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你不用马上给我答复，可以回去后，先考虑一下，这个，是我的私人名片，你拿着，我原来的手机号已经不用了。名片背面还有其他联系方式。”
“华老师，你——果然是女中豪杰呀！佩服、佩服！”小向凑过来，朝华冰清竖起大拇指，接着又是抱拳点头哈腰的，一看就是知道喝的有点多了。
“冰清呀，很难得，你现在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了，竟然还看得起我们这些老同事！”老刘校长有些谦卑地说着话，看样子喝的也不少。
“嗨，别这样，这不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嘛，什么生意不生意的，现在做什么都不容易，您就别抬举我了！”华冰清笑着对老刘校长说。
“你看，华老师，天色也不早了，我们——”
“知道知道，明天又是星期一了，大家又要上班了，我也不久留大家了。”
“小向，喝酒不开车，听说你川城的房子都装好了，什么时候让大家伙去凑凑热闹，给你庆贺庆贺！”华冰清看小向掏出车钥匙，摇头晃脑地在四处张望。
“呵呵，什么——什么都瞒不过您啦，有机会的，一定接您去玩！”
“小金，小胡，你们俩把车开过来，负责把我的朋友们送回饮水乡！”
“那，那，我的面的呢？不把车开回去，我老爹会骂死我的！”
“哦，这样，小金，你去开小向的面包车，应该没问题吧，小胡，你开我的车，把小林和另外两位女士，还有老刘校长带着，送他们回去，其他人上小向的车，回来的时候，你用我的车，再把小金带回来！”
“好的，华总！”
华冰清和大家一一握手，把他们送上车，挥手示意她的两个员工启动车引擎出发。
“哎呀，小林，华老师悄悄跟你说什么了？”其中一名女老师大嗓门地说。
“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嘛，我们都瞧见了，你不说我们也猜得到。”另一个女老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嗨，听说华老师有一个弟弟，在部队当兵，还没对象，和小林年纪差不多吧，华老师是不是想给你们牵红线啦！”
“什么跟什么呀，你们的想象力可真是丰富！”
“不过，话说回来，人家华老师，你们看，都称华总了，小林，你要是真能和她弟弟结成姻缘，那你也可以跟着沾光哟，幸福的生活在朝你招手罗！”
“也是，她就这一个弟弟，以她现在的能力，在江城给她弟弟买套房子，是肯定没问题的啦！我还听说他弟弟是志愿兵，以后转业了也会有一大笔钱！”
“哎，小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哟，要好好把握哟！”坐在大妮旁边的女老师用胳膊轻轻撞了一下大妮的胳膊。
“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好不好，华老师是给我介绍工作的。”
“哟，难不成她是叫你像她一样，丢了铁饭碗，跟着她干！”
“呀，小林，你可要三思而行呀，她现在是老板，今时不同往日日，你过去，就是一打工仔，搞不好，就没有回头路了，现在的公办教师编制，工资虽然不高，但将来退休了，还算是有个保障的，你可要想好呀！”
“是啊，我也是在考虑，不敢随便冒险。”
“要我说，你干脆找个好对象，找点关系，花点钱送点礼都行，能进县城当老师，也蛮好的。”
“是呀，我听说，城里的老师，发展机会多，待遇也是蛮好的。”
“咳，我哪有什么好关系哟！就平民百姓一个！”
“处个好对象也行呀，你看，燕子不是就嫁给了县里一个什么局领导的侄儿子，后来就调到县城了吧，才两三年的功夫，你看，她现在过得多好！”
“呵呵，是呀，还有李芬，不也是这样吗，她找的是教育局二级单位一个部门的老领导的儿子，靠山吃山，还不是也调到城里了，她们这几个小丫头，都会找对象，眼光就是好呀！”
“什么眼光好，这都不是圈子里相互介绍，你不晓得吧，李芬他妈，可是个万金油的狠角色，为他们家李芬，不晓得物色了多少对象，听说，个个都是有点背景的！”
“唉，我们都没那么好命哟，当初嫁个当老师的，双职工，吃不饱，饿不死，也没个盼头，就指望孩子将来有点出息了！”
“小林呀，趁年轻，赶快找个好对象嫁了，现在男老师不好找对象，但是年轻女老师，不愁嫁的，要是再过几年，年纪一大，就不好找罗！”
“是呀是呀，小林，要赶紧呀！”
一路上，身边的两个女老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一家说到另一家，从一件事说到另一件事，几乎她们认识的所有同事朋友圈都被她们评审了一遍，时而叹息，时而羡慕，时而遗憾，各种患得患失。老刘校长坐在前面的副驾驶座位上，晕晕呼呼地睡着了，鼾声如打雷。
回到饮水乡，还不到下午三点钟，大家下车后，就各自散了。
小向的面包车，被小胡开到小向家卖种子的商铺门口，停稳后，交了钥匙，就和小金离去了，小向的父亲在门口张望，等别人一走，就对着小向吼了起来：“整天不务正业，败家子呀败家子！”
小向的母亲可不高兴了，把小向扶到屋里，说；“你说谁呢，你骂他做什么，他又没败你什么，不也自己在上班赚钱吗？”
“哼，他，赚钱？他那几个工资，还不够他抽烟喝酒的！”
“我不是说了吗，给他取个老婆，有人管着，就会好的！”
“那你赶紧给他找呀，快点找个人，看他受不受管？”
“哎呀，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成了家，会懂事，会好起来的！”
小向被他妈拖着回屋里去了。
大妮回到家，妈妈林德青又出去给人家做小工活了，看看自己的的家，想想刚才在川城的酒店里，大妮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豪华的吊顶灯，大红的地毯，中央空调，超大屏幕的电视机，还有那休息室里的真皮沙发座椅，还有华老师手中的外国某品牌手机，餐厅里的红木桌椅，硕大无比的自动旋转餐桌，葡萄美酒夜光杯，从未见过的分酒器，从未用过的西餐刀叉，从未吃过的美食……
一切，仿佛就是一场梦，华老师买单的时候，都不用现金，直接刷卡，别说刷卡机，大妮不但没有银行卡，就是到现在连ATM机实际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她只在电视里看到过。
大妮脱了毛呢大衣，卸下真丝围巾，重新挂在妈妈的衣柜里，又换上她的旧棉袄，回到自己的侧厢房里，看着书桌上的那个锥形烧杯，看着床头挂的纸风铃和千纸鹤，突然觉得自己好幼稚，她把纸风铃和千纸鹤从床头的挂钩上扯下来，扔在了厨房的灶门口的柴草堆里，还有那锥形瓶，本来也想扔了，但终究拿起又放下，瓶里的一根桃花枝，上午这下插进去的时候都还全是花苞，现在已经有两朵绽开了，大妮舍不得扔掉，就又重新把它插到玻璃瓶里，摆在书桌上。
“唉，……”大妮倒在床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春天来了，可是大妮的心，仿佛掉进的冰窖里，感到一阵阵战栗。
这个学期一结束，弟弟就要从饮水乡中学毕业了，大妮想，不管弟弟考得怎样，肯定是要供他上高中的。
三妮马上大学就要毕业了，前些时候打电话回来，说已经和一个什么电子公司签约了，一毕业就过去上班，双胞胎的大学生活还有漫长的三年，尽管都是拿的国家助学金，但生活费，家里多少要贴补一些，家里，依然缺钱，二妮已经出嫁了，听妈妈林德青说二妮已经怀孕了，原来在江城租的卖童装的铺位也转给别人了，现在正在婆家养着，预产期大概在七月份，再说二妮婆家那边也不是很富裕，也不知道二妮过得好不好，自她嫁过去，大妮只去看过她一回，这都有好久没联系了。
华老师的话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小林，我弟弟人品不错的，我也很喜欢你，你看，大家都知根知底的，多好，你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我父母也会喜欢你的！”
“小林，辞了工作，跟我干吧，我的新机构，真的需要你这样优秀的辅导教师。”
“小林，继续待在饮水乡，没什么前途的！”
“你好好想想，考虑好了，给我答复！”
“这是我的私人名片，背后写着我弟弟的QQ号，还有他部队的总机号码，我可是把你当自己人了哦！”
“小林，好好考虑一下，不用马上答复我，哈哈，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哟！”
大妮的脑子有些乱了，心也开始有些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