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沉的,不一会儿下起了蒙蒙细雨,大妮坐在教室里,环望教室的四周,屋顶是黑黑的油毛毡,有几处烂了,透过破烂处能看到的陈旧的瓦片和外面天空洒下来的一点散光。
斑驳的石灰墙壁上挂着几幅条幅,其中一条是爱国励志名言“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还有一条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不知为什么,当大妮看到后面一条的时候,嘴角竟然微微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再看教室前面的黑板,油漆多处脱落,也是斑驳陆离,水泥讲台也缺了一个角,露出里面的红砖,一张满是粉笔灰混合着尘埃的破旧讲桌,上面有半盒粉笔,一根细竹条子做的教鞭,一摞叠放极不整齐的的作业本,还有一只上节课的老师忘了拿走的玻璃茶杯,玻璃茶杯的盖子上还歇着一只苍蝇,讲台下同学们的桌子也是横七竖八的摆放着,一点也不整齐。
她半伏在自己靠教室后面角落的课桌上,倚着一面墙,朝教室北面的窗外望去,小雨滴滴答答的从屋檐上落到墙角跟,发出好听的声音,可这声音对大妮来说,却不过是墙角的残砖碎瓦片被雨水敲打发出的一声声细微的呻吟,那有什么好听的呢。
她看到窗子外的几颗水杉,稀稀疏疏的站在雨里,显得分外萧条伶仃,雨水已经沾湿了路面,教室后面那肮脏的厕所,所处的地势较低,顺着小路蜿蜒流下的雨水都直接灌倒了厕所里,尤其是女厕所门口,已经集满了一淌子水。大妮想起上次迟到被老师不分青红皂白地逼着去打扫女厕所的情景,顿时心中充满愤恨,她发现此刻,除了那个在课堂上经常拿她的习作当优秀范文念给同学们听的语文老师,自己一点也不喜欢这所学校,一点也不喜欢这所学校的其他老师。
还有一个月,她就要从这所初中学校毕业了,可是,她已经决定离开了,今天也许就是她在这个教室里待的最后一天,说实话,她对这所学校没有一丝好感,也没有半点留念。
刚上初中那会儿,大妮是以优异的成绩考到初中来的,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大妮心情激动了好久,对于大妮来讲,告别了六年的小学生活,一段全新的学习之旅即将启程,初中的大门已朝她打开,那所学校正张开怀抱等她,并且,能以小学毕业成绩第二名的身份进入这所学校,她心中充满了小小的骄傲与自豪。
一进初中,那个年级第一名也正好分在了班上,被老师推选当上了班长,大妮则当上了班上的学习委员和语文课代表,兼任班主任和语文课教学的陈老师,还是很喜欢这个小丫头的,因为大妮的小考语文成绩是新招收的初一年级三个班里的最高分,爱屋及乌,语文老师因为这成绩而特别看重这丫头。
学校有任何活动比赛,陈老师都会优先安排大妮参加,无论是演讲比赛,写字比赛,诗歌创作比赛,甚至校园黑板报,宣传橱窗的墙报版面,陈老师都会无一例外的推荐大妮去参加,大妮也不负老师的重望,凡比赛都能拿奖,凡活动都表现出色,帮助老师完成学校布置的中心工作,也表现的能力非凡,就连英语老师也开始关注器重她,上课经常点她发言,每次选学生帮忙批改英语试卷时,她也会让英语课代表叫上大妮,每次在老师的寝室里帮忙改完试卷,英语老师就会分一点零食给大家,大妮总是婉言拒绝,偶尔会吃一点。那时候,能被老师选去批改试卷可都是优秀学生尤其是深得老师喜欢的学生的专利,是一种无上荣光,刚上初一的孩子们都十分期待被老师选上,都羡慕这种与老师近距离接触的荣光。
可是,好景不长。初一下学期,班主任陈老师因身体不适请了病假,后来教育上级主管部门考虑到他背井离乡在饮水乡任教多年,但还没有到退休年纪,现在有病在身,又无亲人在身边照顾,就让他递交一份调动申请,按程序将陈老师调回了他的老家,去当地一所小学从事学校后勤工作去了,工作压力相比在初中略微轻松一些。
新来的语文老师是大妮的小学毕业班老师,人倒是一个好人,但家里种了好多田,他老婆一个人在田里忙不过来,这老师就不得不经常丢下班上的学生向学校告了假回去帮忙做田里的事。
有时候,他是忙了田里又赶到学校上课,学生们经常看到他一个裤脚卷得高高的,一个裤脚耷拉着走进教室,身背后还有泥巴浆子,等他背着身子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同学们就在下面写小字条嘲笑他,假如正好他转过身来,看到谁在做小动作,他就把手中的粉笔截一小截下来,对准这名同学一扔,基本百发百中,然后就杀鸡吓猴的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下面偷玩什么,瞄准了你,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其实,一直到这学期结束,他都没发现同学们传的小字条儿,要是他知道了,准会气得半死。
到了初二,学校又重新分班,大妮被分到了初二年级二班,班主任是一个教数学的老师,他是饮水乡吴家村人,姓吴,他老婆在吴家村的小集市上做小生意,卖点日常用品和小杂货什么的,这个吴老师有着生意人的精明头脑,并且经常到县城批发部去帮他老婆进货,他对成本最小化与利润最大化,自有一套自己的看法和做法。即使当老师,他也不会随意浪费自己的时间做无谓的投入,他也是用最小的成本追求利益的最大化。
在饮水乡的初中学校里,教师的奖金和补助是与所在班级学生的考绩挂钩的,简单来说,班上的学生,优质生多,学科成绩考得好,老师的奖金也就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