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许久了。”开头的是哪个身着肮脏衣衫的老乞丐,也就是上官无名。
风铃儿嬉笑着冲过去挽住他的手臂,撒娇的摇了摇,“父上,玲儿不是有意要打扰父上修行的。这不是遇到大事了玲儿解决不了吗。”风铃儿一脸的童真。竟与平常的风铃儿相差甚大。
“玲儿今年也是二八之年了吧,都快要嫁人的人了竟还与孩童无异。”上官无名言语虽是在责备风铃儿,可是眼里的慈爱却是怎么也挡不住。
左言在一旁不便支声,暗自在心里诽谤,“若是你知道你乖女儿平日里是个怎么刁蛮的性子却是不会如此宠溺了吧,都被宠坏了。”
垂钓的李闻风瞥了一眼左言,皱了皱眉,却没有表现出来,又继续安心钓鱼,左言心中却是犯了愁,难道是自己哪里行为冒犯了前辈?都还没答话就被厌恶了?左言上前弯腰拱手,恭恭敬敬的完成了晚辈礼,“晚辈左言,见过李前辈,上官前辈。”
上官无名笑意不减,络腮胡随着笑容而聚在一起,这倒是与左言心中想象的有很大的偏差。幻想中那个风流飘逸,剑中真仙的出尘形象完全破灭了。“左言是吧,左千鸣的徒弟。”
左言微微动容,“前辈认得在下?”
“此中之事说来有些复杂,本来过些时日我也会去找你,没想到你竟找上门来了,却也是让老夫省了不少事。”上官无名用自己油油的手捋了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左言虽说心中有些不适却也是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对于上官无名所说的话,左言也非常疑惑。
“前辈找我是有什么事?”
上官无名显得有些不满,愤愤的说,“还不是你师傅这糟老头子,当年我武道修为遇到瓶颈之时找他切磋,试图找到踏出那一步的道路,虽然一点头绪也没有可也是欠下了你师傅一个人情。我这人,对于江湖朝廷之时本无兴趣。”上官无名顿了顿,无奈的说,“人情欠下了就是执念,还需得还上才行。你师傅托我告知你一些事情,这些事情牵扯太多。如若你想要做山野村夫与世无争,那当年之事你便不必知晓了,这也是你师傅的嘱托。”
左言沉默了,师傅用天大的人情让天下第一人告知自己的事定然不会是小事,“恐怕,事关天下吧,师傅不是心胸狭隘之人,若是要前辈如此郑重嘱托的定然事关黎明百姓。”
风铃儿乖巧的在一旁也不搭话,李闻风放佛周围无人,仍然安安静静的钓鱼。
左言行了行礼,“晚辈做好准备接受师傅的嘱托了。”
上官无名叹了口气,“你可知若是知晓此事,你便要背负一份责任,这责任之重,你或许承受不起。”
左言眼神坚定,轻抚了一下腰间的三千云梦,放佛感受到了师傅的意志,师傅一定是希望自己能承受起这重担的吧,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没有肩扛重任的决心?
“多谢前辈提醒,晚辈确实已经做好准备了。”
“年轻人,是否已经做好准备了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了。”沧桑的声音从左言背后传来。一直沉默不语的李闻风出口训斥道。“若是你的决心就是仅此而已,那你还是做个老老实实的平头百姓,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就可以了,又何必背负莫名其妙的使命感?”
左言顿时气血翻涌脸上一红,想要争辩,却又深深呼出一口气,面带微笑的问道。“不知前辈认为,如何才能证明在下的决心?”
左言心中有些气不过,传说中救济天下,菩萨心肠的闻风医圣也是倚老卖老之辈?不过在前辈面前自己始终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仅此而已,与之争辩只会让对方更加的看不起自己,只认为是自己年轻气盛,不懂隐忍罢了。
天空中有蒲公英散落着飘过来,李闻风慢慢伸出手抓住了些许,握在手中,慢慢张开手,蒲公英静静的躺在李闻风的手里。李闻风自言自语道,“又到了这个季节了吗,有多少人如同这蒲公英的种子,弱小,流浪,孤独,脆弱。”
左言不解,没有搭话。
李闻风没有解释,也没有再继续看着左言,风铃儿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风铃儿也是看出来了,李闻风是要考验左言,而左言这呆木头竟然毫无察觉,还暗自不喜,果然是涉世未深吗。风铃儿却也是不好提醒左言,不过凡事都讲究一个缘分,有缘便有缘,无缘也强求不来,顺应天道而为。
“你随我去一个地方,到时候再一一讲解。”左言抬头看了看风铃儿和上官无名,试图寻求意见,上官无名点点头。其实左言并不是在寻求意见,只是人在未知的情况下都会焦灼不安,人性都是软弱的,与体魄无关,与武艺程度无关。
左言随着李闻风绕过闻风殿,不多时竟然发现炊烟袅袅,这里竟然还有村庄,在此环境之中还有不少人居住在一起,当真的意想不到。李闻风指了指这里,“你可知这是何处?”
左言摇摇头,“晚辈不知,请前辈赐教、”
“哈哈哈哈”李闻风捧着肚子弯腰大笑,眼角竟挂上了点点的泪水。“当真是可笑,可笑之极。”
左言眉头紧缩,却又不好发作,“敢问前辈何事如此好笑。”
李闻风擦了擦眼角,身体颤抖,像是要嘶吼,却又无可奈何的可悲。“此处居住的不过是一些可怜的老乞丐罢了,他们就像是那蒲公英,将种子散播出去,带着所有的希望,种子随风飘荡,终于在幸福的虚幻中生根发芽,而此处的蒲公英却还在苦苦的等待。那无知又可悲的种子承受得起这满满的希望吗、”
左言遥望着不远处冒着炊烟的村落,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可是却又不敢肯定。
“你说,这样的种子能承受多大的责任?”
“若是可以,这颗种子可以肩负整个世界。若是可以,这颗种子愿意直面整个世界、”左言语气很轻,可是却异常的坚定。不自觉的摸摸腰间的剑,人可以软弱,但却不可以无能。左言经历的不多,可是他已经有了这个觉悟。
这份心意确切的传达到了,这份觉悟与那人一样,他们拥有一样的赤子之心。
随后,李闻风带着左言回到了闻风殿,现在的左言还不能过早的出现在那些人的面前。他们需要一些时间,既然满怀希望的等待了这么多年,自然就有决心再熬过漫长的等待,在这之前,左言还有太多太多需要去做。
在闻风殿的大厅之中,四人想对而坐。
“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你师傅想要传达的,还有现在江湖所面对的。”李闻风缓了缓。左言风铃儿微微坐直了身体。“此事牵扯太广,江湖之中少有人知晓真相,江湖上蚕食各大势力的新起势力其实潜伏了十年之久,而这股势力其实是朝廷。”
“朝廷?!莫非是圣神皇帝不满足明面上的天下,还要占领武林吗?”风铃儿惊呼。
李闻风轻轻转动桌上的茶杯,却是一脸不屑,“妖后罢了,擅自称帝,有违天道。必伤人和。此人乃是国之大贼,她不死!国难安!”
风铃儿心惊,此中竟有如此辛密,闻风医圣对皇帝大不敬,果然武道竟然到了这种境界已经可以藐视凡世权贵了吗。左言只是微微意动却还是沉住气。心中不禁暗自思索。
“我李闻风乃是大唐旧臣,不仅是我,刚刚村落里所有人都是与妖后作对,逃命之时侥幸躲藏的唐朝旧臣。而你左言乃是唐朝旧臣之子。你父亲乃是大唐宰相杨武,杨武为政以清明简约见称,且生活朴素,性格直爽,很受时人尊敬。任西台侍郎时,为朝廷选拔了一批人才,以文职居多.高宗曾问他:“尔在戎司,授官多非其才,何邪?“而杨武则直率地回答说:“臣妾刚悍,其所嘱不敢违阻。“借以讽刺高宗对武后的迁就和言听计从。高宗知他另有所指,一笑置之而不怪罪,那是杨武大人就对妖后不满。可是却又无计可施。”
左言摇摇头,“我并没有父亲,我从小就与师傅生活在一起。”
“砰!”李闻风猛的拍下桌面,“小子无礼,你父自知命不久矣将你交付与你师傅,为了保全你性命,你父亲付出了这么多,你又有什么资格不满?”
左言张张嘴,不知如何反驳。左言心里酸酸的,很想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场,或许是因为知道了自己是有父亲的,或许是知道了自己并不是被抛弃,又或许只是想要将自己的委屈宣泄出去。左言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心中到底在想什么,感觉很混乱。除却年龄,除却场合,左言也只是一个脆弱又坚强的孩子啊,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从何而起,最终也只能沉默无言。
“你父亲为你取名为杨言,为了保护你,你师傅才让你跟着他姓。”说罢拿出一把匕首,“此匕名为人间。乃是你父之遗物。妖后掌权,国不可安。此时朝廷又介入江湖,这是一个机会。我等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左言慢步上前,双手接过匕首,跪下,将匕首举过头顶,终于忍不住,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