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餐选黄包鱼还是珍珠馒头,配上几里亚冻土或者南极冰泉?
司空屠敲打着杯盘,逐渐陷入沉思。这段时间里他用来沉思的时间越来越长,事实上他的时间也过得越来越快,快到让他感到恐惧。
他从来没有想过去经历一种连时间都把握不了的人生。司空家族的成员没有所谓“放空”的时间。司空氏习惯将每一分每一秒都用在强化自身,突破生命极限的进程上,抓住一切机会塑造自我。越是弱小的生命越是需要团结和合作,比如蚂蚁,而那些个体之间也牵连着种种强大的羁绊。强者不需要这些,真正的强是无所畏惧的强,比如直行者和绝城武力,比如撒旦。真正的强是绝对的控制和征服,黑暗城邦遵循这样的信念践行生命法则,让强大的统治弱小的,弱小的凌虐卑微的。如尸魁与尸者。
人类是一种懦弱的,脆弱的生物。行者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他们整个文明的进展只是一场场递进的灾难。在索取时毫无节制,偶有所得便沾沾自喜,在进化之路上亦不通权衡,唯一擅长的就是将自己独立的意志归附于普适的世界。在人类历史上只有寥寥数人有被称为强者的资格,他们的强不在力量和形体的庞大,而在精神的广阔和自由。但是,即使这样的生命,也仅仅是比普罗大众强那么一丁点而已。仅仅是那么一丁点。
那时行者在十三楼至高天堂的穹顶上,年少的司空屠总是以为那个穹顶能通往地面。行者只在黑暗中宣讲,暗星魔鬼窥伺在他身旁。然而行者说完就消失了。
行者行踪不定。无人知道行者为何物,行者能到星球的任何地方,对任何人说出任何话。行者曾质疑主,也曾质疑这个世界的存在。行者来去无踪。
没有谁知道行者是人还是敌法老,人们只知道行者很古老,甚至可能比这颗星球的历史还要古老。
这个世界有很多不可思议的地方,最讽刺的莫过于一个诞生于地下的文明颠覆了地上的文明,然而它自身却被封锁在星球深处。这个文明向星球表面马马虎虎伸出几道触手,这个世界就天翻地覆。
这个星球有许多无法的解释的地方,长久以来黑暗城邦关注生命进化与科武战法的开发,匮乏广阔的天文学知识,但通过一些特殊的方法确认出地球是一个半球,这不符合天文原理。
但没有一个人曾经怀疑过主的威严,没有谁胆敢质疑主的不是,除了行者。
司空屠悚然惊醒。
又在胡思乱想。他把头脑放空。
十三楼的死灵法豪没有降临。赤帝传来消息,黑城有变。
黑城有变……但是这四个字就引人回味。赤帝不是那种会用脑子跟你讲话的动物,赤帝是一只野兽。野兽只有一种直来直去的智慧。他说黑城变,那就是有变。
有变管他屁事。自从司空八神创立十三楼镇守黑暗城邦,诸王众皇大大小小掀起过数千场战变,哪一次不是被八神一个个按下去。地下没多少规矩,谁拳头大谁是老大,反正司空家拳头最大,谁伸手谁找打。那些低等种族不可能推翻亚龙重建新王朝。
他懒得回黑暗城邦。他在地上想吃人就吃人,想杀谁就杀谁,除了莫名其妙钻出来的超危战士,谁敢吃熊心豹子胆招惹他?
赤帝一拳把他捶下餐桌。
“够了!”司空屠双臂化成龙爪,狠狠捶打在桌面上咆哮:“红龙,你的胆子太大了!”
“十三楼没人来,你好像松了一口气?”赤帝依然抱着双臂,微讽着看他:“放心。有我在地面上,你休想从那个超危战士身上拔一根毫毛下来。”
司空屠扭曲的手臂化回原状。他看着赤帝,发出难听的笑声。
“好啊,好啊。”他说:“我们就试试看。”
赤帝。他想。你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我真的想要什么。
……
小女孩平躺在膝盖上,司空屠拥抱着她,口中轻唱古老的童谣。
“世上只有……”
悚然惊醒。司空屠抬起头。
妈的我在唱什么?他想。
小女孩僵硬的表情已经柔和下来。小小的脸孔上暝起双眼,像沉入甜美的梦乡。
司空屠把小女孩放在钢铁王座上,拖着猩红色大披风走到女人身旁。女人坏死的双臂仍扭曲着,神情憔悴。但她的表情依然是平静的,甚至双眼中隐约可见坚定的色彩。
司空屠在她眼前晃了晃,确定她不会看向自己。他揪住她的鼻子。
“放手。”女人说,清冷的声音。
司空屠放开了。他感觉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一点脾气都没有。他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她从来不看我一眼吧。他想。
……
他在囚牢中背着手行走,目光落在仰躺的超危战士身上。陈志东的双眼已经恢复了淡漠,变得和女人一样平静。这种平静很安详很动人,有一种直面死亡的美感。除此之外,他看不出什么。
他在想什么?司空屠想。我在想什么?
倒是有意外收获。赤帝把另一名参加刺杀的格斗警察交给他,所料不差的话,他们应该是地球上最后一批幸存的人累了吧。
很难想象,他们是为什么被一网打尽的。
这名矢量刀手的名字是哥舒,在黑暗城邦中司空屠也听过这个人的名号。他率领的战斗分队斩杀了无数的低危敌法老,甚至有挑战“王”的记录。司空屠把他提回刑房的路上,这个人尤在谩骂不休。
“你的精神很好。”司空屠夸奖他。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人的挑衅现在他只觉得索然无趣。换做以前,早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了。
“你要带我到哪里?”哥舒突然挣扎起来,司空屠诧异地在他眼中发现了惊恐。
“你这是做什么?你痛骂了我一路,看上去满有骨气,但现在却要害怕吗?”
“来啊!刀子还是油锅,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恨你这恶毒的狗贼,会让我看千瑶凄惨的死状。我知你残忍,但若有这样的打算,还是给我个痛快吧!”
被说成残忍,不知道为什么,司空屠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痛快。不过心里还有点小小满足。
原来她叫千瑶啊。他想。
悚然惊醒。
我他妈又在想什么?
他把哥舒丢进刑房里,坐在女人和哥舒中间。哥舒大张双眼,眼中的惊喜一闪而过。
而女人只是转过头,看看他,露出一个很浅的微笑。
“你也来了啊。”女人说:“哥舒。”
“我想让你们活下去。”哥舒说:“我只想让你们活下去。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们可以离开这座城市,就像时瞒做的那样。”
司空屠眼珠轮转了一下。时瞒?四大超危战士中最神秘的那个?
“你多嘴了,哥舒。”女人轻轻地说。
“有什么关系?黑暗城邦不是傻子,最后也会知道这件事的。但他们找不到他,没有谁能找到他。”哥舒冷静下来,开始注视司空屠:“把我们聚在一起,是有你自己的目的吧?”
司空屠愣了愣,过不了一秒后大脑一片空白,而后是火辣辣地耻辱。
我为什么把这货拎过来了?他在心中痛斥自己。
没有目的。他发现自己没有目的。完全是下意识地就把哥舒带到了女人旁边。他狠狠地检索自己的记忆,分拣处一点让他完全摸不着头绪的信息。
他觉得她很孤独,她不看向他,他希望她注视着他,直视他的眼睛。他想做出什么吸引她的注意。
司空屠惊恐地揪住自己的头发,他的手臂化成龙爪,上身也开始扩大。他用头叩击地面,一路撞穿地板摔了下去。
女人头都没有转一下。哥舒面无表情。
“敌法老都这么神经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