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当落清寒靠近自己在自己身上拍打时陆予一点都不害怕,就像是他知道落清寒一定不会害他一样,落清寒的手法很重,可是点在他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陆予都感到特别的舒服,就连脊柱上长年的疼痛陆予都觉得好了许多。落清寒小声的重复的几句话,也许别人没有听清听不到,但是陆予听得特别清楚,落清寒说的是“居然没有”。居然没有什么,陆予心中有了一丝丝的失望,他希望落清寒能够认识自己,然而从落清寒的口中他已经知道了他并不是落清寒认识的那一个人。
鉴骨终于开始了,天眷图也正式开启进行择天。
叶禀真拉着叶淑君进入了天眷阁,叶淑君想要拉着陆予,却被父亲制止了。陆予跟在后面,先前的老者进了门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落清寒好像压根没有进来。映入眼帘是一个宽阔的广场,一根漆黑无比的石柱立在中间,石柱的一圈大致要七八个成年壮汉手拉手围在一起,长度不得而知。石柱上刻满了雕像,有圣贤传道,有仙人飞升,有奇珍异宝,有洪荒古兽。这根柱子被人叫做通天柱,因相传有一圣人曾带后辈前来鉴骨,回去曾惊言:“门百丈而尽,柱望眼欲穿。”从此,这根石柱就多了一个名字,叫做通天柱。柱前此时站着两个穿着黑袍的年轻人,他们和先前的老者一样,有着一张普通到让人转眼就忘的脸,脸上没有表情,他们看了看进来的所有人,说道:“孩子们一个一个的过来。”
只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在一群人的拥簇中走了出来,小男孩看起来很机灵很有精神,小跑向通天柱,还回头和人群中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人说道:“爷爷,是你说只要我达到灵骨,以后你就不管我让我随便玩的,你可千万别赖账!”
中年人大声的笑了笑,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担忧:“爷爷说到做到,你且别分心,专心鉴骨!”
人群中有人认出来了这个中年人:“那应该是雍州王吧?”
周围人炸开了锅,九州大陆共分九州,九州即是九个不同的势力,雍州位于大陆的正北方,雍州王则是当代雍州皇上唯一的亲弟弟,可谓是权势滔天。
“对,我去年在雍州有幸见过一面,好家伙,怪不得来了这么大的一群人。”有人道。
“不过你们听说了没有,雍州现在是一代不如一代,上一代的那么多皇子王子,居然连一个明骨都……”人群中又有声音说道,充满了幸灾乐祸。
有人打断了这个声音,说道:“别说了,人家再怎么样,也不是我们能比的,我只希望今天我家孩子能够鉴出一个明骨来我就知足了!”
雍州王整个人脸色铁青,后面人群中所说的话这些年来他不知道听过了多少遍,只不过从来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对他说,如果这里是雍州,而不是平天镇,刚刚那几个人的命早就丢了。
小男孩站在了通天柱的面前,显得特别渺小,小男孩伸了伸手,慢慢的将手伸向石柱,就这么咫尺的距离,小男孩的脸上已经流满了汗,不过除了两个天眷阁的黑袍人谁都看不见。就在小男孩的手将要放在通天柱上时,小男孩缓缓转过了头看了看爷爷,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担忧与害怕。爷爷向他点点了头,他将手放了上去。
一阵柔和的光芒从通天柱通过他的手臂传到了他的身上,通天柱亮了起来,黄色的光芒向上冲起了三丈就停了下来。
“将无敌,上品武骨。”平淡无波的声音从黑袍年轻人的口中传出。
小男孩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下,开始嚎啕大哭起来,雍州王身体一抖,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周围没有人敢说话,因为这个时候,谁也不敢惹这个王爷。
“既然都是武骨了,就抓紧时间拉走吧,别在这里丢人了,下一个。”另一个黑袍年轻人道,一边说着一边手一挥,叫做将无敌的小男孩就像人群中飞去。
雍州王大怒,连忙接住了小男孩,小男孩脸上满是泪痕,看了看爷爷愤怒却又充满担心的脸庞,小男孩轻轻的说了一声:“爷爷,对不起!”就接着低下头止不住的哭泣。
雍州王脸上的青筋暴起,整个人的气势不断的攀升,厉声质问道:“你们天眷阁就是如此行事的吗?”
之前的黑袍人没有回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雍州王,只是把目光向四处的其他人扫了扫,说道:“你们都不是来鉴骨的?”
周围人噤若寒蝉,雍州王正值怒火,这种时候谁敢上去鉴骨,所以这句话哪怕有点讽刺,也没有人敢回答。
“好!很好!”雍州王气的连声道,气势还在不断的攀升。
黑袍年轻人似乎有点不耐烦,看了看雍州王,说道:“将天青,这里不是你的雍州,就算是你的雍州,天眷阁也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就凭你至转的修为,就连这里的一块砖你都打不破!”
雍州王的神情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像一只斗败的狮子,他想起年少时和兄长说过的话,他说他要成为圣人成为天下第一的高手,他说他要帮兄长扫灭一切强大的敌人。而如今呢?这一辈子恐怕自己也不能跨过至转这道坎了,更何况去扫平天下。雍州王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亲人家仆,看了看就像睡着一样的孙儿。那些熟悉的脸孔好像都在说着话。
可他已经听不见了。
雍州王的七窍都在流血,脊柱像一道火在燃烧着,他看着站在远处的两个黑袍人,轻声道。
“我将天青想要试试。”
周围人噤若寒蝉,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可置信。因为在有记载的历史以来,天眷阁也曾被很多势力与很多人挑战过,最大的一次是,天眷阁不止是很多人眼中的神秘所在,更是这片大陆无数人民的信仰。
“王爷!”雍州王的身边哭成一片。周围的人们眼中也充满了悲戚与尊敬,雍州王在焚骨煮血,整个九州大陆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焚骨煮血,顾名思义,就是提前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潜力与大量的寿命,一个人的骨就是潜力,而一个人的血就是寿命。意味着这场战斗就会是这个人最后的一场战斗,因为在他这场战斗之后,骨质就会变成比最低等的下品武骨还要低等的残品。很多时候,焚骨煮血其实就是死亡,就算勉强活着,也只能成为一个废人。
“呵呵,有点意思。”先前的黑袍年轻人道。
“你惹得事,你自己解决。”宣布鉴骨之后就没再说话的黑袍年轻人,退到了一边,道。
“天照!”
雍州王瞬间出现在了先前的黑袍人的面前,双拳上全是刺目的白光,就像一轮太阳打向了黑袍人。
黑袍年轻人没有动,所有人都看到白光在黑影上炸开,一股风暴向四周席卷而来,随之地上亮起了无数金色的阵文,所有能量都平息了下去。场中只有雍州王站着。
“不会吧,这就结束了?”有人目瞪口呆的说道,语气中充满了不相信。
“应该不会吧!天眷阁的人实力应该不会这么差吧?”又有人说道,语气中也充满了不相信。
陆予也相信事情不会这么的简单,不管是从刚才的老者还是从书上看到的,天眷阁都不会这么简单。陆予抬起了头,因为叶禀真抬头在看着,雍州王也在抬头看着。
“其实跟你打真的很没有意思,”只见先前的黑袍人站在空中,全身上下都没有一丝尘埃,“不过你都这样了,我也出一招吧,接好了。”说是出招,黑袍人却是动也没动,只是右手一抓,变成了几丈大的手就抓向了雍州王。
雍州王全身都紧绷了起来,浑身的气机都感觉到了这一只手的危险,他不是没有想过也许这样都打不过天眷阁的这个人,可是此时他才知道他们的差距是有多么的大。
“玄天!”雍州王大喝,整个天地仿佛都凝固了,无数的道则涌向他,雍州王的气势暴涨,身体因为承受不住皮肤绽开了一个又一个血洞,变成了一个血人。
雍州王向前踏了一步,闭着眼睛,这一刻他无喜无忧,因为他自己就是一片天地。他双手按在那只抓来的大手上,大手一寸寸的开始泯灭,消散在虚空中。
黑袍年轻人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他感觉是一片天地在侵蚀他毁灭他,他想把手收回来,可是他做不到,他的修为抗拒不了这股力量,他只能看着手臂慢慢的消失。
“够了!”先前天眷阁的老者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苍老的声音让陆予记住了他。
一道气机从老者身上飞出,年轻黑袍人断掉的手一点一点的开始恢复,转眼就恢复如初。
雍州王睁开了眼,瞅了瞅脸上还心有余悸的年轻黑袍人,放声的大笑了两声,轰然倒地。
“王爷!”身后一群人哭喊着围住了雍州王,雍州王经脉寸断,气息微弱的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老者走到了雍州王的面前,说道:“想不到这一代玄天选择的居然是你,不过这里的天眷阁很多年都没有人来撒过野了,你这又是何必呢?”
没有人回答,要不是雍州王还有一点微弱的呼吸,大概会让人觉得他已经死了。
虽然陆予听不懂前面老者说的是什么,但陆予知道后面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场的很多人都知道。
陆予擦了擦眼角的两滴泪水,低声说道:“若为情故,虽死未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