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北不知峣勋哪儿来的自信,也不知昨晚他和裕和大叔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今天一早起来,笑北就看见大叔的下巴上裹着一层又一层白色纱布,面露凶光,愤怒捶桌,茶杯都跳起老高的。当时笑北急着出门也没有多问,看来晚上要回去好好问问。
“我出来够久的了,我要回去了。”说罢笑北转身抬脚要走。
“那好吧,我明天要去桥城。”峣勋快步跟上她,边走边说。
“哦。”
“太冷淡了吧。”
“那你想要我说什么?”
“……”
笑北赶回到巧幻那儿时已经快中午了,丫鬟说王妃和王后出去用餐了,笑北决定明天再来把婚服完成。
大街上人潮涌动,人人都在为明天布置。明天是麟城一年一度的欢庆日,不论贵族或者平民,都穿着规定的衣裳来到大街上狂欢。这种无论贫富无论贵贱的活动带来了许多的怦然心动,也带来许多门不当户不对的风云争端。
“这么好的日子要去桥城做什么?”笑北走在人群中间心里暗想。
“裕和大叔,你在哪儿啊?”一进门笑北就扯开嗓门呼叫大叔,大叔撅着嘴巴从二楼下来:“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大叔一脸不爽,笑北一路小跑上去扶住大叔在椅子上坐下。
“今天怎么这么好啊?”大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瞅着笑得花枝乱颤的笑北。
“大叔,看你这话说的。”笑北收敛住笑容,“你看你受伤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候你呢!”
“嘿,我要是等你来问候,这春天都过去花都谢了。”
“瞧你说的,不过谁把你打成这样啊,看着怪疼的。”说着她伸出手戳了一下大叔包裹着白纱布的下巴。
“哼,一个臭小子!”大叔吐着怒气。
“什么臭小子,这么大胆!”笑北装模作样地说着,没想到大叔的眼神一下子犀利地射了过来。
“闺女啊,我一直都把你当闺女的,”大叔饱含深情地说,“你告诉我,那个臭小子,是不是来找你的?”
“说什么呀,大叔,”笑北拍了下桌子,还歪着脑袋有板有眼,“他怎么会是来找我的呢!”
大叔瞪大了眼睛,理直气壮:“怎么不会?!臭小子穿的那身衣服可不是一般人穿得起,他来咱家肯定不是为财。”
“然后呢?”笑北玩弄着桌布,不以为然。
“那就是为色了!”
“大叔,你怎么能说这么猥琐呢?!”
“不然你说还能为什么?”
笑北翻着白眼,吐了吐舌头:“谁知道呢!”
“那我问你,”大叔摆正身子,“昨晚上你中途离席,去了哪儿?”
“去了——”花园?
“不,肯定不能实话实说。”笑北心想。
“我去了房间啊,昨天厅堂太热了,我去拿把蒲扇。”她眨巴着眼睛,做出回忆的模样。
“不对!何昌可是在花园里找到你的。”大叔显然有备而来。
一瞬间笑北石化了,心里暗暗敲着鼓:“何昌?忘记收买他了!”
“大叔你调查我!”
“这种事有什么稀奇的。”大叔不屑地瞥了笑北一眼,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我承认。”
“我猜,那是二王子吧。”
“嗯嗯。”
“托你的福让我见了他一面。”大叔说到这儿,拿手指敲打着桌面,脸上竟露出奇怪的神情。
“大叔,你没事吧?”笑北心里不禁一颤,大叔真怪!
“没事啊闺女,你吃饭去吧,你大叔只想了解了解真相。”说罢大叔起身离去,笑北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愈发觉得这人不简单。
她没有吃饭就上楼了,因为一点都不饿。
奶妈不在家,屋子里很闷热,窗户都关得死死的。笑北走到东面的那个窗户那里,想把窗子打开。在她的印象中,这扇窗从未打开过。奶妈从来都是打开南面的窗,不过现在南面没有什么风,她想把东面的窗打开。
窗棂上铺着一层灰尘,木材都已经老化,再加上许久没打开,笑北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窗子成功打开。
伴随着“吱”的一声刺耳的响声,一片汪洋大海蔚蓝天际出现在屋子的东面,笑北惊呆了,她曾试想过这里会是另一条热闹的大街,或者一片荒凉的片区,但久离自然的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直都以蓝天大海为邻。
她激动地将身子探出窗户,深吸了一口气,东面吹来咸咸的海风,还有一片一片自在飘荡的云朵。她甚至想将自己放在正海天之间融入自然。
眺望完远处,笑北将目光往下移,触目可及竟是长在墙壁上的树木,更确切地说应该是长在悬崖峭壁上的树木。
“这东面的墙,竟是悬崖……”笑北喃喃自语,难以置信“我一直都住在山中……”
就在她觉得这一切来得如此神奇而突然时,她发现在窗户正下方一根硕大的树干上悬挂着一个箱子,一个小小的箱子,引人注目地挂在枝干与枝叶之间。
“那是什么?”笑北努力想看清楚那箱子,可是迫于距离太远无法看清,“下去看看?”
这个危险的念头一冒出来,她觉得有点害怕,但是好奇心攫住了她,她的天性在鼓舞着她到悬崖上去看看。于是,再也没有多想,笑北将一块黄色的巾带用窗户轻轻夹着,然后轻轻地将窗户关上,小心翼翼地下楼,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来到了大街上。
到了大街上一切都恢复成繁华热闹的街区了,与笑北心里所希冀的相差甚远。她要绕到东面,于是她快步走着,先走到了宅子的南面。顺着南面那条小路往东走,笑北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着,一步三回头,生怕有人跟踪自己。
走的时间越长,笑北就越能清晰地感受到迎面吹来的风,她嘴角的笑就越明显,然而她心跳得也更快了。
已经可以看见海了,奔腾不息,澎湃壮阔大海像母亲一样包容了许多,携带着融入它的一切向南奔去,不舍昼夜。笑北怀着敬畏的心踏上海岸,一线窄窄的海岸。抬头往上是一扇扇红漆木的窗子,这些窗子人为地嵌在高山悬崖之上,排列在碧海蓝天之间,看起来有那么一丝违和。
笑北沿着海岸线走,边走边抬头看着窗户,很快她便透过峥嵘虬枝隐约看到绑着黄色巾带的窗户。
“就在窗户正下面,爬上去。”
笑北踩着脚下的大石头作为垫脚石,手抓住头顶上那根粗壮的枝干,艰难地才上第一步。她踉跄地踩上悬崖上凸出的石块,手紧紧抓住枝干,一步步费力地往上爬。
在她离那棵树还有十来步远的时候,她脚下的石头突然滑落,掉到了海里。笑北一下子被用力地甩了一下,手臂在悬崖峭壁上划刮着,现出一道道伤痕,她咬咬牙,奋力向上伸出手,抓住旁边另一根枝干,寻找到一块稍微稳定点石头踩了上去。
她的头已经顶到了那棵树了,她一边用手臂紧紧抱着一枝树干,另一边用手往上摸,在树枝与树枝之间摸索着,终于让她摸到了那个箱子。她的手不够大,不够把箱子拿下来。
她决定奋力博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在确定了脚已经稳稳踩在石头上时,迅速将把这树干的手放开,两只手一起拿着箱子,将箱子快速拿下来。
她的外衣很宽松,她将箱子塞进衣服里,一手扶着箱子就像孕妇扶着大肚子一般,另一手抓住原来的树干。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准备下去。
她的手从树干上最粗壮的部位慢慢往外移动,就在她向下踩第一步时,脚下的石头严重滑动,岌岌可危的石头掉进了海里,笑北瞬间失去了重心,她整个人被挂在半山腰,所有的重量都靠着手,靠着那根不粗壮的树干在承受着。
随着头顶上“嗤”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笑北觉得自己整个人在无助地往下沉,现在她真的是整个人都融入自然了。她开始为自己鲁莽的行为感到后悔,为再也见不到身边那些可爱的人感到痛苦,她无奈地闭上眼睛,手紧紧抱着怀中的箱子,像一只手上坠落的鸟儿一般坠入了海里,随着大海奔腾,一路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