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有追上去,矗立一会儿,他回到车内,拨了一通电话。
“慕少,有什么吩咐?”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恭敬。
“查查宝儿现在住在哪儿?”
“慕少您指的是凌家的那个大小姐吗?”电话那头愣了一下,赶紧回道:“慕少您稍等,我这就去查。”
“三分钟。”
他耐性向来有限,这句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果不然,在两分二十八秒后,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慕少,整个陌城大大小小的酒店宾馆都查过了,没有凌宝苏小姐的住房记录,凌家的宅子现在被查封,所以凌小姐会去的地方只有凌小姐外婆的故居。”
……
在陌城的一角,有一处被繁华遗忘的角落。是长在海边的一个乡下小镇。
凌宝苏从法院外灰溜溜地逃走后,就带着花花骑着公共自行车,沿着隐蔽的小道一路狂奔回来。
到了晚上,大雨骤歇的时候,她才回到了这里。
白炽灯打开的一瞬间,她就直接躺在了地上大口地喘气。跟她一块躺下的还有花花。
“花花,你累不累?”
“汪呜~”
“饿不饿?”
“汪呜~”
“我也好累好饿,让我歇一会儿再给你做吃的好不好?”她真的是累坏了。一天没有吃喝,力气早就在等待叶景的时间内耗尽,虽然她想立刻进去监狱看到爸爸,但是她的身体不允许。
摸了摸花花湿漉漉的脑袋,裹着身上的湿衣裳,稍微一转身,眼皮就是一重,再不过几秒钟,她就死死地磕上了眼睛。
蹲在她身侧的花花,只以为她是睡着了,奄奄地嗯哼两声后,就紧靠着她卧倒在地。
于是,男人正大光明地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破旧的房子里,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木地板卧室中,一人一狗正相依偎地躺在地上睡觉。
画面看起来是有些温馨。当然,如果能把脏乱不堪的衣服换了,把泥泞一团的毛发洗干净,把那张脏兮兮的脸给洗净了,应该会更温馨一些。
“这,慕少,要不要把凌小姐叫醒?”说话的是慕数,他话音落下,那厢睡得正酣的花花就忽然醒了过来。
它下意识地走到凌宝苏身前,睁着两只无害的眼睛看向他们这帮不明来历的人。
“你们先出去。”慕夜城抬手,吩咐了一声。
“是,慕少。”
“慢着。”
男人忽然叫道,一行人又赶紧停住脚步等待吩咐。
“把这只狗弄走。”
“是。”
好在狗随主人,又憨又傻。一行人稍稍费点功夫就把饿了一天的花花给弄到了门外。
这么一会儿功夫过去,屋子里就只剩下了酣睡的凌宝苏,以及那个令她害怕了多年的男人——慕氏独子慕夜城。
男人没有过多停留,就在一帮保镖拎着一只饿傻的金毛出去后,他的眉头就紧紧蹙起。
紧蹙的眉头下,是一双泛着幽暗光泽的狭长眼睛。接着灯光,依稀可以看到那双漆黑的眸子反射的危险。
当然,昏死的某个小女人是不会感受到的。
他两三步迈到凌宝苏的身前,一个弯身,再一个伸手,直接就将她从潮湿的地板上抱起。
与她一同进入他怀中的还有冲入鼻腔的腥臭味。
明亮的灯光下,高大的身躯显然有一秒钟的愣怔。一秒钟后,他稳稳地抱着她快步走出了房子。
“慕少,这是?”守在门外的慕数见他走得急速,赶忙追上去问道。
“开车,去医院。”男人的回答冷厉而果断。
跟了他多年的慕数,顿时反应过来。不由分说,他立刻就往门外跑去。
深夜的雨下得小了,可疾驰在小镇上的黑色迈巴赫,依旧让这个平静的街道变得水花四溅,异常紧张。
……
有药味,很浓的药水味,还很刺鼻。
凌宝苏活了二十年,最讨厌的就是药水味了。手一挥,手背上就是一轻,像是绑在她手面上的东西被她甩掉了似的。她没想太多,下意识的就想换个姿势,然后把被子蒙在鼻子上,就能遮住这浓浓的药水味了。
然而,她的身子还没来及翻转,忽然就有一个带有温度的重物死死地扣住了她的手,混沌的意识中,像是有个人在往她的手背上插针,很尖锐的那种。
“嗷!”她没忍住,痛叫了一声。
再然后,“砰!”地一声,她一个无意识的无影脚,直接就把那个扣住她的“重物”踹倒在地。
就在这个时刻,她那被封锁的意识一瞬间冲破那道屏障,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与她坐起的动作一致的还有一屋子人的抽气声。
她当先看到的是颤抖着双手,差点把针管插到自己肉里的小护士。再顺着那小护士惊颤颤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的就是某个莫名其妙倒在地上的男人。
可即便是倒在地上,高贵如他,没有半分狼狈。反而是看到她醒来后,微微挑眉,给了她一道邪魅的冷眼。
那眼神似乎在说,你死定了。
凌宝苏几乎没有任何犹疑,接收到那束危险的目光后,她就连滚带爬从床上跳了下来。
她反应是有些迟钝,但她并不傻。回想自己意识朦胧下踹出去的那一脚,再瞧瞧病房里众人的反应,她很快明白把那个男人踹倒在地的罪魁祸首就是她自己,再傻也不至于等死啊,所以她得赶紧跑。
“都出去!”他的一声冷喝,一屋子里的人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而这个时候,想要快速冲出去的凌宝苏就顺其自然地被一众人堵了回来,再然后,病房的房门被死死地关上,她整个人就呈壁虎状,后背紧贴着门面,两眼弱弱地颤颤地看着那个已经整理好姿态,正迈着优雅地脚步向她逼近的男人。
“我,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她牙齿打了一下颤,紧接着闭紧眼睛直接一口气把话说完。
她对他的恐惧,在这急促的一句话中已经充分的体现出来。
本来还是勾着笑的男人,就这么走着走着,笑意全无。等到她身前的时候,一张毫无瑕疵的英俊面孔上,就只剩下了阴阴的暗,和深深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