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好了,成衣布匹发潮,苏姑娘说没法子承受开张之后预定的数量,然和州那边供应也出了问题,须得您做主。”顾清婉还靠在海棠树上乘凉呢,就见夏荷急慌慌跑来送信,想来是事出有急也就没在意隔墙有耳,倒也无碍,那程如溪如今整日里与六公主形影不离,此刻也不在院中。
“急的作甚,勿要慌张,仔细说来即可。”顾清婉初听夏荷一声“不好了”,心里也咯噔一声,然,须得了解情况,顾清婉也就镇定下来,稳定住自己和身边人的情绪为好。
“小姐,昨日苏姑娘带我等从那布斋拿回布匹后,就将布匹放置在后院中的库房,前几日做好的成衣也是在此处安放,小姐那日去也是看见了的,今日大早,苏姑娘又想出一新花样,就赶紧的命奴婢取出一匹细纱料子的,谁料奴婢竟发现好多匹布料都长了霉斑,就连那日苏姑娘做好的成衣,月白色那件也是满身的污点,很是糟心。”
“那可有完好的布匹和成衣?可查出是哪一环节出了差错?”问话的是冰柳,她自是清楚主子有多在乎那涟漪坊的一应筹划,很是急切的开口。
“苏姑娘立即查看过那库房,并未有何不妥,况且在新来的布匹放入之前,原先的还是好好地,苏姑娘就猜测是否是这批布匹出了问题,立即差人去布斋询问,果然那布斋几乎全部的料子都出现这种情况,那老板也在着手调查原因呢。只是我们还有半月就要开张,剩下的布匹是完全不足以应对的,苏姑娘差奴婢来送信,现在该如何是好?”
“夏兰,你去告知阿姐,帮我与贾嬷嬷赔个不是,今日我便不去跟随夫子学艺,具体原因就说涟漪坊那边出了问题,阿姐定是知晓。”顾清婉不慌不忙吩咐着。
“冰柳,将我房门守住,不许任何人入内,周边有咱们府卫,有何事差他们来涟漪坊送信。夏荷,你去通知三哥,随我回涟漪坊。”
顾清菡听得夏兰所言,也甚是担忧,然一想起今日那最是严苛的佩姑学礼,也就逼着自己镇定,还要想个法子对付过去为好。
“佩姑姑,今日小妹身子不适,三哥已经陪小妹问医,还望姑姑谅解。”顾清菡以生病为借口,想来是最好的理由,然佩姑还未开口,就有那好事者急着来挑事。
“哟,顾家清婉不最是懂礼吗?上一日佩姑还是带病来予咱们授礼,怎的她一身子不适就不来学艺,这是哪家的礼法?”说话的是宁丽卿,至于挑唆之人定是那程如溪,顾清菡也或多或少感受到自家小妹与程如溪之间的不对付,倒是没想到这程如溪当真不能消停一天。
“姑姑见谅,着实是突来病症,姑姑若要责罚,清菡代为受过,等清婉回来定来与姑姑赔罪。”
“果真是姐妹情深呐,然佩姑若责罚你,岂不是要被人指责不明是非了,你这是限佩姑于不义啊!”看戏的人越来越多,然也有帮腔浇油之人。
“清菡无此意,你们莫要胡说,妄自揣测,安得哪门子心?”宋承云不愿看着清菡这般受委屈,当先开了口。
“你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你怎得知晓她如何打算?”
“你,你血口喷人!”宋承云最是不擅长与女子争吵,若非身边丫鬟拉着,就要冲上去给那斯一拳了。
“都住口,问礼院岂容尔等作践,这幅样子哪里像是大家小姐的风范,全都给老身站到旁边,今日学礼就学站姿罢。”佩姑瞧够好戏了,眼看着那宋家小姐就要上手,也就不再围观,气势凌人的开口,直把小姐们吓得不敢再争执,全场鸦雀无声。
来女学已进三旬,对佩姑秉性自是十分了解,正值当口上,哪位要敢往上撞,那真真是勇气可嘉了。
佩姑此人倒是有一点像极了慕容奕,那就是打从一开始放在心里的人,自是容不得别人抹黑。
这顾清婉恰巧就入了佩姑眼,原先着实是被其仪态大方又酷似懿贵妃的姿态所惊艳,然后来佩姑私下里和各位夫子姑姑打探,那顾清婉着实是个好的,这也就使佩姑越发放在心上。当然,最重要的当属自家奕儿那反常表现,自小就不愿女子靠近,除开他母妃和佩姑,无一人能近他身,更别提容他多番在意之人。这就怪了,五皇子总是话里话外询问佩姑学礼事宜,起先她老婆子还以为主子关心她,恐有人生事对她不敬,后方发觉主子对那顾清婉很是在意,那日听墨显说墨冰竟被派去保护顾清婉,着实惊诧了番,然更多的是欣慰,终于有个女子能值他用心,况还是俱佳的品性德行,很是欢喜不已。
故,今日打一开始佩姑就未曾想多说什么,不过是小事一桩,倒是有些担忧那孩子病况,然看着竟有旁人在她面前挑唆,见惯了宫里大风大浪的佩姑又岂会当事儿?不过是为得看清各人心思罢了,倒是难为了那清菡担忧了。
“老奴是各位的礼艺夫子,在这问礼院诸事须得由我掌管定夺,容不得旁人在此混淆视听,真当老身耳聋眼花罢?如今这般作态怎堪当世家贵妇?今日诸人将《寻礼篇》誊抄三次,好好反省罢。”佩姑停顿一会儿,扫视众人,又朝着顾清菡开口。
“至于顾清婉,与诸人同等责罚。”说罢便转身出了问礼院。
有些人自是十分欣喜,毕竟顾清婉也挨了罚不是,然程如溪自是清楚,佩姑方才话里话外都在指责今日挑唆之人,未曾真正惩处顾清婉,不过是和大家一般责罚,看来是有意偏袒,未听信几人煽风。
顾清菡自也十分清楚佩姑深意,倒是未料佩姑竟偏帮小妹,算得比较愉悦,只是仍旧十分担忧涟漪坊之事。
那边顾清婉与顾清扬赶到涟漪坊,也迅速查看过布匹成衣,确如夏荷所说,顾清扬虽不懂布匹生意,然明眼人俱可看出这是布斋着了他人的道了,然也无法,事到如今也无法立即联系哪家布庄。顾清婉一时也不甚焦躁。
“主子,我倒是有一法子,然须得我亲自前去,只是来往须得较快,想来倒是可以赶至乞巧开张。”苏茜深思过之后方才开口。
“直说便是,此时也无甚法子。”回话的是顾清扬倒是很嫌腻女子忸怩吞吐作态。
“我苏家当日只一家布匹供应,那便是江南的王家,世伯与家父交好,然苏家落入歹人之手,世伯也就未曾与如今的苏家再有往来,若小女求去,想来是可以答应的,质量苏茜自当担保。只是价格可能要高出许多。另,江南来往时日定要比和州短,苏茜以为此事可行。”
“那王家当日未曾救你于水火,今日怎会与你做买卖事宜?”不愧是顾清婉,只一瞬间便能抓住要领,苏茜也很是佩服。
“姑娘不知,并非王家未曾救我,着实是小女负了王家,奴家原先与王家公子有婚约,是奴家逼迫父母退婚,不料一心钟情之人竟是薄情负心之人,当日世伯也曾接小女回府,只是小女怎有颜面再登王家门楣?”苏茜陈述之时就像是在诉说她人之事,脸色平静,只在说起王家之时满眼的愧疚与悔恨之色,顾清婉自是懂得,这也是顾清婉当日允诺苏茜之事,定要让那厮付出代价,只是山高皇帝远,此时顾清婉还未有能力为苏茜讨回公道,倒是不想突发之事须得苏茜再踏入江南旧事。
“原是如此,婉婉怎的想?”顾清扬说过将涟漪坊全权交由小妹打理,自是一切由她做主,虽则也很是同意苏茜的说法,到底还是小妹做主的好。
“也罢,只是若你亲自前去,须得有人同行,我随你同去,也好有个照应。”顾清婉也想去看看那家布庄,毕竟不同于信任三哥,还是亲自查看过比较好,哪怕延期开张,也不得有任何差错。
“万万不可,路途遥远,少说也要三日,三哥去便是,再不济二哥也可,你不行。”顾清扬第一个反对,再是要紧的事宜也抵不过小妹安危,何况未曾离家,怎的也不能同意。
“二哥朝中之事自是不能搁置,婉婉确实想要亲自查看一番,若不然三哥陪着可好?”顾清婉知晓拗不过三哥,也就同意三哥同行,再则,日后也是需要三哥打理诸多事务,此番历练也好。
“那便我一人随苏茜去即可,还要你去得作甚?”顾清扬不愿退让,小妹方才十岁,身体又瘦弱,哪里容得路途奔波。
“苏茜是一女子,你们二人同出几日,传出去于人于己都有碍声誉,女子家名节最是要紧,三哥也快到束发之年,怎可儿戏。”顾清婉确实想要走一趟江南,虽也是为亲自查探,然小女儿家自是崇尚江南水乡的美景,趁此时机着实想要赏玩一番,也就略带些强词夺理,很是俏皮。
顾清扬一听这借口,倒是有些哑口无言,随即也反应过来自家小妹的小心思,也就不再多言,只坚定必须有他随行,顾清婉也欣然同意。
顾清婉回来便听得阿姐今日处境,很是自责一番,连带着对那程如溪又狠了几分。不过,顾清婉倒是决定带上阿姐一同去,一来不放心阿姐一人在此面对那些她惹出来的祸事,二来也很是愿意带着阿姐同游。
一场本该担忧的变故,最后竟成为几人游玩的借口,着实好笑。
顾清婉第二日就同各位夫子说明,以去往和州探看外祖为借口,一道连顾清扬也告了假。
顾夫人自是不能同意,然顾将军虽也不清楚几个孩儿下江南的缘由,到底知晓几人不会胡闹,也就派遣肖副将和一队人马一路跟随,未曾多言。顾夫人也就由他们去了。
当然,旅途自来会有奇遇,顾清婉几人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