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笑川眼里,齐风雨血淋淋的手臂似乎只是一件玩具,心底并没有起一丝的波澜,带着笑意,在齐风雨肩上轻拍两下,“是不是很刺激呀?好了,你可以休息一会儿了。”说完,就转身离开。
“对了,你可别被老虎什么的吃掉了。我去拿点东西,乖乖等着,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随即,陆笑川身化长虹,无影无踪。
刚打算休息一番的齐风雨被陆笑川的话又刺激得神经紧绷起来。那股口气,像是在开着一个微不足道的玩笑,可齐风雨却不得不认真对待,深山老林独坐悬崖,还成功的废掉了自己的一只手。没有陆笑川在旁,齐风雨可不敢拿生命做赌注。
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陆笑川闲庭漫步般的走到齐风雨面前,竟拿着他的那把宝剑,在齐风雨左臂上炫耀般的施展着剑技,剑剑入肉,剑剑溢血却又不触及骨头分毫,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在齐风雨眼中,简直就是变态狂魔。
“师弟呀,你可别动,师兄这可是为你好。”片刻后,整整百余剑,毫无花哨的刺完后,陆笑川停下手来。
“师弟,你可真是听话,如此惨状,我都不忍直视了。有如此大毅力,前途无量啊。”陆笑川的话语中带有一丝嘲弄与讥笑。
此刻灵魂态的齐风雨简直双目喷火,这个师兄绝对是借机折磨自己。自己并未招惹对方,一直保持着乖乖师弟的形象,肯定是这些修道之人,岁月难熬,将自己整成了个心里变态。平日里风度翩翩,此刻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齐风雨的心中百般贬低着陆笑川,虽然知道陆笑川并无害己之心,但心里实在是一百个不爽。咒骂着眼里的“修道之人”,却忘记了,日后,齐风雨本人就是其中一员。
陆笑川变戏法般的手中突然出现一根青翠的竹笛。青翠的竹笛靠近唇边,泉水般清脆的声音流淌在空气里。随着声音的发出,本来绿油油的竹笛从末端开始一点点的凭空消失,齐风雨就这样惊讶的望着。
直到最后,竹笛彻底的消失了,在消失的那一刻,即便此时没有“感官”的齐风雨,也清楚地感觉到天地似乎变得和蔼,体内似乎充满了生机。血肉模糊的左臂,被聚成一片的灵气所包裹,朦胧氤氲。
此时的灵气,并没有伤害损坏齐风雨的身体,竟在滋润着手臂,犹如被春雨浇灌过的田地,齐风雨心里一阵阵的舒畅。
怎奈好事多磨,一刻钟后,齐风雨左臂快要完全恢复时。灵气却一哄而散,带着丝丝血迹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显得孤单而又无助。
悬崖下一片黑云涌上,定眼一看,并非是云朵,一大群蜜蜂大小的黑虫从崖底呼啸而来。陆笑川见到此物,不禁后退三步,后退是不忘道:“师弟,你的第一重考验来了,好好的享受了。”
黑虫蜂拥而来,看到染血的手臂,虫群中境闪现丝丝红光。
“有点不妙啊,怎么虫王都跑上来,难道流年不利,这些虫子都饿疯了吗?”陆笑川自言自语道,心里虽是有着一丝的担忧,不过手上却并没有什么行动,依旧静静观望着。
见到这些虫子的那一瞬间,齐风雨头皮发麻,虫群中发出的声音宛如咆哮的江水,而且,散落出的红光,宛如择人而噬的凶兽。齐风雨脑海中浮现的第一想法就是——逃,但想起陆笑川的话,这应该就是为炼成铜皮而设立的方法吧。
压下心头的恐惧,淡定的盘坐在这群危险的虫子面前。
顷刻间,整条手臂被这些形式蜜蜂但长着小小的犄角的虫子所覆盖。滋滋声不绝于耳,那些虫子啃食皮肤的声音仿佛油锅冒泡的声音,不寒而栗都不足以形容,视觉与听觉的冲击让齐风雨几乎麻木,只是感慨,修行,当真不易。
吃饱后的虫子身上变得油光发亮起来,之前病怏怏的样子瞬间变得威风起来,就连头上的犄角也变大了一圈。
填饱了肚子的虫子立刻飞身而起,给同类让位,后又恢复病怏怏的疲态,飞向了崖底,有些稍微大些的虫子,甚至跑到陆笑川的面前,献上一番“热舞”,以示谢意。
这倒是令陆笑川傻眼,竟没想到这种虫子都有灵智,不过也对,这么多年来,或许这种行为已成为这些虫子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记忆。
当手臂上的的虫子全部飞走时,整条左臂,肌肉裸露,就像雕塑一样,没有一丁点皮肤的左手在月光下实在是恐怖异常。
消失的只是三分之一的虫子,其余的虫子趴在一旁的树上,静静观望着。不过,奇怪的是,按照虫子的数量来看,齐风雨失去的不应该只是左手的皮肤,但身体的其他部位却完好无损。
陆笑川走了过来,看着那只手,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和眼前的人一样倔强,纵万虫噬体,亦不吭声。
拿出一个绿皮葫芦,拧开塞子,陆笑川将葫芦中的液体倒在齐风雨的左手上,馨香乳白的液体与月光交相辉映,不知是月光染白了葫芦中的水,还是这液体洗净了月光,周身一片清新之感,月辉更加的朦胧起来。
这一次,灵魂状态的齐风雨感觉到一股超越了肉体的痛快之感,灵魂一阵摇动,如饮仙酿,似闻仙乐,灵魂都仿佛融化在这难以相信的感觉中,在向着天堂升华,突然觉得所谓的人生理想,不敌一片叶落,奈何不了一世的蹉跎。自己,或许,应该去往“天堂”品尝着葫芦里仙酿,而不是暴殄天物般的倾洒在手上,流失在泥土中……
这一刻,陷入太虚之感的齐风雨,脸上居然露出迷醉之感。要知道,太虚之感好似一把剑,切断了灵魂与肉体的联系,身体中的灵魂在太虚之感的情况下根本就是一个过客,根本无法操纵身体。之前,可怕的万虫噬手之痛在齐风雨脸上没有激起一丁点的反应,但就这些液体,竟然让齐风雨的肉身没有再保持住古井无波的状态。
眼前出现了一道梯,高耸入云,似乎通往天堂。一旁有一石牌,牌上赫然写着——无上仙酿在天堂。
“天堂,”心神已被迷醉的齐风雨双目露出精光,“无上仙酿。”此时嘴角几乎流涎的齐风雨宛如痴呆。
心底恍惚之间出现一股欲望,催促自己登上天堂。
石牌上突然浮现一行字:“人之一生,俯仰之间,以百年尔。浮沉于浊世之间,不知生命之欢,岂不痛哉,浩宇天堂,永登极乐之境也。”
“极乐。”齐风雨的心在这一刻完全被蛊惑住了。
一只脚,似乎就要踏上天梯。
心底出现一股意志,在告诉齐风雨,诉说着自己的一生。
“齐风雨啊,你,是个可怜的孤儿,有娘生却没娘养,伶仃孤苦了十七年,不觉得可悲吗?”齐风雨的灵魂在战栗。
“生于人世,却不懂为人之欢愉。为着卑微的理想流血,遭受今夜的万虫噬体之痛,你的所图能有回报吗。”
“回报。”灵魂挣扎着,发出一道声音,剧烈的波动着。
“你的爷爷死了,你的老鹰死了,要不了多久,你的妹妹,你的家,都会灰飞烟灭,被神世的大浪碾碎。”
“永登极乐吧,神世只是一间牢笼,是诸神愚昧苍生的牢笼,束缚着你无尽的潜力,压榨着你生命的年轮。”
齐风雨已经彻彻底底的呆了,眼神空洞而愚昧,呆呆地矗立着。
“永登极乐吧,你的师傅,是彻头彻尾的奸人,曾一怒之下,血洗一方宇宙,屠尽妇孺。你的师兄,是十恶不赦的恶徒,为一己私利,灭门穹川宗。你的妹妹,”
“妹妹,”齐风雨不由失声大喊,“怎么了?”
无形的声音依旧从心底冒出,无法止住。
“对,齐月汐,至高的转世。上辈子被你杀死的至高存在。”
“我,上辈子,杀了妹妹,”齐风雨貌似疯癫,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不可能。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离间我和妹妹,只有死。”
眼珠重新转动起来,对着天梯,大吼起来。
“齐风雨,你清醒了。”石牌上冒出一行字。
“一切,毋庸置疑,天堂圣主不会欺骗你。”这是石牌的第二行字。
这一次,齐风雨只是冷冷的看着,冰冷的表情下是几近爆发的火山。
“所谓的妹妹,只是,为报上一世恩怨情仇而留下的的后手。”
“你,终将堕入黑暗。这是天堂圣主留下的善缘。”
四行字,普通的石牌,古老的天梯,若有若无的沉迷感。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回事?
还没有说出口,但眼前的一切却瞬间消失了,与出现时,一样突兀。
心神重新恢复正常,发现手臂已经完好无损,但心中实在是没有多少喜悦。
这是,齐风雨发现陆笑川的身旁站着一个人——他的师傅,天半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