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回家。狼把景兰巧提起来丢到洪龙龙床上，自己爬上上铺。龙长吁短叹，认命地睡在床底。
“你该买房子了，穷逼。”狼盖被子前轻飘飘丢下一句。洪龙龙一口老血含在喉间，眼底杀气很重。
一夜无话。第二天房东扯住洪龙龙斥骂，说房间里不该混进那么多人。
中午洪龙龙定下一桌子硬菜，为狼接风洗尘。赵平安身份特殊，人也绷着，最后就没请，叫了大钢牙。浪沉默寡言。大钢牙和龙随便聊聊，一拍大腿，熟了：“你老家沂蒙的？巧了，咱是老乡啊……力量型四极高危？咱俩差不多……”
“不是我说。在我们这行干久了，什么怪事都会遇到。”席间吃开了，大钢牙就拿白酒漱口：“三所什么都好，酒水足，任务够刺激，靓妞也不少……就是没钱。”一口喝完闷声长叹：“没钱啊……”
“老哥，不是我说你。咱干的是卖命活，又出工又出力的，凭啥捞不着油水？”龙多喝了俩杯，便也和大钢牙推心置腹起来：“他不给……不给自己拿去。”
“小娃子啊。里面那事情可复杂得很呐……反正你以后有机会，千万别接三所和九所的任务。这里面的事情都邪门得很。”
洪龙龙默默咽口酒。景兰巧托下巴坐在旁边发呆。狼端起酒杯在转盘上砸一下，俩个人迷迷糊糊转过头。
“喝饱了？都回去睡觉！”
“你老婆什么时候回来，以后住在龙华吗？”洪龙龙一手架住龙，问狼。狼把大钢牙背在背上。
“不住龙华，空气太差。因为龙的事情才特意跑一趟。师傅和小猫都在南泽，现在在那购一套房子。”狼嘴角勾起温柔的笑意。
“南泽……没有保卫者的城市啊。时局会比较动荡吧。”
“倒也无所谓。我和小猫做了半辈子杀手，心也野了。毕竟骨子里，我们都是不安分的人呐。”
“真好啊。”洪龙龙叹息：“有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
“你不是也有么？”狼隐蔽地摆了摆下巴。不远处景兰巧低头踢小石子。洪龙龙凝望片刻，回过头。
“不一样的。”他说：“有点复杂啊。”
“多努力一点。”狼鼓励说：“解决麻烦不是男人的天性么？”
“我看是招惹麻烦才对……”洪龙龙看天：“觉不觉得街上突然冷清了不少？”
“像是。有意思。”
正是正午，阳光明媚，道路上却空无一人。洪龙龙向路远处张望，甚至隐约听见不清晰的警笛声。
“玩笑开大了吧。”
十几台面包车把他们团团围住。洪龙龙数车标，一溜的五菱宏光。流里流气的少年惦着球棒凑近。狼一松手，大钢牙被丢在地上。大钢牙一身钢铁骨架，摔下去刚好把水泥里砸出硕大的坑。
“人齐了？”狼朝周围人点头：“正主到了没？戏紧着演。”
人群低声嘲笑。红色跑车停下路旁，司空图合上车门，手别在裤兜里，眼看向洪龙龙，嘴唇带不羁的笑意。人这么多他谁也不看。他就看洪龙龙。
“死碰瓷的，我记得你。”他收起笑容，手指洪龙龙朝地上吐口痰：“给你马子出头是吧？”他又指指景兰巧。景兰巧把头埋低，头发挡住脸。“超能力是吧？马勒戈壁的，在我面前装逼？我会让你骨折得很完美。”
龙打个酒嗝，晃悠悠地从洪龙龙肩膀上滑下去，口中兀自叫骂：“很狂……狂！人来，我打你们100个！”
白影从人群里钻出，一巴掌拍在他脸上。龙站立不稳，手足无措地在空中转一圈后趴到地上。对面一个尖嘴猴腮的青年人，梳一头杂毛，正抱着手掌龇牙咧嘴。
“妈的，脸皮真硬。”青年回头朝司空屠点头哈腰：“屠少，料理了。”
洪龙龙和狼动都懒得动。他们无聊地看着龙，隐约听到他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呼噜声。
力量三级，速度二级，这点力气就敢拍在龙脸上，老实说跟摸也没什么区别。别忘了，龙虽然是人形，基因本质上却是一条货真价实的哥斯拉巨龙，体质直逼高危。洪龙龙把他丢在床底下不是虐待他，而是因为他睡觉完全不挑地方。
以他的体质，哪怕睡在岩浆里也照样打呼噜。
“得罪屠少是什么下场？”尖瘦的青年继续耀武扬威：“别说你这种小小能力者，就是市长他也不敢……”
“拆了吧。”洪龙龙扫兴道：“装逼没创意，看着挺累的。”
狼的身躯化作残影，径自穿到一名打手面前。那人大惊，举手要打，却被瞬间卸掉肩狎骨。狼在人群里信步穿梭，手掌如同虎爪般上下翻飞。不消片刻，所有人筋断骨折，鬼哭狼嚎。
洪龙龙全身缭绕起粗壮的电光，只一秒就踏到那名低危能力者面前，沉重的踢击伴随着闪电降临。那人双手架住，面色惨变。
他的手臂以不自然的角度反转弯曲，胸口内凹，口吐鲜血。他的身体像炮弹一样飞出去，撞翻了面包车，整个陷进车皮里面。狼把一个敢于向他挥刀的猛士手臂折断，回到洪龙龙旁边。洪龙龙身上电光散去，一步步走到司空屠面前。司空屠左右看看一地惨叫的人群，面无表情。
洪龙龙甩手给了他一巴掌，掌声沉重。司空屠面色阴冷地盯着他，口中发出残忍的低语：
你会后悔的……
“那人可讨厌。”回去时狼对洪龙龙说：“你应该让我做了他。一了百了。”
下午，洪龙龙送他到机场，开着他来龙华刚办的车，车还没上牌。狼把车钥匙丢给他，于是洪龙龙有了人生中第一台车，那是一台桑塔纳。
“司空屠再敢炸刺，你让龙拆了他。”登机前他对洪龙龙这样说：“我不懂你有什么好顾虑的……”
再回来看到莫雨桐站在门口。景兰巧在上铺看书，下铺龙和大钢牙抱在一起熟睡。莫雨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目光要怎么诡异有怎么诡异。
景兰巧死活不下床。房间里实在不适合会客。洪龙龙带莫雨桐到楼下大排档，点了俩串腰子。
“补补？”
莫雨桐狠狠瞪着他，深呼吸调整情绪。
“洪龙龙，你干了什么好事，居然让城市保卫者出面调停？”
“狗屎。定是司空无敌那个老梆子，说什么了？”洪龙龙吃烧烤，说着。
“你觉得自己很特殊？特殊到甚至有资格对城市保卫者呼三喝四？”莫雨桐斥责道。
洪龙龙不耐烦，把筷子拍在桌上。
“我就是看他不爽怎么说？有些人你看着光鲜，我看还不如一坨屎。咱们立场不一样，对这个人的评价就不必苛求一致了吧，还是说你这人就是想抬杠？你总是要把什么都统一下，到最后谁都得附和你的观点，这不合适吧？”
莫雨桐愣愣地：“几天不见，你倒是锋利了很多。”
“既然我看是对的，不和你争个明白，心里老大不痛快。”洪龙龙换双筷子，闷声夹菜：“我最近也受了司空无敌很多气，气得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唐山你记不记得？我和你提到过。”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军事科放尊重些。”
“我今天下午被一群痞子截在开源路上，搞不好是你们军事科的人封的路。”洪龙龙冷笑：“司空无敌的三孙子，他们叫他什么来着？屠少是吧？要不是老子还算能打……”
莫雨桐无话可说，只得闷了口水，悻悻而去。
回到房间。景兰巧抱膝坐在上铺，下铺龙和大钢牙相拥而眠。洪龙龙从旁边爬上去，坐在女孩身后，轻轻撩起她的头发。小巧的耳朵旁边，依稀看到发红的指痕。
女孩扁扁嘴。
“有一段时间了。”指尖划过那道痕迹，洪龙龙面无表情：“你什么都不说。”
“总觉得你这么温吞吞的，说出来只是让你为我难受一下。你自己被撞的时候不是也什么都没说吗？”女孩小声咕哝着，靠在他怀里：“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蠢。”洪龙龙动下嘴唇，小声说。
“傻瓜。”
他的目光垂落，她仰起头。他们的目光相会一秒钟。
然后都不由自主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