子，伸手勾起他的下巴，细细地看着他脸上耻辱的表情，猛的推开收回了手，像是沾到什么脏东西一般，嫌弃的在夜暝衣服上擦了擦手，不顾瞪大眼的夜暝，她拽着裙子将裙边从他手里拽出，后退了两步确定方尘不会再碰到自己了才停下。
“方公子，如今的你还剩下些什么？”
骄傲？若他真的骄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跪在她的脚边拉着她的衣服？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现在却跪在她沐晓鱼面前！
沐晓鱼的声音清清冷冷，说出的话如刀子一般刺入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
方尘脸上血色全无，眼神空洞的看着前面。
他只觉得自己跪在冰上，冷气从膝盖传遍四肢，刺骨的寒意让他坚持不住，眼前一阵阵发黑。
羽娘看着方尘，已经没有想法了，站起身来走到沐晓鱼身后，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立场。
沐晓鱼目光冰冷的看着方尘，看着他瘫坐在地上，面如土色。
她的冷漠，让方尘想到了以前，被赶出丐帮后，彷徨迷茫的他遇见了很多人，一些在唾弃他，另一些是知道真相的，愿意帮他杀了那些人，唯一的条件就是要他。
他不愿。
不愿臣服任何人，所以最后才会正真的变成一个乞丐。
可是他不受嗟来之食，一日日的呆在破房子的角落里，饿的时候就跑出去吃一些果子裹腹。
吃果子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走出了破房子，进了城做了乞丐会做的事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赌场，用自己乞讨来的钱去赌博。
输光了钱，便换一个地方，换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当那些都没有发生过。
现在沐晓鱼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辛苦支起的泡沫一样的自尊，将他所有的黑暗刺裂裂的暴露在了阳光之中，所有的伪装轰然倒塌，让他无所遁形。
过了很久，久到夜暝觉得自己吃下去的东西已经没有了，肚子咕噜噜的叫着。
方尘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沐晓鱼面前，单膝跪地，咬破自己的手指滴在她的鞋上，“方氏第六十一代传人方尘以心魔起誓，愿跟随沐晓鱼，奉其为主，终吾此生。”
如果不是知道面前这个是她要收入麾下的人，她一定会认为他是在告白求婚。
“契约？”
“方氏？”
夜暝和羽娘出声，看着方尘。
“修行者？”羽娘不可置信的看着方尘。
方尘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沐晓鱼看着羽娘，不太明白她的反应，“什么修行者？”
“就是修仙呀，修道啊，还有修魔的那些人。方氏在千年前是一方的修仙大族，后来家族中有一人堕入魔道，斩杀了方家所有的人。”
夜暝解释道，凑近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其实那个时候冥界并没有看到方家的人，十来年后，才有一个方家老头子在冥界转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