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十年过去了,荣常已经快到四十岁了,宽阔的额头上已经有了皱纹,由于常年的劳做,他的背都有点驼了。可身体仍然健壮,精神仍然旺盛。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阿玛)了,和凤娇婚后的第一年就生了个儿子,虎头虎脑的,长的象爸爸,取名其林,谐音麒麟的意思,这是为了怀念他的宝贝——小鹿,那些鹿在他无助,无聊,无趣的时候给他带来了欢乐和财富,他特喜欢那些鹿,多么美的精灵,那是天赐的神物哇!第三年又生了个女儿,取名明明,大名明凤。他是为了记念萌萌,他要让萌萌摘下草帽(去了草字头),天天放在自己的眼前看着,她真的越长越象萌萌了,她妈妈凤娇就酷象萌萌,难怪他被凤娇她们救醒,刚见到凤娇时,以为她就是萌萌呢。当然女儿象妈妈了。两个孩子,一个九岁,一个七岁,都在村中的私塾里读书,可能是异民族通婚,遗传优势的关系,两个孩子都特聪明,学习特好,塾里的先生每逢见面,都要把他的两个孩子夸赞一番。
家中的两位老人均已年逾花甲,仍身体健朗,精神矍铄。程老爷子仍然能顶一个劳动力干活。老岳母因为是缠过足的小脚(当时的汉族妇女仍是裹足小脚,到凤娇这一代还有裹足的,也有沒裹足的,凤娇就沒裹足),当然是干不了重活,操劳家务了。
凤娇是个又聪明又能干,又体贴又温柔,又懂事又会办事的女人,家里的事都是她撑起大半,好象不是给荣常当帮手,而荣堂倒是她的帮手。又赶上这几年官家鼓励老百姓开荒种地,他们靠山屯这地方,离衙门的地方挺远,地域较偏僻,外来干扰少,所以田比较好种些。这当农民的,就是用力种田,按时交租交税就是。那案子的事也沒啥动靜了,日子过的还安稳。他家自从买了牲口,拴了车,有了畜力,种地省劲多了。爷仨下地干活,每年租了八垧地,恰逢这十有八年年成不错,所以家中也小有积蓄,前年又翻盖了房子,四合大院,五间正屋,东厢房住牲口,西廂房放大车、犁锄等农具和粮食。虽然也算有点小气派,但仍然是种财主家的地,自己沒地,仍是佃户。
过去十多年了,荣常也不太害怕他那个案子的事了,可能是象程老爷子分析的那样,是拉倒了。可他总是惦记着他阿玛(爸爸),从打来靠山屯的第三年起,每年都到吉林街去打听阿玛(爸爸)的消息。家里的人都支持他去,就是为他担心,怕被人认出来。他总是说:“这么多年了,我的容貌也变了,名字也改了,吉林那地方也沒有熟人,我的脑袋上也沒贴贴,他怎么就认出我来了呢。”
“那你打听阿玛(爸爸)的消息时,要注意点方法,别让人听出来。”每次凤娇都叮嘱他。
“哎呀,我有那么傻吗?你丈夫是个大傻瓜呀?”
有时是冬天去,打完场收完仓了,沒啥农活了,他就去一趟,去的时候赶着爬犁去,往北到青山口下到封冻的松花江的江面上,顺着江一直往上游的方向跑,二百多里地,那膘肥体壮的大马拉着爬犁在冰雪道上跑,象拉个鸡蛋壳子似的,跑的象箭一样快。起个大早,丑时上路,当天晚上就到吉林街。夏天就是赶上挂锄(铲完地)的时候去,夏天去的时候是走水路,从扶余县到吉林街有江船,到青山口码头上船,乘船到吉林街。
一开始那几年是一年去一次,或夏或冬。后来一年去两次,夏冬各一次。十年之间去了十多次,也沒打听到阿玛(爸爸)的消息,问老百姓没人知道这事,问当官的又不敢问,‘哈,正找你呢,送上门来了‘。上哪儿去打听去?打听不到也要打听,他不甘心。事情就是怪,越打听不到越想打听,越要打听,越去打听,这一打听就是十年。
这回,他当然还要去。腊月初二,睡醒一觉,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反正鸡还沒叫,他们(他和凤娇)就爬起来,凤娇给他做好了饭菜,荣常收拾自己的服装,天气特冷,大不了全身皮装,大狗皮帽子,羊皮大衣,狗皮裤子,脚穿乌拉(用乌拉草絮好了的一种特别的牛皮鞋)。吃罢饭,把凤娇给他准备的干粮(油炸糕)揣入怀中,牵出大红马,套上爬犁,和妻子说一声,“我走了。”大鞭子一晃,就上路了。
当年雪大,马拉爬犁跑在冰雪道上,快得很。免不了中午在其塔木打尖喂马,下午刚入申时,就到了吉林街。他勒着点马,放慢了速度,顺着江面,一边走,一边寻摸着大车店。找个地方住下,先解决吃饭、睡觉和喂马的问题。
突然听到有人在喊:“救命啊!救命啊!”荣常举目一看,在约百步之内,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在大声地呼喊着。
“怎么回事?”沒等爬犁站住,荣常就从爬犁上跳下来。
“铁蛋掉到冰窟窿里头了!”
荣常不及细问,一个箭步冲到冰窟窿跟前,见一米多厚的冰层下的水里有一缕头发飘在水面上,荣常伸手去抓,够不着,“这怎么办?”他突然发现他急着从爬犁上跳下来时,手里还拿着皮鞭子,刚才伸手时,把鞭子放在右手边的冰面上了。他急中生智,立即拿过鞭子,将鞭杆稍朝下,拉着鞭绳,在冰窟窿里围着人绕着搅,拴在鞭杆稍上的皮鞭绳把水下的人缠住了,顺势一拉,把人提到能用手够着的地方了,用左手一把就抓住了孩子的衣服,拉上了冰面。
掉到冰窟窿里的也是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见他还喘着气,“还好,还好,还有气,没事。”荣常语无伦次地叨咕着。说话间,那孩子的衣服都快冻硬了,荣常赶紧脱下自己的皮大衣把孩子包起来,抱到自己的爬犁上。他问那个呼救的小孩:“你们是一起的吗?”
“是。”
“那你知道他家吗?”
“知道。”
“那你也到爬犁上来,我把你俩送回家。”
那小男孩指着路,在附近上了岸,来到离江边不远的一个大宅院的大门外。小男孩说:“就是这里。”下了爬犁,就“噔噔”地边往大门里跑边喊:“大嬸儿,大嬸儿!”荣常把牲口拴在大门外的拴马石上,回手托起裹着皮大衣的孩子走进大门。
那个被小男孩称做“大嬸儿”的人出来了,约有四十来岁,体态丰满,慈眉善目,穿戴着整齐的旗妆,梳着旗人的发髻。一边走,一边说:“在哪儿呢?在哪儿呢?”看来那个小男孩已经告诉她小孩落水遇险的事了。见荣常托着孩子想要接,不等她接,荣常就已经走到她前头了,一边走一边说:“快到屋里,快到屋里,外边太冷。”
那屋里很暖和,荣常把孩子放在炕上,那孩子已经好了,一骨碌爬起来,抱住那女人就哭起来。那女人一边流泪,一边摸着那孩子的头,“别怕,不怕,这不是好了吗!没事了,沒事了。摸摸毛,吓不着,摸摸毛,吓不着。”
荣常见没啥事了,就从炕上拿起他的皮大衣,转身向门外走去。那女人见了,立刻反应过来,“大哥,救命恩人,你别走哇!”边说边快步走到荣常的前面,拦住了他的去路。
荣常说:“孩子没事就好,沒事我就走了。”
“你怎么能走呢?你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能走呢?”
“应该的,应该的,谁能见死不救啊!我这是举手之劳。”荣常说的话是谦虚也是实话。
“大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救了我儿子一命,是再生之恩。你绝对不能走。你等铁蛋他阿玛(爸爸)回来,你哥俩认识认识。”
荣常拗不过,只好留下来,那女人刚到里屋给孩子换上了干衣服出来,就听那孩子说:“我阿玛(爸爸)回来了,我阿玛(爸爸)回来了。”荣常向大门望去,见那进来的人身穿旗丁的号服,约有四十岁,身高七尺,宽肩细腰,大膀壮腿,黑红脸膛,目如滿月,目似朗星,紧绷着不薄不厚的嘴唇。一看就知道是个官相。边进院边说:“哪来的客人?还赶爬犁来的。”
那女人边往外接那男人进屋,边答到:“是贵客,是贵客。”
到屋里就拉着那个男人到站起来的荣常面前,介绍说:“这是咱们的贵客,恩人!”弄得那男人一头雾水,不知头脑。
快嘴的两个孩子抢着话茬说:“是他救了我(铁蛋)的命。”随后两个孩子把二人溜冰,铁蛋掉进冰窟窿遇险,被荣常救起的事说了一遍。
那女人还补充说:“这恩人大哥还用自己的皮大衣把铁蛋包裹起来,送到家,他自己只穿着紧身棉衣,铁蛋没冷着,倒把大哥冻够戗。”
那男人听完,当时就给他这个狗皮帽子乌拉脚的老农民跪下去,边说:“救命恩人,受我一拜。”
荣常哪见过这个阵势,赶紧拉起那男人,语无伦次地说:“使不得,使不得,……”
那男人见拜不成,就赶紧叫:“铁蛋,铁蛋,你过来,这是你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他就是你阿玛(爸爸),你干爹。”他也不经过荣常允许,就告诉孩子,“你给他磕头认爹。”那孩子也懂事,趴在地上就给荣常磕了个头,叫声:“爹。”
荣常又赶紧把孩子扶起,连说:“使不得,使不得。”
“大哥,那门外的爬犁是你的吧,咱把它整进来,把马喂上,今天你有再忙再大的事,也不能走了,就住在我这,今晚咱哥俩好好喝两盅。”
荣常见人家真心留,他也不好推辞了,就到大门外把爬犁赶进院来,卸下大红马,饮上水,填上草料。回屋里安心和那男人聊起来。
那人说,他是旗人,姓柴,叫柴荣生。现在在吉林打生衙门当管带(打生衙门的头领),家里有五口人,除他刚才见到的三口外,还有阿玛(爸爸)和额娘(妈妈),他们二老住在后院。
荣常也向荣生介绍了自己:“我也姓柴,叫柴荣常,是靠山屯的农民。快过年了,到敖东城去串亲戚。走到这儿正遇上孩子遭险。”荣常听说荣生是打生乌拉的管带,他又是喜又是怕,喜的是有可能打听到阿玛(爸爸)的消息,怕的是他的那个案子就归他管。他想着:即要打听到阿玛(爸爸)的消息,又要保护好自己,不要露了馅。
“哎呀,你也姓柴,我也姓柴,咱是一家子。你叫荣常,我叫荣生,咱俩是哥俩。”
“不敢,不敢,你是官人,我是农民,你是旗人,我是民人。”
“旗人民人都是人,我们俩就是哥俩,我今年三十八,你今年多大?”
“我三十七。”
“那你是老弟,我是你大哥。”看来这个柴荣生挺豪爽,特别是没有当官的架子。
饭菜都做好了,两位老人被铁蛋请过来了。当然免不了又相互之间介绍一番,荣常向二位老人见礼毕,就开饭了。
那柴老爷子有六十多岁,但身体挺好,精神头更是旺盛。走路仍轻款快步,说话声恰若洪钟。头脑清析,滿是故事,且谈兴犹酣。
当然要喝酒。俗话说,话是酒撵出来的,喝酒喝厚了,耍钱耍薄了。爷三个,越喝话越多,越唠越近乎,越谈情越浓。荣常就故意把话题往打生衙门的事上引,假装做好奇,暗暗打听他阿玛(爸爸)的消息。
“想当年我在吉林边门当牛录额真的时候,我们牛录的活干得最好,其他边门都比不上,”荣常一听这老爷子当过吉林边门的牛录额真,他的心都要蹦出来了,这些年他接触不到官家的人,更不敢接触打生衙门的人,今天看来是遇到正经香主了。他掩饰着内心的激动,仍装着好奇的样子,仔细地听着。
“……,……,苏瓦延边门上的那个老佟,叫佟......广齐,他们那个牛录也整的不错,不知为什么把守边门的活让给他儿子了,不知为什么后来又犯法了,那是个好人,我和他熟悉点。他怎么能犯法呢?他那人挺老实的,为人又厚道,听说他在禁地里养鹿来的,那边内的鹿有的是,抓两头养着玩玩,有啥了不起的,硬说他犯法了,给抓起来了。好象是他们那里有人整他,坏他。别的地方也有那种情况,也没人管沒人问呐?我们哥俩挺好,他住大狱时,我还去看过他两次,我还劝他,摊上事了别上火,挺住,也许就挺过去了。”
荣常正听到劲头上,柴老爷子停了下来。他急又不敢急,只能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那后来呢?”
“后来赶上那年,那是哪年了?啊,是光绪元年。那年老皇帝驾崩了,新皇帝继位,大赦天下,他被赦回家了。”
“啊!”荣常心里一阵兴奋,“阿玛(爸爸)还在,阿玛(爸爸)还在。”他心里念叨着,不敢出声。
“听说他们那个牛录额真被人攮死了,当时怀疑是广齐他儿子干的,后来也沒抓到人,那案子就不了了之了。那个人叫什么赫……,名叫什么来的,想不起来了,好象是姓赫,那小子不怎么样,我认识他,那小子有点胎里坏,好象佟广齐的事就是他使的坏,啊,是,我见到广齐的时候他跟我说过,是那个姓赫的看上了屯里的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和广齐的儿子好,没跟他,他就使坏把那姑娘送到皇宫里选上秀女了。他又反过来向佟家求婚,要娶广齐的女儿,广齐把女儿嫁到敖东去了。这么做的仇,那小子就小题大做,拿佟家养鹿说事,害了广齐。”
荣常听到这里,“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了。
“啊!”在场的人全惊得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沒人招他惹他,怎么讲着讲着,他突然哭起来了?
荣常边哭边走到柴老爷子身边,帮老爷子把身体正面从桌子那转过来,“扑通”一声就跪在老爷子面前,泣不成声。弄得大家莫名其妙,柴老爷子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说错了。
“我就是那个佟广齐的不孝儿佟长生啊!”一句话把全屋的人都惊呆了。
“起来,起来,”柴老爷子回过神来,忙拉起荣常,“大侄子,好孩子,咱坐下慢慢说。”
酒局自然就停住了,大家都放下碗筷,听荣常一节一节地细说起来,末了,他慷慨地说:“大爷,大哥,我躲了十几年,找阿玛(爸爸)找了十年,今天我找到了,了却了我的心愿。我不是好人,我是杀人犯。你们是官人,你们就算是把我抓住了,我跟你们到衙门里去。”
“二弟,你这是哪里话来?”荣生激动地说,“不要说你是我儿子和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还是我儿子的义父,就是沒这层关系,我也不会抓你的。你杀赫长有,那是英雄义举,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大丈夫焉有不报之理。你不是杀人犯,你是大英雄,而且你为你的行为付出了那么沉重的代价,吃了那么多苦。你是英雄,大哥敬佩你。来,大哥敬你一杯。”不等荣常拿到酒杯,荣生早就“咕嘟嘟”.把一杯酒吞了进去。
“他额娘(妈妈),叫厨娘再炒几个菜来,我们等着。”说罢,荣生拉荣常到正屋,拿一只碗,装了一碗米放在桌上,又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绺子香来。点着了香,插到米碗里。对荣常说:“你我二人今天正式结拜为兄弟,望二弟不弃。”说罢,还没等荣常缓过神儿来,拉着他就跪在地上,一个头磕下去,……。之后,荣常又起身,分别拜见了义父义母,大哥大嫂。
菜又上齐了,他们开怀畅饮起来,……,……
荣常在荣生家呆了三天,到第四天早饭后,荣常就要告辞,荣生叫他再留一天,有事和他商量,他只好留下来。当天荣生还要点卯当值,晚上,专门安排二人同睡客房,看来荣生真有事要和他谈。
荣生说:“你现在就算解脱了,是正常人,不是罪犯了。你这案子就该我办,我说你不是罪犯就不是罪犯,说你是好人就是好人。你本来就是好人。你还藉(恢复滿族)的事,随你的便,反正现在旗人和民人也没什么大差别了(因为国家财政亏空,旗人男人的终身薪俸已取消了)。你还可以恢复你以前的名姓。反正你已经自由了,随你选。”
荣常说:“谢谢大哥,小弟不胜感激,是你让我重见天日。还藉的事,就算了吧,反正旗民都差不多,听说在藉的旗人男丁也不给俸禄了,就这样吧,愿意说我是旗,是民,随人说去。我的名姓就不改回去了,这么多年,家人,外人都叫惯了,再改回去反而不习惯了。二是,大哥姓柴,我也姓柴,此乃天意,我也感到姓大哥和义父的姓,是我的荣幸。大哥你是柴家老大,我是柴家老二,以后你就叫我老二就是。”
“好吧。”荣生应着。“二弟,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我也没别的本事,就会种地,当然还是去种地。”
“你自己有地吗?”
“当然沒有,租人家东家的地。”
“你咋不弄点地呢?”
“我上哪儿弄去,买又买不起。”
“我有办法,给你弄地,你干不干?”
“咋弄啊?哪儿有那样的好事?”
“我给你想办法,帮你弄地,”荣生说,“现在朝庭没钱了,听说是朝庭被外国人打败了,赔了人家不少钱,赔得连咱们旗丁的俸禄都发不起了。沒办法,就让我们下边自己解决,我们怎么解决,又不能偷,又不能抢,又不种地,又不生产,上哪儿弄钱去?我们想个办法,把边放开一些,让流民进入边内垦荒种地,然后收他们的租税,不就解决了我们的困难了吗?上峰也沒有別的招,也认了,让我们控制点规模,不要搞的太多,在边边沿沿上搞。准备今年就干,我这几天正愁沒人帮我管这事呢,我又不能自己亲自去管,我手上的活就够我干的了。我们又没有会种地的人。要不,老二,你干吧。你干,我还放心,就算是你帮我了,而且你还有自己的地了。到时候咱俩到边内去阅量,相中了就圈他一大块,让流民进来开荒种地,我们官家收税,你当地主收租,怎么样?”
“大哥,这么大的事,我怕干不好。”
“有啥干不好的?不就是租地收钱吗?没事,有啥事找我,我给你支着,有我你怕啥!”
“喔……,……。”荣常沉思了好一会,才说,“那试试吧。”
“好,那咱们就这么定了。”
子时快过了,客房里的灯还在亮着,仍有“咯咯聆聆”地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