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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归档(完结)

我已经失去了反抗的意识,身体像木偶一样被人操纵着向前走去。在那白光里我会融化,变成一堆白骨。

就在我以为这一切都会如此干脆的结束的时候,一阵钻心的痛楚将我从幻觉拉回到现实。我眼前白光消失,人一下回到凄冷的地下大厅里。眼见芏英姐正握着我的手,关切地望着我,我听到了她的喊声:“疙瘩,醒一醒,醒过来。”我点头示意她我听到了,然后张开手见自己指头上都是被扎出的针孔大的小血空:“这,这是,我,我怎么?”

芏英姐喊道:“你迷魂了!给那腐尸菌王控制了,我扎你手指让痛楚刺激你的神经。”

我想起来我们在地下墓地的时候王道长用过这招救了我们,想不到在这里又用上了。芏英姐手里拿着一根簪子,想必是她新娘首饰里的一件。

我惊恐发现身旁的人都在往我们这涌过来,但他们似乎无视我们的存在擦过我们身边朝后跑去。我回头望去,见在我身后不远,一个水缸大小的开口正一张一合地向里吞噬着周围跑进的人。我的脸因为这恐怖的一幕而抽搐变形,被它吞噬进去的人给浸泡在一种白色的粘稠液体里,只不过十几秒的时间里就变成了一堆白骨。那白骨顺着边缘从五片****边落下,堆在底下。

天哪,这就是人寿膏的做法吧!果然是把人融化了再凝结成某种物质的肉块。我差一点就走进那化尸池里给融化掉。

芏英姐拉着我往外跑,我见朱大哥和王道长站在高台那扶着吕孝廉。他浑身颤抖着,抱着脑袋十分痛苦。

王道长说:“孝廉,跟我们走,我们救你出去!”

吕孝廉摇着头,咬牙说:“不行了,我中毒太深了。这怪物已经爬满我全身,我就算出去了也逃不出它的魔爪的。我的血里,血里全是它的种子。我,我根本无处可走。”

朱大哥说:“镇长,我带你回去。我们那有科学的方法,可以帮你清除身体里的毒素,你相信我们,跟我们走吧。”

吕孝廉还是摇摇头说:“太久了,太久了。我已经离开自己的人性太久了,我回不去了。你们快走吧,再不走就出不去了。”

我感到脚下的地面都在颤抖,转头看那腐尸菌王底下的根茎开始向外伸张,像蛇一样沿着地面爬行。这要是爬到我们身边那还得了,我们几个非给化成水不可。

吕孝廉用力推开王道长,支撑着自己将月娥的尸体抱起来。他望着前方,说道:“我们走月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到那里再不会有人把我们分开。我们就真的是一起了,永远的一起。”

朱大哥指挥我们往外跑,喊道:“快离开这里,这里要被封死了。”

我们赶忙朝阶梯上跑去,在冲到半途的时候,我听到一声惨叫,转身见孙伯给那些枝条缠住,朝着那腐尸菌王的大口里拉去。他伸出一只手像是向我求救,可只一会就给那些枝条拉到里面抛进化尸池里。我不忍再看这一幕,转身朝上跑去。王道长站在最上边的出口接应我们,他最后看了一眼孝廉和月娥。

吕孝廉已经抱着月娥的尸体走进化尸池,他最后看了一眼王道长,说道:“永别了,存孝。”

王道长喊着泪说:“永别了,孝廉。”

我们四人从地道里跑出,出口在一座石头房子里。王道长说他就是跟着一个村民从这里进到底下找到的我们。

现在我们跑到了广场上,感觉脚下的地面依旧在颤动,想必底下应该就是那大厅。整个镇子还是被腐尸菌王毁掉了。

王道长说:“马车还在山后,我们快走。”

我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常青镇待下去,永远不再想回来。我们四人匆匆赶到坡上,果然那马车就停在山岩后。我和芏英姐爬进车厢里,朱大哥和王道长前边赶车。这一下,一直行出五十里地,我们才心里稍安。

再行了一天多的路,到了一处岔路口。王道长跳下车,说道:“各位,我们就此别过了。”

我们一齐喊道:“啊,您不和我们一齐走了。”

王道长摇摇头说:“不了,你们顺着大路走,两天后就能回到北京城了。这一路真是辛苦你们了,我,我实在太感谢了。”

朱大哥说:“道长,您跟我们回北京城吧,在哪里我们可以替您找一份差事。”

芏英姐说:“是呀,道长,跟我们回去吧。我们还有好多话要跟您说呢。”

我说:“是呀,道长,你走了,以后我们多寂寞呀。”

王道长笑笑说:“你们还不嫌我害你们不够吗。我可是怕把你们再拉到什么麻烦事里去。”

朱大哥说:“不会不会,我们从来没嫌弃过您。您跟我们回去吧。”

王道长摆摆手说:“不了,我想我该重新想想自己以后的生活了。我是王清修呢?还是李存孝?我要好好地想想了。”

我们又劝说了一阵,王道长只是摇头,最后我们实在劝说不了,只得和王道长在此告别。并约定下次一定要来北京城再见一面,到时候他会是王清修还是李存孝,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吧。

我们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北京城,这一别想不到十多天过去了。我回到琉璃厂的过眼斋,见柜台那有个伙计正抱着一个青花的罐子擦着。我悄悄走到他面前,他见到我吓一跳,问:“这么多天去哪里了。陈老板都急死了,说找不到你人。”我笑笑说:“没事,就是周边瞎转转,这不平安回来了。”我转身进了里屋,见陈老板坐在账房那算帐,我过去喊了一声。他见我回来,合上账本,走过来厉声说道:“疙瘩,你跑哪去了!我交给你看着店铺,你人怎么转眼不见了!可是吓坏我们了,我可要罚你啊。”哎,陈老板就是这样,刀子嘴巴,豆腐心,别看他说的那么狠,可眼睛里全是关心。接下来问我吃饭了吗,我说没有,赶忙又让厨房给我做饭吃。

闲话少说,朱大哥回北京先送芏英姐回家,再回到古物调查所向上级汇报了这几天的事情。他们所长叫江天流,是一位做事严谨老道的人。在听完他的简单汇报后,点点头说:“嗯,这件事你做的很好,回去先休息几天吧。”朱大哥说:“所长,我还不累。我想趁着我对这事印象深赶紧把这里面的过程整理成档案。”江所长说:“哦,这么有干劲。年轻小伙子就是不一样呀,那你去吧。”朱大哥忽然问道:“所长,朱孝文大哥他们有消息了吗?任务进展如何了。”江所长听到朱大哥问到朱孝文,眉头不展,说:“他们在你们离开后也出海了,可是三天后失去了联系,再也没有音信。我现在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希望他们没事就好。”朱大哥低头瞥见江所长桌前放着一个黑色的案宗,上边用红色的字写着《仙岛寻龙》。这种黑底红字的卷宗是这里的最高机密,想必这也就是这次朱大哥的行动代号了。他知道这属于最高机密,所以不敢多看,向江所长敬了一个礼转身离开了。

随后几天,朱大哥一直在家将这几天的所见所想写出来,整理成册。他每当想到那些人和发生的事,总会问自己,里面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呢?李存孝杀了人,间接害死了月娥,但他又救我们几次,他是好人吗?吕孝廉虽然是受害者,可他为了自己的私念后来也害死那么多人,可他是坏人吗?如果换成我又该怎么去选择?好人是有感情,坏人也是有感情的,到底谁对谁错呢?他常常为这陷入一种沉思,思绪飘忽到天边,陷入一种两难的境地。

多日后,他回到古物调查所,将写好的档案放进档案馆保管。这时他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朱大哥,你这多日不见又去调查什么了呀?”

朱大哥不回头也听出这时谁,抿嘴笑着说:“我这一直在家待着,倒是不知道,大小姐你是不是又跟谁结婚去拉。”

身后那人说:“我呸,朱祖德,你诽谤我,我要去江所长那控告你,哼哼!”

朱大哥转身,身后果然站着林芏英,正故意一脸生气摸样看着他。

朱大哥说:“大小姐,你身子养好啦。这么多天也没见你来看望下我呀。”

芏英姐说:“哎,我这不是怕分您老的心嘛。听说你把这次调查的过程都整理出来啦,可否让我拜读,拜读呀。”

朱大哥打趣道:“大小姐别给我乱扣帽子就行了,拿去看吧。”说完将一本黄色卷宗递给芏英姐。

芏英姐接过,见封面写着《天荫九环尸—调查实录,西元一九一四,七月》,叹口气,说:“想不到你用了这个,我还在想你会起什么不得了的名字呢。”

朱大哥说:“我也想了好久呀,最后还是决定用这个了,留作纪念吧。”

芏英姐简单的翻阅了下,看到月娥那部分,脸上顿时收起平时顽皮的表情,神色肃然。简略翻完后,芏英姐点点头说:“你写的很详细,特别是里面你加入自己的一些问题也引起我的思考。”

朱大哥歪着头问:“哦,都让你想到什么了?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芏英姐说:“你放心,都是好的方面。你还怕我也跟那吕孝廉一样想不开,非要死等二十几年呀。他也真是够怪的,居然和尸体说话,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朱大哥说:“我后来想,他这么做也是他内心的需求。他自己生活在山里,没有人可以跟他谈话。只能和月娥的尸体交流,时间久了,他渐渐把自己人格的一部分转移到了‘月娥’身上。我推测,最后月娥代表了他内心向往善良美好的一面,而他自己身体里留着罪恶贪婪的一面。”

芏英姐说:“那等于说,他其实是在自己跟自己说话。罪恶的人格向善良的人格求救。”

朱大哥说:“我想是的,他自己内心其实也十分挣扎,可是又碍于很多原因无法自拔。只能借月娥的尸体来跟自己交流,达到一种内心的安宁。”

芏英姐说:“那他这么多年一直这么做,哎,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

朱大哥说:“我想他一直生活在孤独中的原因吧。他的生活从小就被一条河分割开,后来有了月娥,填补了他内心的空缺,慢慢产生了依赖。就算是月娥死了,他也要把她找回来,否则他的内心永远有一种缺憾。这种感情成了他几十年信念的基础。我有时想,如果我对一件事或者一个人有感情,我能坚持多久呢?一年?三年?十年?二十年?只怕都不好说。”

芏英姐说:“那他也是因为那个腐尸菌王让他活了那么久,否则早就死在山里了。”

朱大哥说:“那世上的事情总是说不好的,没有一点缘分只怕也是做不到的。就算没有那菌王,也还会有别的什么东西,让人去相信只要等下去,总会见到的。”

芏英姐点点头说:“有道理,有道理。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嘛。”

朱大哥将卷宗收好,转身说:“所以说,我们还需要加强学习,多多调查,世界上不明白的事情多着呢。”说完迈步朝外走去。

芏英姐跟在身后问:“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调查呀?又去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朱大哥说:“好玩的地方?你不怕再给人抓走了逼你跟他结婚呀。”

芏英姐说:“哪里有那么巧!又遇到一个跟我长得像的。”

朱大哥说:“那可搞不好哦!这次要去的地方,真可能又会遇到意想不到的事情呢。”

芏英姐兴奋地问:“去那里,去那里!快告诉我!”

朱大哥卖关子说:“保密!”

芏英姐嘟着嘴巴,一脸不高兴的表情说:“你快告诉我呀!!!”

朱大哥摆摆手,朝大门外走去,留下芏英姐在身后跟着。

外面阳光美好,照在这两个年轻人身上。未来会是怎么样并不重要,不管是危险也好,安然也罢,重要的是,我们总有一颗勇敢的心,去发现她!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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