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梦蓉这么一闹,矮胖子妇联主任的姑姑一出门,就连声说这家人没教养,怎么纵容孩子这样,尽管大妮是当老师的,但一想到这家里老老小小一大家子,她觉得侄儿没有必要非和这家结这门亲事不可,就劝阻侄儿还是死了心算了。矮胖子妇联主任也知道自己论长相论才识,他是远远不及大妮的,这不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了,现在一想,也觉得不可能,索性就再也不提这个话题了,在乡政府,看到大妮过来主持节目,身边围着一群年轻的高大的男老师,有说有笑的,他自己也插不上半句话,就躲得远远的,和卫生院里的几个小护士闹着玩,小护士们也只是拿他打趣,一群人没有一个真心想和他处对象的。
后来,矮胖子又看上了中学里的一个代课老师,是饮水乡祝花台村的姑娘,中专毕业,长得矮了一点,但五官清秀,住在学校宿舍里,这矮胖子来找过这代课老师几回,这代课老师也没拒绝和他交往,也没表示和他处对象,就那么在学校操场上一起转圈聊天,聊一会儿,矮胖子就离开学校走了,但这代课老师一回宿舍,住在学校宿舍隔壁左右的年纪大一点的几个女老师都出来打破,叫这代课老师把眼光放高一点,不要被那小子骗了,代课老师说,我也只是试探一下而已,不会真和他交往的,最后,矮胖子也不知在哪里听到了这一点口风,就再也没来学校找这个老师了。
没出小半年,这矮胖子居然勾搭上了乡卫生院的一个临时工护士,这护士面容五官还可以,但自小患有甲亢,当初家里没在意,没去大医院治疗,结果长了个大脖子,后来也一直都没去大医院治疗,眼瞅着也快小三十了,都快熬成老姑娘了,也没找着对象。不知怎么就和这家伙好上了,还一不小心未婚先孕了,矮胖子本来不想负责任,他偷偷地塞了护士姑娘一百块钱,叫她找卫生院的熟人医生,给做个人流手术算了,两人为此起了争执。
但这护士是饮水乡林家村人,家族里人多力量大,她父亲一辈弟兄就有八九个,她自己的堂叔哥哥兄弟也有十大几个,护士姑娘觉得受了委屈,又舍不得打掉肚里的孩子,回去躲在屋里跟他妈哭诉,哭了半天也难以启齿,她母亲是个精明人,看女儿哭诉,话到嘴边又咽下,心里也猜出了个十之八九,于是就跟护士父亲说了自家女儿被人欺负了,一定要给女儿出气报仇。
护士的父亲就一下子号召了一二十个族人,和自家兄弟侄子,一起几十个人,拿的拿斧头,提的提镰刀,背的背冲担,扛的扛铁锹,气势汹汹地跑到乡公所,在那里大闹天宫,把矮胖子的办公室围的水泄不通,最后逼着他出来,护士的大哥抓着矮胖子的衣领子说,你今天要是认了账,取了我家小妹,我们也不到县里揭发举报你,你还可以在饮水乡继续呆下去,你要是敢耍花样,我们今天就把你打死在这里,最多我们家出一个人去坐牢,或一命抵一命,最后还要让你全家老小吃不了兜着走。
矮胖子吓得身子都直不起来,瘫软在地上,护士姑娘眼瞅着家人冲到乡公所,自己又尾随跑过来,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又反过来跟父亲求情,跪在地上哭,说要跟着矮胖子一起过日子,还要把孩子好好生下来,叫哥哥们可不能把他打死了。
最后,矮胖子的姑姑,也赶过来讲和,求情,拉着矮胖子,跟护士一家人说好话,还满口答应,要让矮胖子回家禀告他父母,一定会娶护士姑娘过门的。
没几天功夫,矮胖子就敲锣打鼓地迎取了护士,听说矮胖子一回家说这事情,他父亲气得差点吐血,但看在孙子的份上,住在黑龙镇王家台的矮胖子家的父母,还是决定要大办酒席,把这媳妇娶进门,也是看着媳妇肚子里的孙子,一家人不敢怠慢,好生伺候着这突然进门的媳妇。
后来等孩子出世了以后,刚出月子,那护士娘家大哥就带着护士去县人民医院,请了江城的专家医生过来,做了个横切口手术,把那大脖子给治好了,据说还花重金,央求医院一定要用美容线缝合伤口,尽量少留疤痕,过了约小半年,这护士整个人像脱胎换骨了一样,脖子刀口伤疤虽然还是有,不过颜色很淡,她就带了一根珍珠项链遮着,就不那么明显了。再看矮胖子,站在她跟前,别人暗地里都说这简直就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在饮水乡,这家伙迫于护士老婆娘家的势力强大,婚后也不再敢造次,老老实实当了几年的妇联主任,然后转岗到乡政府做后勤去了,再后来医院改制,清退临时工,他那护士老婆就没当医院护士了,在乡政府外面租了个门面,开了一家打字复印社,顺便也成天盯着这个其貌不扬但心里满是花花肠子的丈夫,不让他有机会祸害别人。
饮水乡政府和饮水乡中学隔得很近,那时候,矮胖子老婆的哥哥眼光独到,鼓励妹妹开了打字复印社,乡里当时也只有这一家,政府和学校和其他单位,都还没有这个设备,以前复印一点东西,还要托人带到大乡镇或者县里才能办好,现在,这打字复印社开在饮水乡,生意还不错,就是大妮,帮学校打印材料,也要到这里来,那天,她到打字复印社印复印材料的时候,看到这矮胖子的老婆还在复印社的门口,摆着一张从乡公所弄来的旧办公桌,一个人还扑在桌子上,对着一面镜子,在拔眉毛呢,走近看,发现她把一对眉毛拔的弯弯细细的,还对着镜子左瞧右瞧的。大妮心想,或许,她是幸福的吧,不管怎样,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也许,矮胖子对大妮来讲,真的没什么吸引力,可眼前的这位,跟这矮胖子走在一起,成立了家庭,靠着娘家在本地,矮胖子不敢造次,虽说做了乡政府后勤,但存折本子上的钱没少半分,日子过得也算平平静静,现在,做起了打字复印社生意,乡政府那块打字复印的活,基本就是他们家的了,也算是靠山吃山。
大妮的生活,也平静如水,她继续在饮水乡中学任教,虽说前前后后,又有好几个亲戚熟人来给大妮说媒,但大妮都以自己年轻还不想谈朋友结婚给拒绝了,即使媒人找林德青,林德青也没答应,事实上,林德青也不想这么早把姑娘嫁出去,而且她似乎也没想过要把这女儿嫁出去,现在,在这个家里,大妮几乎成了她的精神支柱,当然也成了这个家里的经济支柱之一,她要是嫁人了,家里的重担又要重新落在林德青的肩上了,所以,林德青还真的没有心理准备,要把大妮嫁出去,她甚至都没想过,给大妮物色一个什么对象,只有别人来上门说媒,她总是一口回绝,她也从不拜托人,也没想过要给大妮找个好人家,大妮的婚姻大事,似乎不在林德青的人生字典里,她心里想着的,是怎么可以打工赚钱,怎么增加收入,她经常都是不在家,老在探听哪里有挑黄沙的的活,哪里有背化肥水泥的活,哪里有插秧打谷的活,这些活,只要接到了,就可以多多多少少赚点力气钱,一天下来,三五十元不等,林德青却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