獒犬将猎物连骨带肉衔在嘴里,不断地咀嚼。
嘎巴,嘎巴。
在利齿间的尸块瞪着双眼,显出诡谲的笑意。
看啊,这就是死亡。
连死亡都没有经历过的懦弱生物,有资格说自己见识过世界的残忍么?
你痛斥,你害怕,然后你后退。
然而生命是不允许后退的。
你要强大。你要比强大还要强大。要比强大的强大还要强大。
如是你知道,你已走在一条没有终点的进化之路上。你不必妄图揣测生命为何物,不必叩问命运平直还是曲折。你的心灵如大海般平静,却又包藏着掌控一切的巨大野心。你的目光要投向世界的边缘。世界没有边缘。
你会骄傲。你会惊异于自己的心灵为何比高天还要辽阔;你的骄傲会让你饱受挫折,蒙受仇恨或是耻辱。然后你会谦卑。如果你是错误的,你会向世界妥协,这样也没有坏处——如果你是正确的,你将不得不动手改造这个世界。这就是进化的整个过程。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并不是强大的碾压弱小的,仅仅是正确的取代错误的。这种取代往往比所谓压迫来得更加鲜血淋漓,以至于人类下意识地忽视这一点。进化之路是单调的冷线条,冷线条的画面没有色度。身处文明中的存在将城市称作钢铁丛林,幻想出压抑的生态法则,然而城市没有森林。
城市是怠惰的温床。法律是个别人的思考,产业分工是剥夺生命智慧的毒刺,道德是谎言,制度是整个种族的傲慢。
去,在规则之中攀爬到最高点,否则你就被落下……一个声音对你说。
然而你知道的。你知道站在顶点上的他们是多么弱小,你知道被被他们奉为规则的存在是多么渺小,而意识到这一点的你是谦卑的,你的谦卑来源于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伟大。你的谦卑告诉你,文明对进化之路的背弃是一种傲慢,这种傲慢你也曾体会到,于是你开始怜悯。
你在那条不见天日的道路上忧郁地行走,你要看得清晰所以你的知觉开始无限地扩展,你要走到更高远于是你的灵魂在平静燃烧——为了观察到更长久的变化,你在无间地狱中获得永生不死的馈赠。
你是害怕的,你知道你是害怕的。沾染别人的血你会害怕,触摸自己的血你会害怕,邪恶的会让你害怕,痛苦的也会让你感到害怕。你看得更清楚,就越加害怕一分。你害怕的要死,你觉得自己是个胆小鬼。
有一天你终于不再害怕了,你就知道,你进化了。
而且,也永远不是人了。
……
亚那没有死去,却更遥远地逃开了。随着朝阳升起,地面上的沙土中不见了斑驳的血肉,除了消失的受害者,此间似乎失去了这一切曾经发生的证明。
“那是什么?”达黎士问。
“在和克劳兹警官游历时我曾经历过这样的东西,它们和暗星魔鬼类似。”苏美尔回答:“它们是某种存在遗留在现世的证明。这种存在可能是一段历史,也许是是一门信仰,也可能是一个人。”
也有人把这些东西称作鬼神。普通战士在鬼神面前只是待宰的羔羊,只有修出心神的存在才能看透鬼神的踪迹,并对鬼神发起攻击,如死灵法豪。除此之外,能对鬼神造成威胁的存在还有俩种:一是个别强大的感知系天权,如影响生命灵魂的“王视”,构建精神屏障的“念网”,精神系攻击秘术“思维凝固”;二是神秘系天权。
任何神秘系天权的所有者都能攻击到鬼神,神秘系天权甚至在针对魂灵的伤害上有强烈的加持效果。这也是新生代魔法师被敌法老追杀的一个原因:敌法老的部分战斗力依托在召唤的鬼神身上,鬼神被克制,一些依靠鬼神施展的科武战法就被封锁。另外,神秘系天权的力量在很大程度上也会针对心神。总之,敌法老对决魔法师,战斗力先要打八折。
众人在亚那魔土度过的第二个晚上十分平静。亚那不再驱使魔怪前来骚扰,人群挤在瓦力身边,点燃炭火。克劳兹依然被安放在人群最中间的空地上,背靠瓦力,由战斗力最强大的矢量刀手王鹏持刀守护。夜色沉沉,王鹏手握矢量刀悄悄靠近克劳兹,却被俩个高大的身影拦住去路。
“看看风景嘛。”王鹏摊开手臂。
“洪龙龙说过,任何人都不能靠近老板。”杨过固执地说。
“早晚把你削成人棍,天残手。”王鹏岔岔不平地咕哝。这俩名敌人类没有武器,但力量巨大,头脑顽固。这俩日暗地里很多人想打克劳兹的主意,都被他们拒之门外。格斗警察们关心大海那边城市中的境况,另外三大卫界中有他们的亲人朋友。民众或许不了解三星白眼的意义,却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唯一能带他们逃出苦海的克劳兹。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有人开始在暗中做小动作。
大海的另一边,智慧树依然遮蔽着明艳的阳光。孟达尔趴在树干上,屏住呼吸。高大的执政官来回穿梭,形成猛烈的金属洪流。
该死。他想。
他的空间跳跃只能支持十米,却被洪龙龙一拳砸到数千米高的智慧树上,无法回到地面。虽然听说无数人从智慧树上获得奇遇,变得更加强大,他却不这么想。对他来说这种好运气宁可不要。
他抬起头,看到这一声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巨大的智慧树树冠被斩断一半,一个身着阴阳道袍的身影从天而降,一层层撞断树枝和垂在上面的执政官。那人一派仙风道骨,出手却如罗刹般决绝果敢。突然,在空中那人停下身形,目光转向孟达尔所在方向。
孟达尔心中一惊,仔细看去,突然发现那人口角一丝鲜血流下。
修长的手掌从那人胸膛破出,旋即将那人撕成俩半。身穿西装的男子凌空而立,抬起血淋淋的手掌。
男子的目光透过撕开的树冠投向阴暗的城市。
“差不多也该结束了。”他说。
……
“对高斯城堡的奇袭似乎失败了?”赤帝奇怪地问。
“这次不行。”黑皇从修复舱中爬起来,痛苦地敲打眩晕的脑壳:“司空氏既然插手地上的事,原则上我们就要滚一边。”
“最新消息,司空屠在克劳兹守护的卫界杀死了新晋的超危战士,燃拳。”
“那个怪物么?”黑皇苦笑着揉额头。
“相信我吧。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那样的怪物是不会随便死掉的。”
“司空屠踏足梁山的目的是掠夺克劳兹的三星白眼,没有成功。”
“克劳兹跑得很快,这很正常。”
“不是这样的。”赤帝古怪地看着他:“根据信息官回传的消息,整个梁山都不见了。”
“它消失了。像被人搬走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