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陨落之时,才识生命脆弱。
天未亮,花无颜接到了一通电话。不知老天是不是为了应景,在花无颜出门之后,天轰隆隆的下起了雨。来到医院时,她湿了半个身子。急匆匆地到达病房,却为时已晚。老管家已经被蒙上了白布,凡瑾瑜待在老管家床前,一语不发,凡若星见到花无颜,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拿了一样东西给花无颜,道:“这是老管家临终前托若星交给你的。”
花无颜接过这个陈旧的木盒子,盒子还扣着一把小锁。她不语。
老管家是喜丧,因为他生前没有亲人,不用办丧宴,凡瑾瑜给他修了一座墓,下葬那天,只有三人送葬于他。花无颜在其中。
葬礼结束后,花无颜回了家,而凡若星待在了房间里,屈坐在地板上,头深深的埋入臂弯之中。
老管家临终前的模样让他想起了老国师,他仙逝时也是这般模样,拉着他到床前,断断续续地问:“大王子,你想做个什么样的人。”那一天他没来得及回答,老国师就闭眼而去了。
老管家说:“殿下,老朽只能陪你到这了。”
无论是老国师还是老管家,生前都很厚待他,他却总辜负于他们。
凡若星叹了口气,脸在臂弯中磨蹭。
老管家的去世,打开了他遥远的记忆。让他忆起前世的种种,他前一世活得糊涂,活得愚蠢。老国师常常教导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至死也未能领悟到这话的真谛,现在想想,并不是他没有那个思悟,而是他放不下的东西太多了。
名声!权利!爱情!他通通想得到!得不到他就想方设法的去毁掉。
花无颜说得没错,他就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他在这一世,亲手杀了未来得及出世的若阳,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曾经与他无话不谈的弟弟,就这么死在娘胎中,而他眼都不眨一下。老国师说他冷血,他笑答:“不过垫脚石罢。”气的老国师吹胡子瞪眼,拂袖而去。
凡若星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如果老国师在这,一定骂他没心没肺,可惜的是,他也死了。登基之前,他把老国师弄死了。
可是啊,现在他又开始迷茫了。该死的和不该死的,该做的和不该做的,他如何去选择?走到今天,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二天,凡若星请假了,花无颜对此没有关心他是怎么回事,只当他接受不了老管家的死,躲在家里平复情绪罢。
然而,莫尚同志并不这么认为,他道:“他肯定很难过,不如放学我们去看望他吧,怎么样,大家伙。”
花无颜第一个否决:“不要,要去你自己去。”
莫尚蹙眉指责:“哇!啊颜同学,你也太没有良心了吧,怎么可以这样。”
花无颜说:“他要是这么脆弱,就不姓凡了。”
莫尚:“……”
最后拗不过莫尚,几个人放学便前往凡若星所居的别墅。
凡若星和往常一样,温润如雅,嘴角浅笑,任莫尚怎么寻找,也不见凡若星有伤心的破绽。
莫尚拧眉思考:一定是怕我们担心他,所以才装作无事人的模样,没错,一定是这样。
凡若星问:“你们怎么都来了?”
莫尚顾左右而言他:“啊星,你家真大。”
“它是老管家的别墅,若星只是这里的住客。”凡若星浅浅一笑。
然而,凡若星的微笑落到莫尚眼里,变成了苦笑。莫尚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怕他伤心,立马转移话题:“哈哈,那你老哥呢?”
凡若星有问必答:“他不常住这。”
莫尚小心翼翼的询问:“那要不要出去玩?”
花无颜实在看不下去了,道:“他们担心你出事,所以来探望了。”
凡若星道:“若星无碍,谢谢诸位的关心。”
莫尚用干笑掩饰尴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哈哈哈。”
凡若星依然嘴角上翘:“嗯。”
这下话痨王莫尚没话说了。众人突然陷入沉默。
摆钟滴滴答答的走过一圈以后,夏时打破沉寂,道:“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众人闻声,从沙发上起来。
凡若星道:“若星送你们一程吧。”
言罢,几个人就出了门,在门口与凡若星挥手道别。
归途中,颜荨突然说:“若星同学有点奇怪。”
莫尚摸下巴,眼睛往上瞟,思索了一阵,他答:“?怎么个奇怪法,我看他挺正常的。”
沉言好久的夏时接了话:“今天的若星确实有点不一样,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虽然脸上笑着,但眼睛中完全没有笑意,细看之下,他眼里是冰冷,迷茫的。”
说完,夏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似乎是想起了凡若星那个冷若冰霜的眼神。脚下的步伐快了一些。
莫尚道:“会不会是老管家的死对他打击太重了?”
“不会!”夏时和花无颜的异口同声的否定。
莫尚惊道:“你们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不会。”
花无颜原话奉回:“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会伤心。”
这下莫尚噎住了。
颜荨总结道:“若星同学自始自终是个危险的人。”
花无颜与夏时默认了,只有莫尚一人傻傻地不这么认为。
半路,天飘起了小雨,几人加快了脚步。
凡若星的别墅在山上,他们几人是搭出租车来找他的,现在下山,信号不好,滴滴不了车,几人只能冒雨跑到山脚下。
“轰隆隆!!”
一道巨大的雷电骤然劈到山脚下,吓得花无颜四人顿足。被雷电击中的地方黑烟生起。雨淋淋漓漓,一下子把黑烟给浇灭,只留沥青路面的黑块。
“这种天气,看来是没车了,不如我们返回吧。”莫尚说。“太危险了。”
“走!”
花无颜、夏时,莫尚和颜荨四人用书包顶在头上,当机立断地往别墅的方向跑。
狂风横扫,把那片树林吹得沙沙作响。冷冷地冰雨在四人脸上胡乱的拍。
突然,一团黑影从旁边的灌木丛窜出,挡住了花无颜几人的去路,而几人因为这只突如其来的东西惊得连连后退。
淅淅沥沥地雨下,一只全身皆是黑色鬃毛,身如狗,头似龙蛇的怪物正虎视眈眈着前面的几人。
四人纷纷陷入惊讶之中,夏时,颜荨和莫尚“惊”的是从未见过这种生物,而花无颜“惊”的却是,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妖兽!
这跳出的妖兽正是犾?!!!
看着眼前的东西,花无颜心惊肉跳。叮嘱其他人勿动。
他们是没动,犾?倒是先动了。只见这犾?疾驰他们这边。莫尚拉着颜荨迅速的闪到一旁。花无颜扯了夏时一把。犾?扑了个空,发出气愤的“呲呲”声。
转过身便袭向花无颜。犾?的速度很快,一张獠牙即要咬住花无颜。
花无颜身手了得,她推开旁边的夏时,以免伤害到他。随后她赤拳砸向正面扑来的犾?。
挨了花无颜一拳的犾?直接飞到对面。“嘭”的一声重重落地。
夏时,颜荨,莫尚都惊呆了!
犾?不吸食灵力,对星力却非常的狂热,为此,花无颜运用灵力把犾?击飞。
抽空,花无颜对他们道:“你们快跑!!去叫凡若星!”
话音刚落,犾?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晃脑袋。
莫尚问:“那你呢?”
“我?”花无颜道:“断后!”
你一言我一语的时间,犾?已经甩掉身上的水,噗呲噗呲地又跑了过来。
夏时提醒:“小心!”
来势汹汹地犾?让花无颜无暇思考。情急之下,她召唤出暗夜神,一刀挡住了犾?的血盆大口。稍微用力,花无颜把横刀卡入它的嘴里,手腕带力削开犾?的嘴巴,顺势向下,把犾?削成两瓣。黑色粘稠的血从尸体上流下,形成一团黑色的血滩,雨水也冲刷不去。
花无颜的校服沾着犾?的血,雨落在身上,湿湿嗒嗒,着实不舒服,花无颜眉头一皱。
夏时三人并没有听她的,柴柴的站在那里。可能是惊呆了。
花无颜走了过去:“快走,过几分钟它就复活了。”
莫尚咋舌:“啊颜同学,你到底是什么人?!!”
夏时略带调侃道:“凭空变刀!大小姐秘密真多。”
花无自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别废话了,先走吧。”
几人说着,冒着大雨跑了起来。要到别墅至少得花十分钟,而犾?的第一次复活时间是在五分钟内,这也意味着他们还没到别墅,犾?又追上来了。
花无颜决定让他们先去求救。“你们先去找凡若星,我顶住!”
“什么?!你能行吗?”话刚落,莫尚闭上了嘴巴。“别让自己受伤了。”
说罢,他拉着颜荨就往前跑,夏时看了花无颜一眼,犹豫之下也跑向前方。
三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中,花无颜握紧暗夜神,等待犾?的到来。
狂风暴雨拖住了夏时三人的步伐。不知跑了多久,领跑在前的夏时渐渐放慢了脚步,气喘吁吁,却不肯停下。
莫尚不解:“啊颜让我们找阿星,真的有用吗?不应该去他家,打电话报警?”他们并不是不相信花无颜的能力,而是担心她出事。所谓功夫再好,也怕菜刀,那怪物看起来绝非善类,万一那只怪物叫了它的同伴,花无颜能应付得过来?
夏时边跑边答:“既然她让我们找,一定是有她的道理。”
一问一答,不过须臾,就到达目的地。然而,映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群把别墅围得水泄不通的黑色怪物。
三人脸色大变!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生怕让那些怪物发现,三人不约而同地躲进旁边的树林里。找了棵树隐身后,三人皆探出个头。
却见到不得了的一幕。别墅的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少年,他着白裳,玉冠束发,风雨交加之下衣袂飘飘。那群怪物见到少年,全都涌到他面前,像是在讨好他般,摇晃着尾巴。
红色的闪电而过,映出少年的五官,此人分明是凡若星!只是此时他面若冰霜,星眸幽深宛若地狱深渊。见此,夏时不禁打个冷颤。
凡若星抬手摸了摸其中一只怪物的头,奇的是,那只怪物并没有反抗,反而很喜欢他的抚摸,并做出了一副享受的表情,其他伙伴见状,靠得更近些,希望他也能摸摸它们。
颜荨道:“无颜的希望怕是落空了。”
“回去吧。”这是夏时思考以后的答案。
莫尚皱眉:“可是……说不定阿星能帮上忙。”
夏时小声道:“你傻吗!?他已经不是那个若星了。”
莫尚闷头不语。三人小心翼翼地挪开脚步。
就在这时,那边的凡若星抬起头,看向森林这边。夏时似乎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投了过来,背后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