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回时已是三更,我虽还在等父亲,可是困意难耐,父亲回时我已趴睡着。
父亲进大殿时我便无意识的醒了。虽然父亲发现我睡着了,脚步极轻。
“父亲……”
“久久,你怎么不回房休息去。”
父亲对我的关心从说话的语气中总能听出。只是感觉父亲又越发沧桑了,几日不见他的两鬓竟有些白发了。
父亲发现了我惊愕的表情,故意别过头。
“父亲……父亲……你……你这是怎么了?”
我颤抖着几乎说不出话来,下一秒泪就要涌出。
“为父只是累了,休息休息就好。”
父亲故意背过身。
“父亲你还骗我,几日不见你又老了好多,父亲到底怎么了?”
看着父亲苍老的速度如此之快,我心如刀割,说不出的难过与无奈。
“回房休息去吧!”父亲似刻意不想与我说下去,觉得我有些啰嗦了吧!
“父亲……”
我还没说完他便叫小雪扶我回房休息了。
我知清晨父亲一定又早早出去了,我一定又见不到他了。
父亲的苍老总是浮现眼前,我彻夜难眠。只觉天大亮了才沉沉睡去。
等我醒来时已是午后,自然父亲不在。
“小雪父亲什么时候出的门?”
“这个奴婢不太清楚,墨算师走的很早。”
“嗯!”我点了点头,却思绪万千。
那日午后,我正在翻阅父亲一直要我看的书,父亲曾说那些说对我的卜算之术提升很有帮助。只是一直也没好好看,难得静下心来好好的翻阅了些。
父亲平日里很是宠爱我,对我不是很严厉,所以我不愿的他也不会逼我。
因为父亲的不严厉所以我学的都是自己喜欢的东西。
墨家的卜算密术充满了神奇而又不可估量的力量,我有五分天成其余的五分是后天跟着父亲学习的。
我自是骄傲能生来就会这一密术,所以学得也是很好的。
在巫谷人人都知我就是下一任族长,在巫谷,族长一职是我墨家世代相袭的。
因为除了我墨家,巫谷没有一人还会这天赐密术。所以我墨家也显得极其珍贵。
在没见父亲苍老速度如此之快之前,我为能得此天赐密术而自豪。可是,自从我随父亲进宫后,觉得每日父亲都在苍老,我便觉得这密术给人的是负累。我甚至有时觉得,我们就如工具一般。
父亲卜算不能出错,否则就会殃及族人。
看似令人羡慕,实则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
进宫那么久,除了那次我瞒着父亲自行卜算之术外,父亲还从未叫我行卜算之术。
想来凄惨,父亲也从不知道我十岁时就曾进过他的书房,无意间翻阅到了我们的命运。
我摊开看着破旧不堪的羊皮卷宗,有一大块字迹看似有人故意擦掉的。那日后我便知我墨家的命运,每个卜算之人最长也不过能活四十余载。
可算别人的命运却不能算出自己的命运,也不可强行算。
上天总是公平的,我家族的奇能是用半载余生换来的。
我喜爱卜算密术,十岁时已是小有成就,父亲也从不许我张扬。
那时我觉得父亲书房的密宗,说的都是骗人的,看了就看了,并没有放心上,只觉得是一派胡言。
看到父亲日渐苍老,我才想起了卷宗中说的,父亲离四十载已不远。
可是卷宗中所说的我还是无法相信。
那日,我去东宫看望季长蜃,在出门回安庆殿的路上,心中正想着父亲,不想无意间听到了两个小太监正在在议论父亲,便躲在一旁悄悄的听。
他俩说的极其小声,我竖起耳朵方能听清。
“昨夜皇上又吐血了,还好有墨算师的药,这个月皇上已吐血四次了。”一个小太监小声说道。
“可不是吗,虽说墨算师的药有用,可是你发现没,每次用药后皇上都要萎靡不振一两天。也不知墨算师给皇上用的什么药。”另一小太监用更小的声音说。
“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小心你的脑袋。”
“走走,快走。”
两个小太监警惕的望了望四周,加快脚步离开了。
先帝病的事我一直不知道,自那日季长风出征后,我便再没有随父亲觐见过先帝,听到两个小太监的话,我并没有放心上。虽然知道吐血可能是很严重的病症,可是我也相信有父亲在,先帝一定不会有事。
父亲不但把卜算密术运用得登峰造极,而且我把巫族的密药术也练得如火纯青的地步。
巫族的密药术除了巫族族人世上没有几人知道,也是历代族长规定不许外传的。记得我九岁时族里一个族人因泄露了这个秘密给外族人,便被父亲处死。被告知的人全家也被父亲全部杀害。
那时我虽小,可是血腥的一面使我一直不能忘却。
我甚至不能相信父亲会那样的残忍。
密药术——巫族在紧急关头可以自救自保的密术。只要人尚有一口气在便能起到起死回生的功效。与其说是药不如说是一种神奇的力量,他看不见摸不着,不似普通药那样。而是一股气,是施救人推入伤者体内的一股气。
巫族族人生来就会,但也不是全巫谷的族人都会,巫族族人中只有三分之一的族人会这一密术,全由天命安排,上天选中了谁谁就有幸获得这一密术。
而我世代相袭族长的墨家后代子女人人都会,想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自是要后天勤奋的修炼。
我的密药术不及父亲三分之一,多者因为我后天不努力,没有什么精进。
父亲的密药术在我看来没有治不好的病,父亲也是我心中神一般的人物。
前方捷报——季长风已将尼哈族人赶出邑州,正在尾随敌人,准备将其个蛮人赶出中原,再直捣蛮人老巢。
宫中满是欢庆,傍晚的宫中莺歌燕舞,如同除夕般热闹。
前方战士浴血奋战,英勇杀敌,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早起能见的太阳不知还有没有机会第二天再见。虽胜,可是每一天都过着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天。
战事还如此的吃紧,可宫中竟是这样的萎靡之风,令我十分寒心。
连父亲也在用不同的东西讨先帝欢心,我站在不远处看着父亲心中说不出的疑惑解,也不能接受那样的父亲。
他的笑充满了奸邪,而先帝看似没有什么异样,实则已如一个驱壳。
一百种不孝的念头涌上心头——父亲不再是我认识的父亲,他变了,变得让我有些厌恶。
我独自一人回了安庆殿,想要远离这样欢庆的场面,季长风还未归,战事还没有真正的平息,我厌恶这样的场面,讨厌他们踩着别人尸骨欢庆。
为季长风感到万般不值,人们只懂欢愉,却早把他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