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妮在厨房吃完饭,洗涮完毕后,就回到前面堂屋里,她看到双胞胎妹妹们还在门口玩抓石子的游戏,她就跑过去,也抓了两把,并告诉她们怎么掌握时间,在一颗石子抛出去的时间里,怎么一把抓住地上的其他几颗石子,然后又准确地接住抛向空中正要落下的石子,还跟她们说,要掌握抛出的石子的位置,不要抛偏了,这样抛向空中的石子,在回落的时候才容易被抓住。
说着又示范了几遍,双胞胎姐妹盯着姐姐手中上下翻转的小石子,眼睛都不眨一下,等姐姐把小石子给她们,然后开始调整姿势,跃跃欲试,将大姐教的方法开始学以致用,反复操练。玩的时候,大妮就问:“二妮三妮去哪儿了?“双胞胎姐妹异口同声地说:“上街看汽车去了。”
听妈妈说爸爸要回来了,二妮三妮就跑到街口车站那里看去了,今天都跑了两趟了,刚才又听到一辆汽车的喇叭声,她们俩就又去看是不是有汽车来了,看爸爸在不在汽车上去了。
大妮问:“你们俩怎么不去?”
双胞胎中小的那个花梦蓉就说:“去干嘛,我们才不想白跑几趟,随他会不会回来!”
双胞胎的老大花梦芙也应声说“就是就是,不管了,我们来接着抓石子玩。”
花梦芙口中所说的“他”,指的就是爸爸花长开,在这对小妮子成长的记忆里,她们对爸爸的印象甚是肤浅模糊,这都是打她们记事起,花常开老不归家所致,即使是最小的儿子花振国,他对爸爸的印象和感情,也并不比花家双胞胎姐妹多一丁点儿,只不过作为儿子的他,把那份童年时代父爱的缺失所造成的遗憾和埋怨都埋藏在心灵深处罢了。
妈妈带着弟弟花振国去了二叔花又开家,她是找张蕙兰去了,最近一段时间,弟弟花振国,小名果果,总是不好好吃饭,连他最喜欢的蒸鸡蛋、炸荷包鸡蛋,他都摇头摆手不想吃的样子,看上去也显得有一点面黄肌瘦,林德青听说慧兰家的花思霞也是那样的状况,就寻思着要不要约着慧兰一起,去找人给两孩子看一下,看是不是得了“疳疾”。
先前花家祖母活着的时候,就经常说孩子面容消瘦不思茶饭,就极有可能是得了疳疾,可是现在,在民间会看这种小儿疑难杂症的也找不到几人了。
大妮叮嘱双胞胎姐妹,叫她们就在自家门口玩,不要跑远了,还说一定不要在门口外街道中间的青石板路上穿梭,叫她们最多不超过自家门前的那块青黑色底子镶有白文理的石板门槛,就是两个小家伙在上面抓石子玩的那块青石,它作为一块门槛石,嵌在花长开家门前的泥巴地里好多年了。
孩子们小的时候,经常拿它做游戏,姐妹几个就站在家里的长条门槛石上,奋力地往屋外蹦跳,谁能跳过那块青石,谁就是胜利者。
最近这段时间,从街上穿梭的三轮车和摩托车都增多了,大妮说:“你们小心点,前些时候水生家的坡仔就是被摩托车撞伤了,到县里的医院住了好多天,腿上还打了石膏,听说骨头都被撞断了,搞不好就成了跛子。你们千万别往路中间瞎跑,听到了没?”
双胞胎被姐姐的话吓住了,吐了吐舌头,花梦芙对着花大妮说:“知道了,大姐姐,我们可不想成跛子,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在屋里玩。”说着,小姐妹俩抓起石子从屋门口挪进了屋里,坐在自家的长条石头门槛上,摆弄着石子当跳跳棋玩起来。
大妮又回到她的小黑房间里,觉得有些无聊,又不想看书,就将房间里的杂物收拾了一遍,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去上高中了,却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除了换洗衣服,应该还要带被子棉絮什么的,但这也只有等妈妈回来了和妈妈商量再说。
二妮三妮从街上回来了,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样子,大妮一看那脸色就知道她俩是失望而归了,原来姐妹俩手牵手跑兴冲冲地到街上去看,才发现那喇叭声不是载人的班车发出来的声音,而是一辆载满了袋装水泥的中型卡车发出的声音,那卡车就停在车站那里,二妮三妮赶到车站的时候,已经有一帮人从车上往下卸水泥了。
这些卸水泥的工人,都是林家村和万户村住得离街口近一些的村民,地里的活忙完了,他们有的就守在街口上,见有载水泥的卡车,载农药化肥的卡车,还有载青沙黄沙的的卡车,就会蜂拥而至,头顶一件旧衣裳,开始从车上卸载这些东西,如果遇到整车的黄沙或者青沙,还有蜂窝煤什么的,他们则用自备的铲锹扁担提篮,戴了自备的手套,去卸载这些东西,卸完了,车主就会代替货物的东家,付给他们一点散工钱。
林家村和万户村的这帮卸载工人原本多是男劳力,少数有几个力气大的女汉子加入,但后来不知怎么的,这个卸载货物的市场基本上被一群妇女给占领了,她们中有几个力气大且说话泼辣的,逐渐演变成了工头,只要哪里有需要卸载的活儿,她们就会在泼辣女工头的带领下一拥而上。
可这工头也不是长久固定的,工人也不是固定不变的,过不了几天,队伍里哪天又多了一个脾气火爆且力大无穷的女汉子,她就会咋咋呼呼地取代原来那个包工头,总之,一群妇女老在那里兜来兜去,斗来斗去,赚那几个辛苦钱,还彼此都过不去。
小小卸载货物的工头,基本上也是是骂出来的江山和打出来的码头,难怪有人说车有车匪,路有路霸,这林家村出了不少专门跟车卸货的霸主,而且还是红了半边天的女汉子。
林德青有一段时间也跟着去背水泥,挑黄沙,但有一回背水泥,不小心拉伤了背夹缝的肌肉,就没再去背水泥了。还有一次起早床,天都没亮就跟着几个妇女赶着去挑黄沙,一不小心跨步不稳,一脚踩滑了,人仰马翻的摔倒在地上,撞得后脑勺闷得一声响,起了一个包,找村里的赤脚医生开了几幅中药,吃了好几天才缓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