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个漆黑的世界里,顺着那条大舌头往一个巨大的僵尸嘴里坠落。眼下就是一张腐烂生蛆的巨口,心里最后一刻真是万念俱灰。
我绝望的闭上眼睛,连救命都懒得去喊了。眼看就要落到那僵尸口中,我忽然身子像过电样抖了一下,接着越抖越快,不由自主的整个人晃动起来,感觉头顶有一束光从很高的地方照下来,耳旁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叫我。我的身子轻飘飘的不再下落了转而朝着那束光飞去。我低头一看见脚下那僵尸朝着我干嚎,手里喷出万千只手想抓到我,可我越飞越快一转眼飞到一团白光里。
我不知道在白光里待了多久,就感觉自己迷迷糊糊的似醒非醒,脑子沉得很。我感觉自己又晃动了几下,接着一阵刺痛,哎呀大叫一声,睁开了眼。
我第一眼就看到芏英姐站在我面前,正关切的看着我,然后听到朱大哥的声音“醒来了,醒来了。”我喊:“朱大哥。”朱大哥说:“疙瘩,你醒来了。这可好了,太好了,王道长,谢谢你把我们三个都救了回来。”我一听还有王道长,转头一看,果然王道长就站在我身边,手里拿着一跟簪子看着我笑。
我觉得自己手指尖怎么那么疼呀,抬手一看,见自己左右五个指头心里全是血。我慌了,喊道:“哎呀,我的血,我的血给僵尸吸出来了,我…我…我会死了吗!”满脸求救的表情看着大家,心里害怕极了。王道长说:“别怕孩子,那是我扎你手指出的血,不碍事的。你的魂刚才游荡走了,我是用这法子刺激你的心神,让你的魂回到自己身体里。”
什么叫我的魂游荡走了?那我人现在哪里?我朝四周看,见我站在一个漆黑门洞前,门洞后是一个走廊,再往里还有一个门洞。我心想,这不是我们刚进来的时候墓道吗,我怎么站在这里了?我们不是在回廊里走呀,走呀,走不出去了,后来到那木屋里去了。我满眼迷惘的看着大家,希望有人能够解答我的问题。
王道长说:“我们先从这里出去,到外头我们再说。”
朱大哥说:“好,道长先请。”
芏英姐走过来拍拍我的背问:“怎么样?好些了吗?”
我说:“芏英姐,我脑子里好乱,这倒底怎么回事?”
芏英姐扶着我往外走说:“我也不知道,是道长刚才救醒了我们,咱们先出去再问清楚。”
我点点头,心想只要大家都没事就好,刚才真是太惊险了,差点都死在那僵尸嘴里。
我一低头忽然发现一件怪事!我看到芏英姐的手里拿着一只蜡烛,那蜡烛已经快烧没了,而蜡烛底下垫着一只手绢。这不是我在在回廊里交给芏英姐的蜡烛嘛,她自己拿出手绢垫在手里的!如果我们三个没有进到那墓室,那这手绢又是怎么回事?蜡烛怎么会到芏英姐手里呢?想到这,我脑门子上又起了一层冷汗。
我们回到绳子那,朱大哥先上去接应我们,然后王道长坚持让芏英姐先上去,随后是我,我抓住绳子往上爬的时候,回头看到那地方躺着的干尸,见他好像转过了头用他骷髅的眼洞看着我。我汗毛竖起来,赶忙往上爬出去。我和芏英姐先从盗洞里出去,一出了洞口,心里真是别提多舒服了,大口,大口地呼吸外面的空气。这辈子除了自己死了之外是真不想再到坟墓里去了。
过了一会,朱大哥和王道长从里面出来,我们三个逃出生天,真想抱在一起痛哭一场。
朱大哥说:“感谢道长的救命之恩,没请教。”
王道长说:“贫道王清修。”
朱大哥将我们三人介绍了一遍,介绍我的时候还是用的我的大名,让我觉得很有面子。
朱大哥转身对我们说:“刚才在回廊里,后来你们两个怎么走没了,我找也找不到你们,喊你们也没人答应。”
芏英姐惊讶地说:“啊,你还找不到我们,我们才找不知道你呢,喊了你半天,也没人答应,最后我们也迷路了,怎么也找不到来的路,后来,后来,我迷迷糊糊好像飘到一个房子里,看到你也在哪里,我喊你,可是你不答应。”
我一听芏英姐说的倒是和我遇到的类似,说:“芏英姐,你还记得我拉着你跑吗?咱两被一个鬼影子追。”
芏英姐望天想想说:“好像是有那么一段,跑呀,跑呀,跑到最后我感觉自己腿怎么跑没了,身子不受控制了,人迷迷糊糊的往前飘,最后飘进一扇门里,跟着我就不记得了。”
朱大哥说:“我就记得自己走到右边去后,一直往前走呀,走了好久也走不到头。我想这路怎么没有尽头呢,就想回头去吧,发现往回走也走不到头。到最后我实在走不动了,就看到远处有两个红色的亮点,我就朝着那边走过去,走进了发现是一扇门上有一鬼面,那鬼面上的两个眼睛发着光。我迷迷糊糊的就推门进去,看到有人坐在里面,也就跟着坐下了。后来就不记得了。”
王道长说:“从各位的症状看,我推测是你们的魂刚才离开了身体,在那坟墓里飘荡,差一点回不来了。”
我们三个一齐喊道:“什么!魂飞出去了!”然后面面相觑,完全不能相信王道长这话是真的。可是刚才我们确实是走进那墓室内,还调查了那黄肠题凑的棺椁外层。如果说我们三个真的只是魂魄飞了进去,那我们看到的,感觉到的为什么跟真人进去一模一样呢?但后来我们分成两边走后,确实越走越远,到最后都找不到回来的路,确实就跟魂丢了一样。
我见朱大哥和芏英姐沉眉不语,心想他们一定不相信王道长说的魂魄飞出去的话,但一时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我这时倒是发现读书少的好处了,你看我就听什么是什么,王道长说我们魂飞出去那就是飞出去了,没有那么多书里的道理来让我烦恼。我抬头看王道长,见他眼睛发直,人又出神的看这边。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他又是盯着芏英姐看,心想这王道长人是好人,就是喜欢盯着大姑娘看,这怎么行呢?你是修道的人,应该四大皆空呀!我当然知道四大皆空是出家当和尚才要注意的,跟道士没关系。但我也不管你和尚道士了,反正你出家了,你盯着人家姑娘看就是不对。何况我们芏英姐那么漂亮,又是喝过洋墨水的,跟你年纪还差那么多,你这真是害臊不害臊呀。
我上前拉拉王道长的衣袖说:“王道长,谢谢你救了我们啊!我们该回去了。”
王道长愣了几下,说:“哦哦,你们要走了,去那里,要我送不。”哎,他对我谢谢他那句是一点没听到,还当我们在他家做客呢,还送我们。
朱大哥说:“王道长,您太客气了,我们还没好好谢您呢。不是您下来救我们,我们搞不好下半辈子就在这古墓里度过了,最后也变成了干尸,噗通一下,倒在地上了。”
芏英姐笑着说:“是呀,王道长,真的太感谢你了,我们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王道长一见芏英姐跟他说话,立刻脸上堆笑说:“哪里,哪里,贫道应该的。那,那你们这是回哪里去呀。”
我说:“我们回北京城了,道长我们以后再见啊!”我是真看不下去这老道还对着我们芏英姐色迷迷的样子,过去拉着芏英姐的胳膊要立刻就走。
王道长明显脸色挂了下来,满眼失落的神情,跟我拐走他家姑娘一样。
芏英姐笑着欠了欠身,跟我往回走,刚走了没十步,她忽然哎呦一声,身子晃动,人站立不稳,朝一边歪倒。
我们三个大惊,一起上来扶他,喊道:“芏英姐你怎么了?”“林芏英你怎么了!”“月娥!”
我们三个同时愣住了,我和朱大哥一起看向王道。王道长满脸尴尬,笑笑说:“芏,芏英她怎么了?”
我拉着芏英姐的胳膊,朱大哥上前扶稳她,让她靠在他肩膀上。芏英姐浑身脱了力一样瘫在朱大哥肩膀上,嘴里呼呼喘气,人昏了过去。
我大惊,问:“这是怎么回事?不是生病了吧!”
朱大哥摸摸芏英姐的头,说:“烧倒是不烧,但是满脑门的虚汗。”
王道长拉起芏英姐右手,轻轻按上手腕,查看芏英姐脉象。听了一会,说:“她脉象虚弱,但没有大碍。应该是在地下待得太久了,又魂不舍体,精血不调,我看让她休息一晚,应该会好一些。”
我看看朱大哥,眼神里询问怎么办。
朱大哥关切的看着芏英姐的脸,想了想说:“就听道长的,我们今晚在这五道沟村住下了,明天再回去。”
我想也只好先这样了,否则这一路颠簸回北京,芏英姐这身子真未必吃得消。
可是这一晚怎么在村子里找地方住呢?
朱大哥四下找梁警官,却时候发现他不见了,四周只有几个看热闹的村民,还有那个小警员在树下站着。我们招呼那个小警员过来,问他梁尚书去那里了。他说梁警官等不急了,带着那两个盗墓贼,骑着单车回北京城了。
朱大哥朝地上啐了一口,说:“******,一点兄弟义气都没有。老子在地下出生入死,这家伙自己溜号。”
那小警员说:“梁警官说有什么事情跟他说,回头报告他会来取。”
朱大哥哼了一声,顺了下气,说:“那你就跟梁警官说这墓里面没什么重要的东西,赶快让村民给添了,以后多加注意看护不要再让人来挖了,回头我会写好报告,你来拿就是了。”
那小警员敬了一个礼,转身走了。
我问:“朱大哥,我们今晚怎么住呢?”
朱大哥想想说:“我去问问,你扶着芏英。”
我扶好芏英姐,见朱大哥走到一旁跟几个老乡说了几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亮了亮。那几个老乡一下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欠身哈腰,然后很热情的指了指村里。朱大哥点点头,拱了拱手,走回来。
我等朱大哥回来后问:“朱大哥,你拿了什么给那几个老乡看呀,人家对你那么客气。”
朱大哥笑笑说:“秘密。”然后弯腰,让我把芏英姐伏上他后背。
我们三人带着芏英姐朝村里走去,那挖出古墓的荒地离着村子不远。我们进了村,已经有几个人朝我们奔了过来,领头一人穿着像个乡绅,一问才知道是本村的村长。那人拱手客气了一番,说:“几位长官光临本村,我没亲自来接,怠慢了贵客,还请不要见怪。今晚请在寒舍住下,不胜荣幸。”
朱大哥问清楚了村长家位置,让我先去跟赶车的老汉说一声,今晚我们不回去了,明天我们再找车自己走,让他不用等了。
我跑前跑后,打发走赶车老汉又找到村长家。他已经打扫出来三间干净的屋子让我们四人居住,其中一间给芏英姐休息,一间给我和朱大哥,还有一间给王道长。王道长一开始坚持说和我们两个住一屋就好,但朱大哥说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自然要单独一屋,怎么能和我们这些粗人挤一屋,王道长执拗不过也就答应了。其实我还好奇呢,人家村长招待我们,王道长你不是有事吗,怎么也跟着住下了。
晚上村长招待我们几个好好吃了一顿晚饭,芏英姐身子虚弱不能起床,单独让人熬了老母鸡的汤送到芏英姐的房子里,让一个老妈子给伺候着。我心里老大一个激动了,心想朱大哥拿出来那个小本本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村长这么客气的对我们。我平时只有过节才能吃到老母鸡炖汤,这次可是饱了口福了。
用过晚饭,我们各自回了屋里。我见王道长回屋的时候还朝着芏英姐的房子看了几眼才回去。
我一回屋就往炕上一滚,说:“哎呦,这一天比我在店子里干了三天活还累呀,我的腿都酸了。”边说边垂我的那双老腿。
朱大哥笑笑,对着镜子捋了捋头发,整理了下衣服。
我好奇的问:“朱大哥,你这是要出门呀?”
朱大哥反问:“疙瘩,你累了吗?那你休息好了。”
我一咕噜翻起来,说:“我不累呀,你说去干嘛。”
朱大哥一拉门说:“走,咱们找王道长聊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