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痕神色复杂地望着眼前的这枚紫金玉佩,苍老的面庞上流露出一抹深深的缅怀之意。显然,古月痕识得这叶族至宝,而且颇有渊源。
“古师傅,我猜想此物对小丞丞来说定有大用,本想待他长大后再交于他,现在只能请古师傅代为保管了。”村长笑着将玉佩放在古月痕手上,长呼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艰难的任务般。
整整三年,村长一直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以他的眼力,虽说看不出此玉佩有何玄奥之处,但却也知道,此物绝非等闲。一旦被外界之人发现,阴山村恐有大难临头,再无宁日。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古月痕刚来到阴山村时,村长对其防范之心甚重。若非古月痕自称骨师,恐怕当时就被村长赶出村去。
只不过如今以古月痕的身份,自然是有资格代为保管此物。而也唯有古月痕,有能力保管此物。
古月痕将玉叶收起,望向村长的目光也是变得更为平和。
“殷老弟,实不相瞒,我古月痕一生见过不少强者,有些更是一方巨擘,威震八方。但是值得我佩服得,还真没有几人!而你,愚兄当真发自内心敬佩!”古月痕眼中神采奕奕,充满深意。
一声“殷老弟”可不得了,以古月痕在大陆上的辈分,能被他称得上老弟的人还真屈指可数。毕竟就连叶羽国的前国主叶苍穹都要尊称他一声“帝师”!有几人可与他称兄道弟?
不过令古月痕略微有些诧异的是,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后,殷正天并没有丝毫受宠若惊的表现,只是淡笑道:“古大哥这话可真是折煞老朽了!老朽一介凡人,手无缚鸡之力,不值一提啊!”
古月痕双目深邃。刚才的那一番话,古月痕既有真情实感,也有一丝试探。在跟村长的对话过程了,古月痕心底深处总有一种感觉:此人深藏不露!
这是身为强者的直觉,对周围环境、人事的天然感知。而村长,就是那个隐隐间能带给古月痕一丝危险感的人物。这种感觉,古月痕在三年前刚进入阴山村时,就曾有感觉!
在三年间,村长虽一直表现得很普通,但说话做事方面,滴水不漏,待人接物上更是能屈能伸,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沉稳的自信,有些深不可测的味道。
以古月痕的阅历来看,有如此气魄的人,要么是看淡了世俗,超然物外;要么是巅峰高手,却隐姓埋名。而最让古月痕想不通的是,眼前的村长明明浑身没有一丝玄力波动,更无玄骨,绝不像是巅峰强者啊!
若世上当真有如此强者,古月痕又岂会不知?
“不知古兄欲带小丞丞前往何处,可有打算?”古月痕沉思间,村长却是开口问道。
“北苍域——紫阳山!”古月痕缓缓道。
在自身强大意念笼罩下,古月痕明显发现村长在听到这个紫阳山这几个字时,心底传出的一丝波动!
“殷老弟,你可曾听闻此山?”古月痕试探性问道。
村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波动,面色平静如常,摇头道:“老朽久居山野,孤陋寡闻,不曾听说。看来古兄已经有了计较,老朽也就不多问了!”
古月痕不能肯定村长到底有何其他身份,但也明白,此人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不过好在村长不是羽慕白的人,而且看样子,对小丞丞也十分关心,这一点多少让古月痕放心。
任谁都有些秘密,古月痕自然也不会刨根究底。此去一别,恐再无相见之日,又何必多此一举。
只不过令古月痕惊讶地是,三年了,在他的眼皮底下竟还有这等人存在。若非这几日与之交流颇多,古月痕恐怕至今仍不知道。
此后,古月痕与小丞丞又在阴山村呆了几天。主要还是小家伙对阴山村众人十分不舍,希望多些告别。而且因为莫崖的事,小丞丞的心境多少有些低落,古月痕也实在不忍心此时就带他离开。
一晃过去了半个月,阴风镇的天气也是变得愈加寒冷。雾气茫茫,一夜之间,整个阴山村都被覆盖在了厚厚的雪被下。但是与往常不同的是,即便冷冽的寒风吹得大家瑟瑟发抖,众人依然静静地站在雪中,面带忧伤。
众人身前,有着一老一小两道身影。老者一袭青衫,白须白发,傲然立于雪中,面带淡淡的笑容,望着众人。其手中牵着一个三四月大的孩子,裹着一件精致的狼皮袄,嘟着小嘴巴,眼泪汪汪。
狼皮袄乃是疾风魔狼的狼皮所做,村中的妇女们日夜不停整整缝了半个月方才成功。要知道这可是疾风魔狼,毛皮之坚硬即便用刀剑都难以砍断。
可以想象,为了缝制这样一件狼皮袄,村里人付出了多大的艰辛。所有村妇的人现在都红肿皲裂着,甚至连动动手指都异常艰难。
也正是因为这件狼皮袄,即便如此严寒的天气,小丞丞依旧小脸红彤,充满生气。毕竟可不是所有骨者都像古月痕那般无惧寒冷。
“村长爷爷,虎叔,叔叔婶婶,小丞丞要走了!”小丞丞红着大眼睛,很认真地说道。在他的心里,真得不愿离去,这里有太多的美好回忆,有亲人,有温暖,是自己的家。
可是他也明白,自己继续留下会给大家带来麻烦,甚至会有人因此死去。莫叔叔已经死了,他不想再看到自己的亲人倒在自己面前。
“丞丞,别哭!好好跟着你古爷爷学本领,我们大家都还要你回来保护我们呢!小丞丞是我们的大英雄,不能哭!”村长说道,浑浊的眼也有些湿润。
“小丞丞,我们现在也是骨者了。虽然只是骨者一段,但是我们会追上你的,可不要被我们追上哦!你也要加油啊!”小壮拍着小丞丞的肩膀说道。
“恩!我会的,小壮哥哥,我不在了,你要保护大家哦!不能让坏人欺负大家!”小丞丞眨着眼睛,郑重地告诉小壮。
“我会得!我也要成为盖世强者,就像经常听说的神话一样!”小壮目光坚毅,对自己许下承诺。
此后,小丞丞又分别跟村中的汉子和婶婶们告别,每一次都泪眼婆娑,惹得村妇们尽皆泪流满面,情难自禁,就像自家小孩要远离,充满了万般不舍。
“好了好了,再哭天都要黑了!小丞丞,跟爷爷上路吧!”古月痕催促道。夜里的阴风镇可不是一个好地方,赶夜路会异常麻烦。尽管对古月痕来说不存在什么危险,但也将生出诸多枝节。
小丞丞闻言终于恋恋不舍地回到古月痕身边,挥手朝大家最后告别。在不绝耳语的嘱咐和道别声里,两道身影终于踏着一路的雪印,渐渐消失在茫茫雾气中。
直到两人走出数千米之后,小丞丞才从悲伤中渐渐缓过来,带着哭腔问道:“古爷爷,我们现在去哪?”
古月痕将小丞丞抱在怀里,拭去他眼角的泪滴,严肃地道:“丞儿,你记住,从今以后,你不再是受人宠爱的小丞丞。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不许再流眼泪。”
“为什么?古爷爷……”小丞丞不明白,为什么连哭都不可以,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有父亲母亲疼爱,而自己没有家,甚至连哭都不允许。
“因为哭,是懦夫才干的事!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来同情你、可怜你、甚至帮助你!哭,只会让人更加看不起你。古爷爷不可能一直陪着你,所以你要自己学会坚强,明白么?”
小丞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竟真得慢慢止住了哭泣。
“那我如果不哭,以后能找到父亲、母亲么?”小丞丞问道,眼中充满了期待,渴望见到那梦中的身影。
“只要你不放弃,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他们!”古月痕目光望向远处,眼中竟有些不忍。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一直往前,我们会经过很多地方,爷爷也正好去拜访几位好友。而你,也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修炼!”
古月痕心中长叹,也许这一路,将是爷爷陪你走得最后一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