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儿怎说也是妃位,和我平起平坐,我们之间初了见面相互问候,之外不用行阶级宫礼。
姜雪儿平静的坐在我对面,带着心有不甘的表情,看着我,然后竟还喊我声姐姐。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我能听出她并不是真心的想这样喊我。
她和我道歉了,和我说是她误会了我,叫我原谅她,可是她的表情出卖了她,她并不是真的认为真的不是我。
姜雪儿就是这样,什么心情都放脸上,连说话口是心非也都能从脸色露出。我只在心中暗暗疼惜她。在这宫闱之中,她怎可把表情放脸上。
其实,我猜到了是季长风的意思,我当真是要感谢他啊,我行一次卜算他就还我清白,我存在的价值也只变成了卜算。
我脸颊一阵发烫,但我不会表现出我的紧张,我不是姜雪儿,我不会把事事表现于脸上。我早就学会了掩藏。
说起来,季长风不是以赏赐的方式许我到繁华的长安城看看吗!我便要欣然接受,只待明日早晨,我便要早早出去。
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长安城,只是,意念太过强大,强大到我说服不了自己。许我我真的在宫中太久太久了。
长安城热闹非凡,不愧是帝都,热闹繁华得让我觉得格格不入。这么多年了,长安城只是更繁华了,昔日的破碎仿佛只是一场梦。
我知道,季长风是个好君主。是个好明君,天下人都会感谢上苍,遇到这样的好君主的。
可惜,他季长风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或是说他不懂爱人。
我知道自己极端,知道一切只是因为喜欢,因为不喜欢。人一辈子对谁好对谁不好,都是因为喜欢和不喜欢,这五个字。
该死,这样走在繁华的街道都能想到季长风。碧玉开心得出了宫门后就没合拢嘴,说起来,碧玉平日里也出宫采集些需用品。可是,不像今日这般能停下来,静静走,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忙。
说实在的,有时我还是特别羡慕碧玉的。
她只需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只需每步走得极其认真小心便罢。可是,我不同,我虽默默在宫中,可是,我迫于心计,也习惯使用心计。每个不经意都透露出我恶心自私的心急。
听到姜雪儿有孕消息时,我并不是没有任何反应,并不是平静如水。这些年,宫中有过孕的妃子不是只有姜雪儿,每一次我听到消息都会心痛,都会紧张,都会心底藏着暗暗的怨恨。
只是,从不会有人知,因为我掩藏的极好,因为掩藏的极好,所以我的无辜最后在别人眼里就真的是无辜。
我虽从未害过季长风的孩子,可是,我心中有怨念,我也会心中暗暗嫉妒那些妃子,虽我从未想要有他孩子。
鹿仓六年,慧妃有了季长风的第一个孩子,那是季长风登上帝位后的第一个孩子。慧妃洋溢着幸福的笑脸,整日整日都特别开心。可是,季长风并没有想象中的重视和关心慧妃,除了后宫人心悸动,慧妃得了更多的封赏,再无其他什么变化。
我知道,那时的季长风,除了心中还有白止戈,其他的都无法入他的眼,哪怕已有他孩儿的妃子。他亦不懂如何对自己不喜欢的人负责任。
那时时隔昔日宫变还不到一年,我还执着于族人的惨灭,我还执着折磨自己,我还执着于想一死了之。可笑那时的自己。
今日,我懂如何苟活,就算我所剩时日不多,也绝不会想要寻死。
慧妃不足三个月便小产了,她亦是痛不欲生,只觉自己该死。没有护好季长风的骨血。
为何流产?一直不了了之。
可是,慧妃流产那****一开始虽很是心疼她,可是我竟有些喜悦,竟有些窃喜。我想,我始终是不希望季长风有自己的骨血的。
又如,那日的姜雪儿,其实,在宫中那么久,那么多年后宫一直不能留后,姜雪儿也不是安全的。
可是当她当我是朋友时,我还是没有提醒她半分,哪怕有时我很想说,可是,我还是将想说的话硬生生的咽下去。
我甚至能感觉到,我与姜雪儿根本将不会成什么所谓的朋友,可是,我还是与她相谈甚欢,什么姐妹情深,什么相互照料,我未对姜雪儿坦白半分。所以,说起来,姜雪儿流产和我是有间接关系的。
我还是分分半半都在计划,我没什么高尚的,比起光明正大用心计的,我是最令人不齿的。
可是,那又能怎样?我不在乎!
我早就面目全非了!
从一开始的喜欢季长风到嫉妒别人有他的骨血,到后来喜欢他喜欢到,愿他绝后,生生世世孤独,喜欢到诅咒他。
我就是这样一个,柔弱的外表下藏着阴毒之心的人。可是从不会有人知,我也不会表露半分。
就像我已知道季长风见我怎样会觉得亏欠了我,怎样会突然心软,然后去利用它。
走在长安城,只感久违的幸福感上升,街边有杂耍,人多,人很多,碧玉围着我不叫他人靠近我身侧。我们淹没在人群中。
“久久……”
这是久违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不用回头我便知道一定是季长蜃。
他气宇轩昂的站在我面前,一身布衣,与寻常百姓并无差别。只是他更黑了,更瘦了,他眉眼间有些淡淡的哀愁。
看到季长蜃站在我面前,我竟连好奇和半点的起伏也没有,只是疏远的叫了声王爷。
我已不是昔日的墨久久,不是昔日他认真的墨久久,他要找的不过是早已在四年前死了的墨久久。而我,只不过有着这张皮囊,早已不是墨久久。
他不懂什么人心险恶,不懂什么是非情感,不懂如何保全自己。在我与季长风的这场博弈中,我万万不能牺牲这样一个局外人。
我是自私的,我知道,如今世上正在在乎我,还想着我的只有季长蜃。所以,等我烟消云散之后,我还想留在世上一个念想。
我的疏远,季长蜃站在原地,不知是该前进还是后退,把眉邹得紧紧的。时隔多日,我竟感觉他身上的孩童气息似乎已没,许是他太沉默,许是他一句话不说,所以给我的错觉。
我俩就相视站着,他看我的眼神从期待到平静再到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