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说,各科教师的教学成绩的体现,主要是看该学科学生的考试成绩了。就比方说,数学老师的奖金就直接与学生的数学成绩的优质人数挂钩。相比较而言,班主任的班级津贴是固定的,多一点少一点没什么明显的不同。但奖金就不同了,一学期下来,组织几场考试,就根据优质人数发几次奖金。对于没有太多其他收入来源的老师而言,这无疑是很有吸引力的。
时任班主任的吴老师,是初二二班的数学老师,他一进班就搜罗了班上数学成绩数一数二的学生,让他们当班干部,当数学科代表,再按数学成绩高低依次选出优胜者,担任各小组的小组长,总之,这个班级将是以数学成绩作为所有学生评价与表彰的唯一标尺。
大妮初一下学期的成绩,是初二分班的依据成绩,那次她的数学考试发挥的不是很理想,在班上排到了十名左右。进了初二二班,吴老师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按成绩分了一个小组长给她当着。自尊心和好胜心都比较强的大妮,都少是有些失落感的,但她没有气馁,在班上还是很认真的学习。
那是一个夏末初秋的傍晚,天气依然十分的燥热,在天边的最后一抹晚霞还没有完全退去光彩的时候,妈妈林德青还在地里干活没有回家,大妮烧好了晚饭,招呼双胞胎姊妹花梦芙、花梦蓉和弟弟花振国(谐音正果,小名果子)吃完了晚饭,又帮他们洗了澡,换了衣服,然后交代已经上小学六年级的二妮,带着弟弟妹妹在家等妈妈林德青回来。
做好这些,大妮就急冲冲地赶往学校,因为快要上晚自习了,她不能迟到,她不想被老师罚站在教室外面,更不想被罚独自一人去冲洗那臭烘烘肮脏不堪的女厕所。
但她还是没有赶在上课铃声停止的最后一秒进教室,班主任吴老师已经在教室的讲台处站定了,大妮是踩着他的脚后跟到达教室门口的,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在教室前门口喊了一声“报告”,班上的同学不约而同地都朝门口看去,站在讲台上的吴老师斜着眼睛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大妮迟到的狼狈样子了,甚至他以为那是大妮不想上他的课,故意来得晚一些装出来的样子。
大妮在门口惴惴不安地等待吴老师的宣判或者劈头盖脸的一顿自以为是的批评与指责。可这次,吴老师居然没有说什么,用一只手朝后门指了指,说道:“你的座位在后门角落处,以后你不用再到前面喊报告了,迟到了,直接从后门进去算了,就当我没看见算了,同学们也可以当作没看见。”
吴老师的话,看似没有一句责备,但谁都听得出来,那是比责备更让人寒心的话,大妮怏怏地朝教室后门走去,含着泪水坐到了座位上,她的座位,从分到吴老师班上,就没有靠前坐过。坐在教室最前面最中间的,是学校的几名教师子女,在教师子女后面的座位上坐着的,是饮水乡几个政府工作人员的子女,还有街上几个批发商店老板的孩子,另外还有几个靠前靠中间的位置上坐的,是班上数学成绩数一数二的学生,剩下的教室两旁的座位,就是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家的孩子的了,之前大妮还坐在旁边靠墙前面离黑板近一点的位置,可现在,老师趁大妮没在的一会儿工夫,就叫班上的一个男生把她的桌子搬到靠后门的教室角落里了,她怎么能不伤心不难过不感到难堪呢?
大妮悻悻地从抽屉里拿出数学书和笔记本,眼睛下意识地瞟了一下四周的同学,看到昏暗的灯光下同学们正在做数学老师前不久发的数学学习资料,七块五毛钱一本的数学资料,可是她没有这本资料,因为妈妈不给钱她,大妮在家里要了两次都没有要到钱,吴老师就把那本原来发给她学习资料又收回去了,卖给了隔壁初二一班的一名男生,还对花大妮说,你没有钱买,那就借其他同学的资料,自己用笔记本抄题目做吧。
大妮上哪去借资料抄题目呢,同学们都自己做着题,哪有人会借资料给她,大妮心中有些茫然。这时,大妮座位前面,倒数第二排的“假小子”方子偷偷回过头来,看了大妮一眼,方子都还没说话,吴老师就开腔了:“方子,你往后看,是不是也想坐到最后一排去。”
吴老师本来是要威胁方子不要往后瞄的,却没想到方子说:“嗯,吴老师,我不想和男生同桌,是想坐最后一排,我要和花大妮坐。”吴老师有些生气,手指着方子说:“你平时就像个假小子,居然还好意思说不和男生同桌,好,今天我成全你,以后也别想再换座位了。”就这样,方子就成了大妮的同桌,也成了大妮在初中时唯一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许多天的数学晚自习上,同学们都在做从数学老师那里买来的学习资料,大妮则瞄几眼方子的资料书,抄几题作业在自己的笔记本上。
别的同学都把作业写完了,她的题目还没抄完,只得下了晚自习接着写。下了晚自习后,学校教室拉了电闸熄了灯,几个家住学校比较近的同学和在校住寝的同学,就在教室里点了蜡烛,继续学习,一般做一到两个小时的作业或背一下白天的文字学科内容。
大妮在蜡烛下则做着她抄来的那些题目。但作业交上去的时候,其他同学的资料书上都有老师批改的大红圈圈点点,而大妮用笔记本做的作业,最多只在末尾处用红笔批个年月日,有时候连这几个字也没有。大妮不觉有些难过和气馁,但也无办法,对数学老师的做法是敢怒不敢言,而这怒,却也只能放在心里,大妮感觉自己有些不喜欢上数学老师的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