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仁峰给我买了个新手机,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记下来,哦,姐,你也去买个手机吧,上班也方便一些,比家里的固定电话方便好用多了!”
“多少钱,什么牌子的?”
“嗨,不贵,国产的,一千多块!”
“一千多块还不贵,对我来说,可是奢侈品哟!”
“你信不信,以后手机移动电话肯定会普及的!”
“我当然相信,将来网络电话都不算新鲜事了,听说还有什么QQ聊天,也是可以像电话发短信一样联系的。”
“是呀,不过,我们还没准备买电脑,等我以后上班了,我准备买一台的,以前在G省的时候,我在电脑培训班学过一段时间的打字,好长时间没摸电脑了,现在五笔打字估计都忘了。”
“你已经比我强很多了,回饮水乡教书后,我都没摸过电脑,学校有几台旧电脑,基本都是坏的,再说也没牵网线,也没联网,学校也不许普通老师使用,大部分时间就是个摆设!”
“哦,不聊了,有人打电话进来了,拜拜,下次再聊!”
“哦,好!”
二妮匆匆挂了电话,大妮也放下家里座机的听筒,回头跟妈妈报告了二妮买了新手机的事,又找出了一个小电话本对着来电显示抄了二妮的来电号码。
在此之前,家里除了花长开,没有人用过手机,现在二妮用上手机了,大妮盘算着,一部手机就要一千多块,现在她的工资涨了一点,一个月也就六七百块钱,至少要攒两个月的工资,还不一定能买一部手机,想了想,自己摇了摇头,还是暂时放弃这个念头吧。
妈妈林德青听说二妮买了手机,心里还是蛮高兴的,这比花长开买手机更令她感到高兴,花常开当初买手机,林德青只会埋怨他不会赚钱居然还乱花钱。不一会儿,大妮就听到妈妈正在将二妮买手机打电话的事说给隔壁左右的人听,仿佛在炫耀什么似的。
大妮吃完晚饭,就去学校上完自习去了。
夜色中,灯火通明的教室里,孩子们在做着练习册上的作业,大妮在教室的走廊里来回巡视着,时不时走到一两个同学身边,指点一下。
“林老师,你出来一下!”教室靠前门的窗子外传来一个声音。
“什么事?”
“这次月考,你弟弟的成绩不是很理想哟,你要多注意一点哟!回去给他补补课,尤其是数学,以现在这个成绩,考县一中,恐怕是相当困难的!”
“好的,谢谢您,我知道了!我回去会督促他的!”
花振国的班主任,也是数学老师,跟大妮说了她弟弟花振国学习的事,大妮心里也很焦急,她知道弟弟花振国这段时间对学习不是很上心,可是,花振国现在根本就不听她的话了,还经常和她顶撞,觉得这个当老师的姐姐,除了在讲台上会磨嘴皮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下了晚自习,大妮去花振国的教室找他,结果人影早不见了。
一回到家,大妮就看见花振国正坐在家里的老式黑白电视机前,正看得津津有味。
“振国,今天你们老师找我了。”大妮很严肃地说。
“那又怎样,他总不是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告我的阴状呗,小人一个,他就这点本事,哼!”
“你数学没考好,好像没事似的,人家老师是关心你才跟我说的,你居然说老师是小人。”
“呵呵,他是,你也是,你们都是,关我什么事,我成绩本来就不行,你是不是觉得丢你面子了?哼!”
“你,我告诉你,你现在不好好学习,将来后悔的可是你!”
“这个你还管不着,你有时间该干嘛去干嘛去,要管管你自己班上的学生,别来管我,别跟我摆一副老师的嘴脸,就知道教训人,你最好搞清楚,我现在可再不是你的学生了!”
“你——妈,您看他,说的都是什么话,我是为他好,想提醒他!”大妮用祈求同盟的眼神望着母亲林德青。
“你大姐说的没错,以前你大姐教你,你可不像现在这样,我告诉你,你将来要是考不上高中,上不了大学,就等着一辈子在农村,给我插秧种地去!看不累死你!”
“还有,你瞧你那眼睛都近视了,将来在地里干活,看别人不笑话死你!我看你那脸往哪里搁!”大妮补充说道。
“哼,你管得着吗?我看,是你自己要面子吧!”花振国继续和大妮对抗着。
大妮气得半死,真恨不得跑上前去揪他的耳朵,但花振国现在长得比她高出了许多,已经是个半大小伙子了,所以,她就放弃了这一冲动的想法。随后,唉声叹气地自己回房间看书去了。班上不管多调皮的学生,她都有办法说服和教育,可到自己弟弟这里,什么办法也不管用了,有时候还被弟弟气得说不出话来。
妈妈林德青这时候可就不答应了,她关了电视,把花振国驱赶到后面小房里,逼着他,叫他写作业,花振国自然是顽强抵抗林德青的压制,结果林德青不耐烦了,趁花振国一个不注意,抢过花振国的小书桌上的一个作业本,一连撕了好几页,骂道:
“好,你不写,你不写,还要这些作业本干什么,我今天全都给你撕掉,你就不用再上学了!”
“好呀,你撕,随便你,反正又不是我的钱买的,正好,我也不想写作业,哼,尽情的撕,哈哈哈!”
花振国这么一说,林德青反而不撕扯作业本了,她发现这一激将法对花振国无效,于是就凑过去要出手打花振国。
“打呀,打这里,打这里,从小到大,不知被你打过多少回了,我已经习惯了,你打,我不怕!”花振国指着自己的脸,前胸后背,胳膊腿,凑到林德青面前,尽数被林德青打过的地方,他指着这些位置,让林德青来打。
睡在前面房里的花长开不耐烦了,一个翻身爬起来,也准备去教训花振国。
“哼,你们最好一起来,今天,你要是不把我打死,你就是我儿子!”
“你还想反了天,怎么的,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说着,花长开随手从门角落拿了一把铁锹,正要冲向后面的房间,结果被林德青给拉住了,气急了的花长开,又转身跑到房里,双手抱起电视机,跨步奔到堂屋,用力往地上一摔,“砰”地一声,电视机的外壳给摔破了,他也说了一句:“你天天看电视,看出了好成绩吗?我今天就摔了这电视机,我跟你打个赌,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你要是能考上个好高中,我就是你儿子,管你叫爹!”
“哼,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
“是我说的,都给我睡觉去,小子,你跟我听好了,我到要看看,你将来能有多大的能耐?!”
其实,花振国心里还是被震慑到了,从小到大,父亲花长开都没怎么管过他,甚至可以说,他是缺少父爱的,并且长时间跟着妈妈和姐姐们一起生活,他的内心情感也受了许多影响,变得细腻而脆弱,原本很野性很调皮的年龄阶段,被妈妈林德青处处加以干涉和限制,不许他冒险,不许他反抗,不许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许有半点忤逆,甚至不许他跟别的男孩子跑出去疯闹和玩耍,花振国内心一开始其实是抗拒的,但幼小的他也是惧怯母亲的,因为不管哪个孩子,母亲从不会温柔以待,稍有不顺,就呵斥辱骂甚至棍棒相加,在青春期到来的时候,他那颗叛逆的种子的幼苗开始生长蔓延枝丫,结果可想而知,他和家里的几个姐姐背道而驰,学**是不用功,但又迫于母亲的压力,不能出去瞎跑,就干脆整天看电视,有时候坐在电视机跟前,一坐就是一整天,频繁地跳台换台,甚至因此掰断了电视机顶上的环形天线,掰坏了电视机的频道旋转开关,来排解和分散自己心中的愤懑的情绪。
这一次,爸爸花长开居然破天荒地管了花振国一回,而且还是放狠招,从此,这个本来几乎一无所有的家里,又少了一样略微有些值钱的家当,不仅如此,有那么一段时间,家里谁也看不成电视了。
但是,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花振国居然开始默默地学习起来了,虽然距离中考只剩下区区两个月了。
对家里人来说,不管怎样,看到花振国打起十二分精神搞学习的样子,还是很欣慰的。
妈妈林德青后来有一段时间,背地里会责怪花长开不该用摔了电视还发誓打赌的方式激励儿子,她十分心疼买电视机花的钱,尽管这台旧黑白电视机在他们家已经服务了十五年之久了,虽然也已经被花振国摆弄得面目全非了,但只要能调出一个电视节目来,林德青都觉得它是有价值的。这下子是彻底给毁了,况且她又怕别人知道了花长开和儿子打赌的事,怕别人笑话他们家。但眼看着到花振国的变化,每天天不亮就赶到学校上学,一回来就趴在那就书桌上写作业,的确在用功,于是,她也慢慢就不再提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