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深吸了一口气,上了等候多时的马车。
别看外面看着车厢小巧精致,一上来,还挺宽敞,中央还有张木制小桌。青禾低着身子坐在桌子的右边,双手撑着下颚,”想要打动这程家少爷,得织上好的锦缎才行啊,织什么好呢织什么好呢。“青禾转着眼珠细细思索。
程奕也跟着上了马车,大方的在青禾对面落座。”青禾姑娘有什么需要我特别准备的吗?“仍然是温润如玉的笑,程奕这才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姑娘。不过二八年华,眉眼也青涩得很,笑容很浅,是那种很清秀的美丽。而这样一个羸弱苍白的小姑娘,到底能做些什么东西出来呢?程奕心中倒是多了几分戏谑,也多了几分自己都没发现的期待。
”别的倒没什么,但不知是否有大花楼织机和上好的生丝呢?“青禾露出浅笑。
”大花楼织机?不是只有宫廷中才有的吗?“程奕蹙起好看的眉。
”无妨,青禾倒是可以寻来一台。“青禾笑意深了一些,露出梨涡,煞是好看。
程奕心中更是一惊,面上倒是没起多大波澜。“那姑娘指路吧。”程奕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顺势撩开了帘子。壮实的车夫粗着嗓子问:“少爷您有什么吩咐?”程奕笑着答道:“听这位姑娘的。”“行嘞!姑娘你说往那个方向啊!”
青禾微微探了探身子,“永无镇。”“那里不是被打仗的官兵们烧光了么?”青禾觉得心口隐痛。
那个养育了自己十六年的镇子,那棵常年为人们提供荫凉的香樟树,她和隔壁王伯伯的儿子常常一起躲在树冠上,等着娘亲喊“小禾!回家吃饭了!”那些长长的温柔的日子,像屋顶飘出来的温柔的炊烟,笼罩在她年幼的幸福上·········青禾的眼眶红了红,程奕应该是注意到了青禾的异样,低声呵斥车夫:“行了,叫你去哪就去哪。”语气间有些愠怒。
车夫的脊背低得更弯,生怕激怒了这未来的当家人。
青禾动了动身子,倚着车厢壁,望着马车外奔腾而过的风景,娘亲现在怎么样了呢,还安全吗,咳嗽还严重吗····思及此。青禾有些微颤,闭上了眼睛。程奕静静的坐在对面,没有半分笑意地盯着青禾,心中泛起一抹异样的感觉。
很快,车夫低低的声音传了进来:“少爷,到了。”永无镇到了。青禾猛然坐起来,掀开帘子,望见一片荒芜。
镇口的香樟树被烧得剩一点点枝干,路上到处都是血迹和黑乎乎的痕迹,四周的房屋也毁得面目全非。青禾急急地直奔家里,提着裙摆小跑起来,程奕也是不疾不徐地紧跟后面。
家里,毫不意外的一片狼藉。青禾收拾好了心中的难受,也没忘正事,径直往后院走去。
后院的草地也是堆满了烧毁后的废弃物,散发着难闻的气味。青禾掩住鼻子,绕到了离后门约莫三十米的位置,蹲下身,敲了敲地面,听见声音后露出满意的笑,然后双手在地上细细摸索着什么。很快,青禾拽住了一个小铁环一样的物件,但貌似扯不动,站在一旁的程奕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去帮忙。
两人合力一拽,一块板就翘起来了。
青禾苍白的脸上也添了些红润,还有些蒙蒙细汗,不过难掩喜悦。程奕倒是很期待接下来的事。
”程少爷,跟紧我啊。“青禾顺着楼梯爬下了地窖。程奕脸上冒起了虚汗,”青禾姑娘,我就不下去了。“”可是···织机我一个人搬不动啊。“愣了愣,程奕咬了咬牙,”好吧,我下来了。“
地窖一片漆黑,程奕手脚开始冰凉,失了一概潇洒的风度。走了两分钟的样子,青禾摸索着点亮了一个火折子,亮起来了,程奕也好点了。一个长7米、高4米的大花楼织机出现在眼前。
青禾暗叹声不好,忘了这织机如此庞大了····”抱歉,程少爷,看来靠我们是无法搬动这织机的,能否请你叫一个娴熟些的工人过来,再带些上好的生丝过来?我在这儿织锦吧。“程奕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出了地窖,程奕深呼吸了几次,恢复到温润又英气的模样。”那青禾姑娘,你就在此等候吗?“”嗯。“
程奕欠了欠身,往门口走去,墨色衣衫带着荒芜间足够慷慨的豪情。
见他走远了,青禾急急忙忙跑上了阁楼,在废墟间找出一个木制盒子。拂了拂盒子上沾的尘,青禾郑重地将盒子打开,一本书躺在里面,青禾看到这,松了口气,嘴角挂出了灿烂的笑。
她未想到,这本书在将来,会让她的人生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