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萱整个人都僵住了,仿若石化了一般,过了许久,久到葵纷儿都要以为她变成假人了,她才整个人瘫倒下来,无力地坐在地上,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你……”葵纷儿开口,想要打破这份不应有的安静。
“我从小便是独自一人……”乐正萱打断了葵纷儿,她依旧低着头,语气低沉,“只有师兄……我这一生唯有师兄是我的亲人,他常与我说起他有一个哥哥,与我说他们小时候的事。即是师兄的哥哥,自然也是我的亲人,我不能伤害他,师兄既然想要保护他的哥哥,我也决不能令他身陷险境,葵镜玥实力在我之上,连老祖都败战而归,我只能从你身上下手,我只能牺牲你来保住我唯一的亲人,现在只有你能救师兄了,我求求你……”
葵纷儿静静地站在那里听她讲完,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长呼而出,“打感情牌的确是好招,我若真是心软大义之人,说不定会哭个稀里哗啦然后英勇赴死挽救你这个孤苦少女。”
慢慢地走出这间牢房,葵纷儿背对着她,“可我不是傻子,也不是什么深明大义的好人,为你、为钟逸离而丢掉我这条当初别人费尽心思保住的命,不值得。我会放你走,但今后不要再来皇宫了。”说罢便准备离开。
“那你不管你的师父葵镜玥吗?!”乐正萱突然抬起头冲葵纷儿大喊,眼圈微红,眼角还挂着几滴泪珠。
听到葵镜玥这三个字,葵纷儿离开的脚步顿住了,她回过头目光阴寒地盯着乐正萱,“你这话什么意思?”
乐正萱嘲讽似的嗤笑了一声,站起来与葵纷儿四目相对,“你以为你是第一个审问我的人吗?早在清晨日出时分,葵镜玥便来过,问我老祖到底意欲何为,我全部告诉他了,我还告诉他,你也是老祖的目标。那么宠爱你的师父听了,神情竟跟你现在一般无二,然后便走了,你说,他去了哪?可有回寝殿?”乐正萱向着葵纷儿一步步逼近,直至贴在栏杆上,死死地盯着她,“要么让老祖得到葵镜玥,放过师兄,要么让葵镜玥杀了老祖,师兄也能得救。这么好的棋子,我怎么会放过?”
葵纷儿目光如剑一般与乐正萱针锋相对,听到她的话,葵纷儿只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袋,无法控制的怒意带着恐惧占据了整个胸腔,“来人!将她关到水牢去!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放出!”怒吼着下达了命令,葵纷儿挥袖离开了天牢,这是她第一次自称本宫。
天牢之外等候的百里逾劫看到葵纷儿,快速迎了上去,而葵纷儿尚未冷静下来,刚出天牢,便直接对百里逾劫说道,“阿云,帮我一个忙,查出巫蛊世家乐正家的所在,师父一人去了,必然是危险重重,我必须去救他!”
百里逾劫伸出的手僵住了,他的眸光暗淡了几分,垂下了手,看着葵纷儿焦急的样子,双拳紧握,隐忍着杀意,他还是回头对身后的扶恬点了点头,示意他去查。
看到了百里逾劫的应允,葵纷儿心中平静了一些,“谢谢你,阿云。”而后又转头面对阿然,“阿然,你先回去收拾一下,消息一到,我们便立刻出发!”
阿然应声之后便离开了,葵纷儿回头看见百里逾劫低垂着眸子不看她,轻轻叹息了一声,伸手捧起了他的脸,逼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阿云,师父于我有救命之恩、养育之恩,更有教导之恩,他陷入如此危险境地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我必须去救他,你能明白吗?”
看着面具下那双认真的眼睛,百里逾劫良久之后点了点头,并伸手将葵纷儿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住了她。
葵纷儿也伸手抱住了百里逾劫,闭上眼睛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熏香味道。而百里逾劫,佳人在怀的那一刻,眼中瞬间充斥了无尽的杀意。
换上了一身简装,收拾好了一些必需用品,葵纷儿便与阿然一同在宫门口处等待着,也就是半个时辰的功夫,扶恬便出现在了葵纷儿的视线里,将手中的信封交到葵纷儿手中。方要拆开,却被一道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魔医阁下,我想随你一同去。”循声望去,面色苍白的仲罄诀站在一旁,也是换上了一身简装,长发已是乌黑之色,虽是虚弱的模样,目光中却透露着坚定。
“此行之危险,龙潭虎穴,前路未卜,你如今尚未恢复,又不通武艺,我自保尚且勉强无力保护你,你当真要去?”葵纷儿语气异常严肃,她知道他有去的必理由,却不想他丢了性命,还是希望他留在这皇宫之中。
“龙潭虎穴,我无力闯,但我若不闯,我就将是这一生自己最恨的人。”仲罄诀没有犹豫,“若到生死之时,不必管我,我本就是逆天命之人,这一生已经够长了。”
“……”葵纷儿静静地看了他片刻,没有再说什么,将手中的信封拆开,几个整洁简单的字展示于眼前,葵纷儿转身走向了准备好的马匹,“苍喻与黎奚交界的南冥山,路途遥远时间紧迫,神医阁下,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说罢便翻身上马,再度看向了他。
仲罄诀与她对视着微微笑了一下,翻身骑上守卫牵来的马,将缰绳握在手中,“多谢。”
三人骑着快马离开了皇宫扬尘而去,一路离开了皇城。皇宫城墙上,百里逾劫负手站在那里,目送三人离开,直至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中,他也仍注视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一直到扶恬来到他身后,他才收回目光,转身带着扶恬一同离开了。
那双眼中的冰冷,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