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凤墨倾跳崖很意外,李凉川觉得自己坠崖才叫意外。
他曾无数次体会过在生死边缘游走,也想象过自己各种死法,唯一不能接受的是坠崖而死,因为这种死法太没面子了!
在坠落的那一刻他除了心痛舍不得那从未一睹真面目的凤墨倾外,心里也就只是另一个人从脑海中跳了出来。
陌月萼,他那个倒霉催的师父。
他师父是个怪人,从他认识她的第一天起,他就觉得他师父脑袋似乎有病,还病的不清,常常自言自语说着听不动的怪语,最令李凉川深有感触的就是师父一难受就跳崖的做法。
刚开始他是挺担心刚拜的师父莫名其妙的没了,每次师父要跳崖他就拉着师尊去阻拦,虽说每次因为各种意外没拦住而导致陌月萼直接坠崖。
鬼谷崖不似千狼寨四周只有群锋,鬼谷崖地处阴暗,山锋众众,锋渊有万丈之深,毒物野兽四处出没,至毒至圣药物皆生于此,贪婪尸体遍布于此,腐气难散行成瘴气,因此鬼谷崖山上生禽皆有尸气,一般人进入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他师父第一次坠入未知的谷崖山底时,师尊都心痛了好久以为自己倒霉的徒儿得偿所愿,却没想到第二天,他那昏迷不醒的徒儿居然完好无损的被一只白虎叼着送了回来。
他师父的性子执拗,生气跳崖的习惯一时难改,后来在无数次快跳遍鬼谷大大小小数百山崖后,而因为各种愿因变成坠崖最后又莫名其妙的被那只无名的白虎送回来,然后师尊各种苦药滋补后,她终于在李凉川出山时将这一习惯给改了。
李凉川皱着眉勉强的睁着逐渐模糊的眼睛,看向悬崖峭壁处从眼前一闪而过的翠枝蔓藤,泛看污色血液的唇角微微挑起,心中暗想师父跳了那么多次都未死,做为她的徒弟,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的死去呢!
耳边急风呼呼的擦过,一头墨发乱舞,偶尔抽在脸上隐隐作痛,悬空的身子如石子般急速下坠,手脚无力,还好噬骨之痛有所缓解,但这种空中坠落的滋味依旧难以忍受。
李凉川勾起头向下看了一眼,怎么都是蔓藤?眼神微暗,无物可托恐难停下这下坠的情形,自己手脚又无力攀向近在咫尺的蔓藤峭壁。
他嘴角微微一撇,自己怎么就没有师父那么好运呢!记忆中记得有一次师父难得的自己成功的跳崖了,却不想在坠下山崖几丈就被峭壁上一颗倾斜生长的百年古松给救了。
李凉川无语的看着眼前飘渺的云雾,心里默默的祈祷,老天,你给我一条生路吧!下辈子我一定继续做一个济世救民的好药农!
许是老天听到了,又或是李凉川一直有着好运,他才祈祷没一会儿,身体坠就在一硬物上,啪得一声脆响,身体又坠入一堆腥臭无比的稠液中。
呃……这么走运,鸟窝?李凉川身体是痛苦的,被腥臭熏迷的脑袋却是清晰无比。
被幸运激晕了头的李凉川躺着看天灿笑了好一会儿,才缓缓了气息,粘满着淡黄色稠液的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白牡丹花小红瓷瓶儿,对着嘴倒了下去,喉咙坚难的上下翻咽,不一会儿,他苍白泛青的脸慢慢泛出一抹润红,气色开始好转,手脚也开始有力了。
不一会儿,李凉川就开始小心翼翼的撑腰坐起,当他坐立得己了解自己当前的处境时,生生的被激出了一身冷汗。
谁能告诉他,在树上建窝的不仅仅是只有鸟类居然还有蛇!而且这得有多大的蛇才能建这么大的窝啊!
李凉川坐起来时,入眼便是枝叶孤零粗壮的桐树从壁石间倾斜而出,看得出来此树年轮己久远估计生有百年。嘴角才微微挑起一抹浅笑,却在视体触到脚处堆在一起白花花的禽蛋时,硬僵在脸上,似笑非笑,比一不小心栽倒屎盆中还要难看。
看着眼前熟悉无比的蛇蛋,李凉川顿时觉得刚刚那救命丹白吃了。
他惊恐的侧耳倾听,四处除了风声别无异常。呼!李凉川长呼一口见,暗想还好蛇蛋的父母不在家,否则塞得下三个他都绰绰有余的蛇窝当家绝不是他塞得了牙缝的。
李凉川缓缓的站了起来,探视四周,此地不易久留,蛇这生物可灵敏的很,恐早有察觉说不定正在回窝的路上。
也不知道是否因为远离了那拿着骨哨的那两人的原因,体内伏馳的毒蛊慢慢停止了狂躁,内力体力也在刚刚那一瓶药的帮助下恢复了五成,自保己不成问题。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呢?
李凉川双目深邃,一想到刚刚生死一别那会儿凤墨倾双目露出的死寂,就更加着急,必须想办法快点上去找到她。
正在这时,头顶上传来哗哗的声响,李凉川闻声抬头向上看去。
“倾倾?”李凉川微眯着的双目看着急速下坠的黑暗,看不清脸只能见一堆黑呼呼的衣衫摆尾逆风乱舞。
突然一道冰冷的幽光射入李凉川的眼中,李凉川大惊,“倾倾!”
没错,那道黑影正是紧随李凉川身后的凤墨倾,她跳下悬崖数丈时便攀上蔓藤慢慢的向下滑行,谁知在半路中被一毒物蛰伤,身体麻木,力不从心便掉了下来。
她本就抱着活就完成所愿,死亦无悔的心思跳崖,所以当她无能为力真正不知命归何处时,心反而特别平静,并瞌上她那双藏了太多忧伤墨眸,放空一切,任身体坠入无边深渊。
当耳边突然传来倾倾那道熟悉又陌生的昵称时,沉闭的双眸瞬间睁开,不敢置信的看着眼下越来越清晰的轮廓眉目。
李凉川,你还活着!
看着站在干枝筑成的巨大鸟巢中向自己努力挥手陪伴她数日的那个人,凤墨倾面具下的薄唇情不自禁的泛出一丝浅笑,真好,他还活着,墨黑的目瞳在看到李凉川那一刻,震惊诧异的神色很快就被泛出的泪水模糊了眼。
凤墨倾眨了眨眼,泪珠滴落,她突然明白从不哭泣的母亲当初为何泪流满面,女人果然是水做的,泪水总是来的那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