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个,师兄,”齐风雨见到陆笑川这张死人脸,顿时手足无措。心底暗骂,这些房子怎么都一个样,连门口的几棵树长势都差不多,黑灯瞎火的,不走错才怪,可整座山就十来间茅屋,而且就齐风雨所知,好像也就自己和陆笑川两人住,偏偏跑到他的房间里来,这运气也实在是没话说了。
“师弟刚从树妖那里逃出生天,就想立刻告知师兄,免得师兄操心。”齐风雨大言不惭地说着。
“真的吗?推开门时的喜悦,见到我时的惊诧,你的表情可真丰富啊,师弟。”陆笑川淡淡地说着,但问题是,陆笑川从头到尾都是闭着双眼的。
“好吧,师兄,是我走错了。那我就不打扰您了。”齐风雨转身欲走。
“拿着,”陆笑川扔过来一粒玉珠,散发着荧荧绿光,“两天内,铜皮境。”
接过那枚玉珠,齐风雨就离开了此地,思考着陆笑川下达的任务。
一阵清风,思绪万千。盘坐在茅庐中的齐风雨很是无语,虽然这茅庐很是简陋,但也不至于四面透风吧,夜晚湿润的凉风完全不受阻拦的拂面而来。真不知道师兄是怎么弄的。
手中的玉珠宛如一只萤火虫,睡在齐风雨掌心。双指一用力,美妙的幽绿色泯灭在指尖,但更强烈的光芒绽放在指尖,床铺上散落着几样东西,齐风雨用手摸索着,但是没了光亮,只能感觉到有几张纸和一些瓶瓶罐罐。
“真是麻烦,怎么连灯都没有,难道要我抱着这些宝贝睡觉。”齐风雨进门时就已经找过了,整个房间里并没有灯,这让齐风雨郁闷无比。
不过,齐风雨的话刚一出口,占据了半边屋顶的不知名藤蔓竟发出柔和的白光,照亮了整间茅庐。
齐风雨不禁啧啧称奇,不过也倒是并没有很出人意料。拿起那几张青灰色的只有巴掌大小的纸,只见上面绘着条条神秘的符文,看上去有着一种玉篆金书般的古朴庄重感。一叠共有六张,每张都是一样,不过就以齐风雨的眼界,自然是不会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将六张符箓放在一边,齐风雨又拿起那些瓶瓶罐罐,回想起昨晚的经历,齐风雨细目端详起来,发现几个瓶子中并没有昨夜的仙露,都是一些各色的药丸,可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说明书什么的,这叫自己怎么用。
没办法,只有去《青璃飞星诀》中找找看了。当然,也可以直接去问陆笑川,可这个念头还没萌发出来,就被齐风雨给掐灭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齐风雨并没有在《青璃飞星诀》中找到相关讯息,不过却在之前陆笑川给自己的《上霄道承》中发现了手里的东西。原来这本《上霄道承》并不是一本纯粹的历史书,各种秘闻、宝贝、药草、前辈高人各种的叙述讲解都有收录,光怪陆离的见闻让齐风雨看得舍不得腾开心神。
原来是陆师兄在当初第一次见面就预料到会有今天,怪不得当初对自己那么友善,齐风雨恍然大悟。
几张青灰色的符箓就是陆笑川曾提到过的剥皮符,看来,陆笑川也没有打算继续用那些虫子来折磨齐风雨了,倒是让齐风雨松了口气。不过,这种符箓快速剥皮的方式好像也不怎么好受啊。
按照《上霄道承》中所说,神世将各种宝贝灵物划分出了详细的品级。像手里的剥皮符,是最为低等凡品,每一重品级与修者的等级相差无多,凡灵仙圣四个大阶,每个大阶划分为七重,对应着相应级别的修者,不过《上霄道承》中也交代了,铜皮境的最低等符箓剥皮符对于铜皮境的修士也是相当珍贵的。神世虽然地大物博,但天材地宝也不是唾手可得的,从某种程度来说,宗门、异族、领土、资源的相互倾轧,十条命才换来一件的相应的宝物。
即便身处大宗门,如果没有冠绝天下的资本,即便背景再大,也会遭到千夫所指的。
《上霄道承》有着记载,上宵天门每年都有近十万的弟子死在各种远征中,战场上的硝烟都是由数不清的尸体所引燃的。
陆笑川给自己的丹药有两种,蕴纳丹与上宵疗伤丹。都是最为普通的丹药,一个内含灵气辅助修炼,一个是止血化瘀的疗伤公用,只不过疗伤丹的配方是上宵天门独有,才冠以上宵二字。
左臂经过一晚上的修炼所产生的蜕变,齐风雨心知肚明,有了这些符箓与丹药相助,齐风雨不禁跃跃欲试,未知与力量的诱惑根本不是疼痛所能挡住的。
熟悉的混沌感涌上心头,齐风雨知道,自己已经进入太虚之感的状态了。
身边早已被撕开的剥皮符涌出一道浓郁的黑光,攀上齐风雨的右手,渐渐的,齐风雨的整只右手彻底融入了夜色。黑色在慢慢蒸腾着,半个时辰过后,手臂只有浅浅的黑色了。
运转着青璃引星决,月白色与土黄色的两种灵气在皮肤表面耕耘着,撕开再被缝合,粉碎再被重塑……
灵魂态的齐风雨此时只是默念口诀操纵着这些灵气,被折磨的身体好像并不属于他。
蜕变源于改变,齐风雨从小到大一直对齐老的这句话深信不疑。
齐风雨也知道,苦中苦终会成就人上人,所以,漫长的道路还未迈开腿,又怎么能喊疼。
在汹涌的疼痛中,齐风雨的意志宛如一叶扁舟,在起伏的海平线上挣扎着。旧的疼痛刚一消散,新的疼痛又扑面而来,折磨着神经,就连昏迷都成了一种奢求……
奇怪的叫声唤醒了沉睡的齐风雨,虽然醒了过来,但齐风雨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昨夜,脱离太虚之感后,苦苦捱过强烈的痛觉反应后,自己就闭上了双眼。
看来真是如《青璃飞星诀》所说,随着身体构造的改变,本来的肉身就会采取自保措施,这简直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
再次失去了意识,齐风雨沉眠在初升的阳光中。一个时辰,齐风雨才真正的堪堪醒来,抓起手边的小玉瓶,拔下塞子,倒出一粒乳白的像是陶瓷的药丸扔到嘴里,而后身体冒出白气,朦胧了齐风雨的脸庞,阳光将一切看在眼里,又投影在地面。
数千年前般古老的居所,此刻,所展现的异象无比的诡异。本来被齐风雨放在床底下的——头骨,尽头之骨,在齐风雨当初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时,就塞在了床底下。
可是此时,那块瘆人无比的怪异头骨悬浮在齐风雨床前,头骨的嘴巴竟然上下开合吞吐着齐风雨身上散发出来的白雾,半晌后,眼眶中竟出现了白色的眼球,像是在看着什么,寻找着什么。又是半晌过后,头骨顶端的“尽”这个字,一阵转动,头骨哐当一声的掉落在地,很奇怪,骨质的头颅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倒更像是一个铁盆摔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不过,发生的一切都包括那道声音都没有惊醒齐风雨。
头骨落在地上后,没一会儿就又飘起来了,不过这次,神秘头骨破空而去,彻底消失在这片天地中。
齐风雨依旧沉浸在梦乡,治疗着疲惫的身体。在恍惚中,齐风雨感觉到自己好像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无懈可击,完美非常,又梦到自己与妹妹诗酒天下,纵情宇内,最后梦到的是——一具头骨。
一具头骨与自己交谈,二人宛如亲密无间的兄弟般,畅所欲言。那具头骨对自己吐露了很多,称得上是互诉平生了,就连齐风雨自己都很惊奇,一枚头骨,和自己聊天,说什么也难以接受,但自己竟是那么的从容,那么的侃侃而谈。
最后,那头颅离开了梦境,齐风雨也拜托了束缚,清醒了过来。
清楚地感觉到左手的明显变化,心头涌出压抑不住的喜悦,一步步走下来,但对初出茅庐的自己实属不易,齐风雨清楚地感觉到,就凭这双手,自己能在湛蓝的天空中留下自己的背影。
无比清晰的感觉,齐风雨知道,新的手臂是由灵魂构造出来的,自己有什么能力,齐风雨当然一清二楚。
大口的呼吸着,齐风雨坐起了身子,但一低头却发现泥土的地面上有一些字,“缘来及来,缘去则去,因果相织,有无尽头。”
因为,这是梦中的头骨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现在唯一记得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