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往北城门的方向,街上驶来一匹雪白的骏马,在大道上疾驰。
是司空川的踏雪!宁回一眼便认出。
踏雪急驰而来,就将要撞上宁回。马背上司空川使力拉住缰绳。马下,宇文虹也拉住缰绳使力。
“你不要命啦!不会躲开...宇文哥哥!”司空川正看见宁回一肚子来气,突然瞄见一边的宇文虹,震了一下,很快变了脸色,冷冷道,“你不是宇文哥哥!你是...宇文虹!”
“司空妹妹好久不见,还是这么莽撞。”
“要你管!”司空川不悦吼道。
“差点撞了人,不打算道个谦就走吗?”宇文虹道。
“改天!我现在赶着入宫有要事!”司空川说着就要绕过去。
“等等!“宁回看出司空川来的方向,突然问道,“是北城门的事吗?”
“你怎么知道!”司空川吃了一惊,讲道,“戴帽子有话要我带给阿历...”
“戴沽取?是不是说北城门有未盘查的车辆出去,而且上面有六督府的人?”
“你怎么...”
“他们出城多久了!”
“好像出城还不久,可我还要去皇宫,你别拦我!”
“来不及了!”宁回刚说完,一匹马突然从旁边客栈里冲出来,宇文虹骑在借来的马背上,往北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宁回随司空川入宫,面圣后讲清原委,巫蛊娃娃的调查,和香妃的胎孕。
南皇摆架,亲临宿香宫,香妃正转醒,南皇询问,香妃细数道来,和宁回所说一般无二。
宇文虹回来,并未拦劫到几人。
此事因牵涉皇家,而秘而不宣。对外的说话,只是容妃私通达奚拓骨,逃宫出城。比较起家族诅咒,家丑便要轻很多。
而几人的赏罚也分成了暗赏与明赏。
戴沽取值守城之时,明眼辨识达奚拓骨的马驾,故提前减去之前的值班门卫的罚期,提前做回原职。
司空川助案传递情报有功,本该赏些金银,但打发不了,只好将校骑都尉的从七品升至正七品。
宇文虹本职羽林军,所以领的赏自然少一些,没什么实际。
重点是上官姐妹,因贵为妃子,南皇不好赏官,便把其中前后讲给皇后,由皇后赏予。
而宁回,在回归后的戴沽取推荐下,宁回升任天工一职...
而与此事牵涉,容妃所出宫出城走过的每一关,长安宫宫女、西门宫卫、北门守城将,全以看守不力或私放领了杖责到免职的各等级惩罚。
...
在御花园,宁回与香妃赏池中蜓鱼。
“你觉得这池里的鱼,是自在、还是不自在?”
“...池鱼之乐,大鱼焉得。池鱼之忧,大鱼焉有。自在与不自在,宁回又岂能代鱼儿说话。”
“池鱼之乐,大鱼焉得?池鱼之忧,大鱼焉有?答的不错、答的不错...你先前问的那个故事,今天可以给你讲了。”香妃望着池塘迟停了好一段时间,才续上道,“容妃当年初入宫的第一天,便被皇上召唤,这在当时的后宫之中,曾传起过一段风云。那时的容妃还是一位初经人事的贤淑小女。而容妃的改变,是从那一夜开始...那件八年前的皇城刺杀一案。”
“娘娘说的是八年前长安宫遇刺,容妃失胎那一事?”
“你查阅的还不够仔细。皇宫守卫森严,屋宇繁重,寻常刺客即使潜入了皇宫,又如何寻到皇上的所在?容妃救了皇上,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池鱼之祸,如何又肯定不是池鱼引来的?”池塘里的鱼似是受了惊扰,一下散开,一下又聚拢,香妃继续道,“接下来的故事,乃是后宫内的野史,你听到的,即没人能佐证,也没人能否定...”
大雁南归,是春醒夏伏之季,大雁北飞,是秋凉冬寒节气。
一入宫城深似海,余生难觅知心人。
落胎后的容妃,奉旨在长安宫养伤,望着日日夜夜的落雪开梅,心寒凉便如落梅上的初雪。
黑夜寒雪、白日化梅,长安宫的宫门口,总有着一个男子的身影,竖立在那里。任着风吹落雪,寒梅凋尽,也未曾移一步。
孤冷的长安宫,每日观察着宇文虹,成了容妃唯一的日常。
日夜追随的那道目光,宇文虹又如何不觉。宇文虹亦奉有皇命,守卫容妃的疗养期,但妃子是皇上之人,宇文虹亦不能让自己动心。
身体的伤病一日日复愈,而被遗弃的苦处,亦在心理埋下了恨的种子。
直到有一日,容妃参与完晚宴,如往常般受冷落,不愿贴冷脸的容妃,起身请辞。
漆黑的夜里,容妃走在回宫的小径上,紫荆在前面打着灯笼。
夜路前方突然照见一个黑影,是一个苍发驼背的老人身影。
身影并未做停留,往另一处的黑暗里走入,很快消失不见。
紫荆走了两步,赶忙停下,折回到容妃身边。
在老人离开的路径上,落下一个娃娃。后宫历来有巫蛊之说,出于好奇,容妃做了简易的实验,证出了一个布有强大术式的巫蛊娃娃...
而这一切,都在紫荆被捕后,一一交待。倒不是有抵罪之想,事实上紫荆已被叛死刑。如此做,大概只是想保主子一个名声:容妃并非习学过巫蛊之术的邪流。
...
听完故事,向香妃告退,宁回走在出御花园的路上,回想着那日的一步步,在一个最关键的环节上,之前一直想不明白,而现在渐渐清晰的,那就是时间。达奚拓骨获得消息与行动的时间,如何、会快过有皇宫通行令的宇文虹!
花园外走来一人,披甲束剑,停在宁回面前。宇文虹开口道:“今日竟遇上了宁大人,宇文愿在东来酒楼设宴,邀宁大人共同畅饮痛谈一番,宁大人可愿?”
宁回微笑,道:“自然。”
御花园池塘边,香妃驻足凝望这一池蜓鱼:“池鱼所求,不过一生一时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