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薇看见那张照片，心里翻云覆雨。
杨桐没有发现季凌薇的变化，默默地让师傅从后备箱把折叠轮椅拿出来。
他把凌薇抱上椅子，就往校门口推。
学校门口有许多前来接自己孩子的家长，看见这两个十几岁的孩子如小夫妻一样，都不免侧目观看。
“几点放学？”
“十一点半吧。”
杨桐伸出左手看了看手表，“嗯，还有五分钟。你想想待会儿我们带凌辰去吃什么好？”
“随便吃吃。”
她嘴上在敷衍着，胃却在抽搐。
从小到大，季凌薇只要一遇见难过的事，并不是心疼，而是胃如刀绞。
她强忍着疼，努力地保持着平静。
她不敢问杨桐，白芸汐去哪里了。
她一点也不敢问，她怕听见他的答案，她要崩溃。
那一年，杨桐告诉季凌薇自己喜欢上了白芸汐，得到季凌薇的肯定后，他对芸汐展开了攻势。
其实也费不着多大的力气，杨桐是校草，随便递了一张季凌薇代笔的情书后不久，芸汐就经常出现在他们小区门口。
从此季凌薇和杨桐的上学路上就多了一个白芸汐。
阵势也从她和杨桐并肩，到白芸汐站在杨桐和季凌薇的中间。
季凌薇很不开心，每天上学都心不在焉的，上课都还在想放学又得三个人一起走，自己像个皮卡丘瓦数的大灯泡。
后来她就选择了一个人上学。每到杨桐问起的时候，她就说今天轮到她值日。
一直到家里出事以前。
无论答案是什么，两年来，白芸汐都是她不肯提及的部分。
大概，连桐哥也是吧。不然，今天周五，他也没去上学。
***
想着想着，学校的下课铃就响了起来。
一年级先放学。教学楼涌出来一大群小朋友。
季凌薇坐在轮椅上，不能望到小朋友，有些无力地对杨桐说：“桐哥，你帮我看看凌辰有没有出来。”
“好。”
杨桐竭力地在人群里寻找的季凌辰，直到凌辰窜到他们面前，都没有找到。
“姐姐，你怎么坐在这个椅子上啦？你受伤了吗？”
杨桐看着眼前已经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凌辰，才意识到这两姐弟离开自己的生活有多久。
“姐没事。你这周在学校乖不乖？”凌薇伸出手去拍拍凌辰的脸，看看他有没有瘦下去。
每周来接小凌辰的时候，她最怕看见凌辰比上周瘦一些。
“乖呀，期中考我又考了双百呢！”小凌辰兴致勃勃地要打开书包拿考卷，却被季凌薇制止了。
“凌辰真棒！好啦，这里人多，我们回去再看。”
“拿出来，给哥看！”杨桐看着季凌薇对凌辰这种态度，有些不满意。
“你真是，别让凌辰扫兴！”他捏了捏季凌薇的脸，接着又拍了拍小凌辰的头，“哥要看辰辰的双百卷！”
季凌薇不满地嘟了嘟嘴，什么嘛！她怎么对自己弟弟他管得着么！
凌辰这才看见姐姐旁边的杨桐，两个小眼睛瞪得老大：“啊！桐哥！辰辰好想你！”
杨桐看见凌辰还认得自己激动得一把把他抱了起来转了两圈，“桐哥也好想辰辰！晚上带辰辰去吃冰淇淋好不好？”
“冰淇淋！”凌辰开心得在杨桐脸上啄了一口，“辰辰好久没吃冰淇淋了！”
“你姐不带你吃么？”
凌薇气的想走，却发现轮子已经被杨桐从后面锁住，只得无奈看着眼前长得好看的一大一小，叹了口气。
“我哪有钱带他吃！”这个季凌辰，真是活腻了！
杨桐白了凌薇一眼，“辰辰别理你姐，她就一瓜娃子。”
“你才瓜娃子，你们两个都是瓜娃子。”
被放下的小凌辰看着自己姐姐和桐哥的斗嘴，心里有些乐开花，小眼珠一转，好奇地问：“桐哥，你回来，是要做我的姐夫么？”
“桐哥，你回来，是要做我的姐夫么？”
杨桐被这话一问，有些语塞，捏了捏小凌辰的脸，把他的考卷重新放回书包。
“小屁孩脑袋里在想什么？”一边说一边取下小凌辰海绵宝宝的书包帮他背着。
季凌薇扯了个苦笑，“季凌辰！你想吃巴掌吗！”
“啊！桐哥救我！”小凌辰看着要季凌薇就要伸过去的巴掌，连忙躲在杨桐的身后。
“别欺负我弟弟！”杨桐一把把小凌辰护在身后，瞪着季凌薇。
季凌薇看着眼前两个小滑头，好气又好笑。
“放心，桐哥给你作主！你姐不敢欺负你。”
小凌辰得了便宜，抱着杨桐的大腿：“我就知道只有桐哥疼我！”
季凌薇被这句话气得不打一出来，一巴掌打在小凌辰的屁股上，“书包自己背！”
又把矛头指向了杨桐：“你别老惯着他！惯坏了你赔吗！？”
“赔！”
杨桐还是不把书包放下，背着小书包的他看起来特别蠢萌，季凌薇只好作罢。
返回的路上，小凌辰在前面乱跳，杨桐在背后推着季凌薇。
“你看着路，别摔倒了。”凌薇坐在轮椅上活像一个老太太。
“小凌辰饿。”凌辰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俩。
“待会儿让你桐哥带你去……”季凌薇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杨桐，却发现他的目光在街对面。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对街有个高高扎起马尾的女孩，穿着一袭白裙，正和一位看起来年纪稍长的叔叔在谈论。
二人好像是在争辩着什么。说着说着，那个女孩竟哭了起来，蹲下身去，双手环抱着膝盖，后背颤抖着。
哭得竟如此伤心。
遵义真的这么小么。
“桐……”季凌薇的“桐哥”还没叫完，杨桐就已经飞奔了过去。幸好现在人行道是绿灯。
于是，杨桐是这样又把自己丢在这里了么？
“姐姐，桐哥去哪里啊？”
“嗯……凌辰乖，桐哥去给凌辰买冰淇淋了，凌辰可以先和姐姐回家么？”
凌辰疑惑地看了一眼街对面正横抱起那个女孩的杨桐，又看了一眼满脸愁容的姐姐，呆呆地把书包背了起来。
聪明如凌辰，他是见过那个白色裙子的大姐姐的，他还记得她叫白芸汐。
“姐姐，中午有面条吃吗？”凌辰双手环上季凌薇的脖子，十分讨好地问。
“有呀，姐姐再给凌辰下个鸡蛋！奖励凌辰考满分。”凌薇在凌辰的脸上啄了一口。
“姐姐你还会下蛋呀，我怎么不知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