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里涧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虽然我们没有查到人寿膏的来历,但我们已经不再怀疑王道长这个人,当然世上早就没有了王清修,他本名叫李存孝。可我们实在是叫惯了他王道长,他自己也说当了那么多年别人,忽然要回到自己还真的很不习惯。人真是奇怪,活在别人的名字里反而会有一种安全感,面对自己则十分的不堪。而这一切只因为年轻的时候一个冲动,对我们来说,接下来是继续我们的选择,还是应该回头了呢?
当天晚上我们仨人在一起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去常青镇调查清楚了人寿膏的由来那是最好的;如果去了依旧没有结果,甚至陷入无穷的追寻中该怎么办呢?经过一番讨论,最后大家一致的同意先去常青镇调查,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回北京。
我们三人接下来分工,我负责去把马车准备好;朱大哥去跟李大年打听清楚去常青镇的路线;芏英姐去跟村里人买路上需要的干粮。我们最晚明天中午就出发,这次将是我们所有调查中最后一站,无论成功与否我们去到那边一天后就离开,绝不多逗留。
至于王道长,我们暂时还是称呼他这个名字了。他的身份暂时向村民保密,以后他还是王道长,他愿意什么时候做回李存孝那是他自己决定的事情。也许对他来说,做回李存孝等于要回到那个身份所连接的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可能做王道长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芏英姐晚上回去看了下道长,跟村里人交代下后面的事情。她望着道长,心想明天分别后,这辈子可能不会再相见了,‘月娥’又要走了,这次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希望你能保重好自己,好好活着。
这最后一晚是一个美丽的月夜,圆月把整个三里涧照得十分的明亮,河水泛出银色的鳞光。而在河的对岸已经开始搭建一座桥梁,一座未来会连接两岸的桥梁,让两村人重新做回一家人。
第二天一早,我将马车赶到河边坐在河滩旁等着芏英姐和朱大哥。看着清澈流动的河水,我幻想着李存孝,吕孝廉和月娥小时候一起嬉戏的欢乐场景。我想到那栋草房子,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呢?王道长进去又看到了什么,想起了什么?我每次都是远远地望着它,猜想里面的样子。也许很多事情,很多人过去了,就都过去了,不一定非要再走进看,留在回忆里其实会更美好。
等了不多时,朱大哥和芏英姐分别从河两岸走过来。朱大哥说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就是李大年把去常青镇的地图画给他了;坏消息就是去那边还要差不多三天的时间,看来这次我们最后的旅程并不会很快结束。芏英姐说她也带回来两个好消息,一个是王道长的身体开始康复了,大概还休息半个月就能痊愈了;第二个就是村里人送给我们很多干粮。并且转达我们,未来他们会在河上修一座桥,将两岸联通在一起,从此以后这里只有一个三里涧村,再不分东头村和西头村了。大家欢迎我们在桥连通后再来。
一声鞭响,我们马车沿着河道往外走去。我从窗口回望,看着日夜流淌的三里涧,心想河水滋润了这片土地,养育了一方人。让两边分开的是人心,再聚拢的也是人心,与河无关,与人有关。希望那些曾经分开的人都能再相遇,而无法再相遇的就留在记忆里吧。
我们的马车走上大路后一直往北,在一个岔口折向西,这般走了两日就到一片大山区里。我们路上遇到一位背着柴火的村民问他这前边的大山是那里。他说这里就是太行山了!
芏英姐惊呼:“太行山!这里就是太行山了!疙瘩,你知道吗?我在书里读过,这里曾经是一片汪洋大海呢!”
我好奇地问:“这里是大海!怎么可能呢?”
芏英姐说:“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久远的连人类的神话都不曾描述的时间里。那时候地球上很多地方被海水覆盖,陆地还只是一少部分。你见过化石吗?疙瘩。”
我点点头说:“我在陈老板那见过有人拿过来一些石头,上边有鱼,有叶子形状的图案。陈老板告诉我这叫化石,上边的图案不是画上去的,是很久以前的生物残留在上边的。”
朱大哥赞道:“照呀,疙瘩,知识够渊博的,想不到你这都会知道。回头我也去你们那看看。”
芏英姐说:“对啦,在很多高山里都曾经发现过这样的化石,记录了曾经的岁月。你们看着太行山多么壮美,我们国家多美好呀。”
我们的马车沿着一条河在大峡谷中行走,两旁的山体苍茫巍峨,有的似巨象爬行,有的似灵龟卧丘,有的层层叠叠似通天的阶梯,山上植被茂密,翠林披挂,野花漫山遍野,浪漫醉人。我们刚出峡谷就听到一阵轰鸣声,绕过一处山崖,身边显出一处数十丈的深渊,一条瀑布从山里流到脚下,那轰鸣声就是从底下传上来的。
朱大哥一边看地图一边认路,我和读音姐则欣赏两边的风景,走马观花,兴致盎然。我们寻路绕到山崖下,在河边休息。那瀑布从上看不觉得多大,到了下边再看真如一条大河挂在山崖上一般。我和芏英姐都没怎么见过这么大的瀑布,光着脚走进了河里,到瀑布跟前看,感觉轰鸣声震耳欲聋,飞溅出的水花化成雾气飘散在四周真如仙境一般。
芏英姐惊奇地指着河里说:“有鱼,有鱼!”
我低头一看真有数条肥美的大鱼在河里游动,卷起袖管就去抓。有几次险些抓住,可是鱼身太滑,加上鱼本来不小,出溜一下就逃脱了。我和芏英姐玩得不亦乐乎,把那进山寻镇的事情忘到脑后了。
抓了好一会,听到朱大哥喊:“走啦,走啦,回头再来抓了。”
我和芏英姐擦擦额头上的汗,开心地回到车里。
朱大哥说:“咱们沿着河到了前边山口再往上走,左转应该就到了。那镇子就在山里头的峡谷里,”
芏英姐问:“这镇子的人真怪为什么要住到这深山里呢?”
朱大哥说:“可能是为了躲避兵乱吧,这太行山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从汉朝的时候就发生过很多战争。那时候的人为了避祸就会把村子安到深山里。”
我和芏英姐都一致点点头。
马蹄声响,我们开始沿着山路往上走,到了山腰沿路向左转一直往里插进,走了不到半个钟头,左边山崖下茂密的树林里看到一个圆形空地周围分布着许多石头房子。
我兴奋地探出身子,指着底下喊:“啊,常青镇到了!”
芏英姐探出身子欢呼:“哇,这镇子好大,有一百多户吧。底下的房子真的都是石头建造的,都在树林里呢,太神奇。”
朱大哥回过头笑道:“你们两个小心点,别从这么高掉下去了,那可没人救你们。”
马车沿着山坡往镇口走去。这峡谷并不深,我们一会就到了底下。朱大哥刚挺稳马车,我就先跳了下来,芏英姐也跟着出来,我们俩心里可激动了,一来这是我们旅程的最终目的地;二来对这山里的小镇带着一种强烈的神秘感。但更令我们惊奇的是,居然已经有人在面前等我们了。
就在我们的车停在镇口的时候,前方有一位身穿白衣的人已经缓缓向我们走来。
他走到我们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起身后说道:“在下柳常青,恭迎几位贵客大驾常青镇。”
我们仨人交换眼神,想不到居然这么容易就见到了镇长,而且人家早就已经等在这了。我见这位柳镇长看着二十多的年纪,眉长脸白,朱唇皓齿,活活一个画片上的美男子。
朱大哥拱手说:“柳镇长您好,在下朱祖德,带着家眷光临贵镇,添麻烦了。”说完,朱大哥拿出他的特派员证件递给柳镇长看。
柳镇长慎重地双手接过,轻轻打开,眉毛一扬,表情有些夸张地瞪大眼睛,看看内页再看看朱大哥,嘴巴惊讶地张开,然后慎重地合上抵还给朱大哥,双手抱拳又是一躬到底,说道:“不知官家老爷驾临,有失远迎,赎罪赎罪。”我总觉得他这几个动作虽然礼数到了,但又有些过于做作。
朱大哥说:“您客气了,我们来是打扰您才对,开门见山的跟您说吧,我们是来像您打听一样东西的。”
柳镇长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朱长官想知道什么,小人一定如实禀告。”
朱大哥回声谢,牵着马,我们仨人往镇里走。那柳镇长还是恭敬地弯着腰,那姿势活像一个戏台上的戏子,因为他的每一举一动都像是演戏。可他这是演给谁看呢?我在经过他身旁的时候看到他在偷看我们,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莫名的激动。
我们仨人牵着马车到了镇中央的石盘广场上,见村里石屋环绕四周,沿着山体分作四层,有石头阶梯连接。我们站地石盘广场中央是一块直径有十米的石盘,周围以它为中心,铺上长条石块,呈放射状排列,整个广场够站上百人而不拥挤了。我们在石盘中等待的时候,上边石阶上走下来一个穿灰衣老头,他快步从顶上下来,到我们面前点头哈腰的行礼,然后接过马车缰绳,将马牵走。柳村长走到我们身边说:“几位咱们上边请。”说完带着我们朝石阶上走去。
朱大哥问:“镇长您这镇子可不小呀,平时就您一人在嘛?”
柳镇长笑道:“哪里话,我们这里住着上百户人家呢。”
朱大哥故作个夸张地好奇表情问:“那就奇怪了,怎么光见您和刚才那老仆,却不见其他人呢?”
柳镇长笑道:“他们都是山野村夫怕见外人,所以我让他们都躲在屋中不便出迎。”
“哦,这么说来您是早知道我们要来了。”朱大哥说这话时忽然站立住,看着柳镇长的眼睛。
柳镇长愣了一下,眉尖一颤,但很快一副嬉笑的样子:“哈哈,朱长官您真会说笑,我们身居山野,很少知道外面的事情。更不知道您会到来,我那是玩笑,玩笑。来来,大家请。”说完带路前行。
朱大哥回看我们一眼,眼神里暗示“小心点”,转身往上走去。我和芏英姐交换个眼神,也觉得这里面蹊跷的很。
我们上到顶端,柳镇长请我们进了一间石屋。我进去一看这石屋里平时应用器具一样不少,只不过采光差了些,点着几根蜡烛用作照明。
柳镇长请我们坐下,我们分宾主坐好,朱大哥和柳镇长对坐,我和芏英姐坐在朱大哥身后。
我们刚做好,刚才那老仆就端着茶杯茶碗进来,给我们都献上热茶,然后将茶壶放下退了出去。
柳镇长端起茶杯说:“来,我以茶代酒恭迎各位大驾光临,这是我们山里的野花茶,虽不名贵,但远途劳累喝上一口有益于养气益神,请。”说完喝了一口。
我们几人也举起茶杯回礼,喝了一口。我尝这茶水味道清香,有些菊花茶的感觉。
朱大哥放下茶杯问:“柳镇长,那我就开门见山的问了,我们想问‘人寿膏’这东西是您这出的吗?”
柳镇长眯着眼点点头,说:“正是蔽乡的土产,各位也是来采购这人寿膏的吗?”
我和芏英姐同时一喜,均想这下可好了,总算找对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