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倏然间停了,杜瑜踏着泥泞和队员们走到天坑边一看,一阵阴风铺面而来,下面黑黝黝的,墓门果然被提了起来!
杜瑜激动万分,太好了!终于打开了!终于成功了!
忽然,墓穴中发出一阵响彻天地的龙吼!甚至远远盖过了矿车发动机的噪音!
“嗷!”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两名队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现场有上万名群众在围观,随着吼声一出,整一片麦田里顿时鸦雀无声!
这才是真正的夺人心魄!连天上的鸟,地上的虫,都不敢动弹,全世界都好像被定格住了!
“这、这下面、是、是龙、吗?”一名记者不禁颤声说道,手中的话筒掉在了地上都浑然不觉!
村民们不少都信奉老天,围观的人们登时反应过来,“哗哗哗……”无数人跪伏在地,口中喃喃自语,乞求原谅,场面相当壮观。
身为负责人,杜瑜怕引起恐慌,急忙发声道:“大家不要怕!这是风!墓门刚刚打开,内外气压肯定是不均衡,这个世界上,没有龙!我们要相信科学!”
后来,事情还是顺利地发展下去了,面对记者们的争相采访,考古队员们各个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大批的文物出土后,被火速保存在博物馆。
麦田里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一栋栋彩钢搭建的临时宿舍拔地而起,招揽过来的厨师操着家伙开始给员工们做饭,一时间炊烟袅袅,生机盎然。
而然,谁都没有想到,就在这天晚上,几个值夜班的人出事了!
古墓里湿气重,人待的久了,身体会受不住,所以公司专门派人送来了几箱高度烈酒。
现场的几百名工作人员从白天一直忙活到晚上九点多,这才渐渐偃旗息鼓,大家回家的回家,上交材料的上交材料,古墓很快又重归于平静。
虫声鸣鸣,麦田里,翻起的土堆和各类钢架鳞次栉比,挖掘机等大型设备像是一只只累坏的巨兽,静静地伏在其间休息,卤素大灯明晃晃的照着,阴影和灯光构成了两个鲜明的对比。
守夜可是一件好差事,晚上能睡觉,白天不用下地,还有不菲加班费可以拿,经过一番激烈的角逐后,最终选出十五名身材高大的男人留下,三十岁刚冒头的杨经溪就是其中一个。
白天淋了半天雨,又在墓道里钻来钻去,身上早就脏的不行,十几个大老爷们,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穿着内裤出来,在水管下冲洗起来。
“哎呦!一天都光筛!爽啊!”老家在广州的杨经溪拿着皮管子把水淋在身上,精神猛地一振,冰凉的水不仅冲走了泥泞,还带走了疲惫。
他旁边是四十多岁的老李,趁机调笑道:“哎!你们知道广州市为什么又叫羊城吗?”
水流的哗哗声中,有人答道:“这有啥子稀罕?不就是因为那个五羊的传说么!”
只见老李神秘兮兮地一笑:“这你可就没意思了,那是因为广州人吵架一般都是这样的——”
说完,他装出一副广州腔道:“你看咩啊!”“咩啊!”“咩咩啊!”
“哈哈哈……”大家听后都高声笑了起来,只有杨经溪嚷嚷道:“都系小学鸡的笑话啦!笑咩啊!”
此言一出,大家笑得又更欢了。不过大家都是同事,一块儿下墓干活,情同手足算不上,但是交情都很深,一句玩笑话也没谁会真正在意。
几个人洗完澡,又把衣服草草洗了一遍,直接晾在外面,老李自告奋勇,开着车去附近的镇上买饭。
其余人则聚在最大的一间彩钢房里,架起灯泡,用砖头和木板垒出一张桌子,把凉席往地上一铺,忙活了一通后,十几个人围成一大圈坐下,一边聊天一边抽烟,立式风扇在旁边呼呼吹着,相当惬意。
过了一会儿,老李提着装满饭菜的塑料袋回来了,一进门,见有几个嘴馋的已经把酒打开,端着茶杯喝了好几轮了,便忍不住笑骂道:“直娘贼!劳资在镇上都闻到酒味了,正寻思着呢,原来是你们几个老馋猫!”
杨经溪从他手中接过塑料袋,肉香气顿时扑鼻而来,在桌上一铺开,立即有人的肚子咕咕就叫了起来。
大家一阵调笑,杨经溪掰开一双一次性筷子,也不客气,直接夹起一块鱼肉填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各位还愣咩,今儿系李哥大出血,快食啊!”
一人嚷嚷道:“那可不中!咱哥儿几个来他若琳干活,不给管饭算咋回事?老李今儿花了多少,回去找那姓杜的报销去!”
老李摆摆手道:“杜瑜那货才不是个东西,找他报销?我看还是到下辈子吧!”
似乎全天下的员工们天生就自带一张调笑领导的好嘴,说完,就有人嚷嚷起来:“也是!这个杜老贼今天还找我……”
话还没说完,忽然,外面的麦茬里传来“哗啦”一声!
尽管动静极其细微,但他们这帮人可不是真的来喝酒耍闹的,说话的那人面色一变,猛地“嘭!”一拳砸在桌子上,长身而起,冲门口怒喝道:“谁!”
吱吱的虫鸣立即安静下来,清凉的风带着泥土的微腥味,轻轻吹进屋里。
十几个人屏息静听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异常,那人披上一件衬衣,从彩钢房的墙角里抄起一根钢筋,说道:“哥儿几个先喝着,我去看看!”
“我也去!”又有几个人站了起来,五六个人掂着钢筋木棍,拧亮手电相继跑了出去。剩下的人都一脸凝重地坐着,其实心也早跟着出去了。
白天的时候专家就已经确认过,这是个西汉墓,随便出土一件东西,那都是不得了的!要真是有不法份子想打古墓主意,那这一晚上大家谁都别睡了,分散巡逻;万一碰上个胆肥的,搞不好还要出事!
等了十分钟,还不见有人回来,杨经溪终于坐不住了,走到门口朝外张望了一眼,见四下里万籁俱寂,五六只肥硕的飞蛾把卤素灯撞地笃笃作响,就像是有人在这深夜里轻轻敲门。灯光下,几台挖掘机还有公司车都安静地在原地趴着,钢架没少,线缆也没人动。
出去的那几个人在夜幕下越走越远,渐渐的只留下几道手电筒的光束隐约可见,杨经溪身上只有一件裤衩,看了半天,忽然觉得浑身一阵阴寒,仿佛眼前的麦田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冥冥中他有一种预感,这些人可能要……
杨经溪摇摇头,没敢再继续想下去,况且把他们叫回来也十分不妥,万一真是有贼,古墓受了损失他担当不起。
这时,一声男人的粗吼炸起:“别跑!”远处手电筒的光刷刷乱晃,出去的人显然在追赶着什么!
老李闻声一拍大腿,大叫道:“坏了!出事了!”
大家赶紧摸了两块板砖,正要去追,却又听到外面那些人哈哈大笑起来!
“甚么情况啊?”一名山西人疑问道。就在大家纷纷猜测不已时,出去的人可算是回来了,不仅回来了,手上的钢筋还串着一串兔子!
“哈哈!这帮野兔子估计被雨淹了窝,哥儿几个出去一看,正在那刨坑呢!”几人大笑着把兔子往地上一丢,坐在凉席将茶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你们出去,就是为了追这几只兔子?”老李瞪大了眼。
“可不是咋滴!这是老天爷给面子!等会儿我去厨房拿点盐巴,再拿点干辣椒面儿,咱们吃烧烤!”一名东北人双眼放光道,忍不住抹了一把口水。
“来来来,该食食该饮饮!”杨经溪松了口气,一声招呼,酒席又重新开始了。
十五个人热热闹闹,吃的满桌狼藉,58度的特供大茅台不知不觉中,已经喝下七瓶了。这个量对于他们来说,不多不少,此时正是醉意微醺,把牛逼吹的最大,也是最响的时候。
杨经溪夹起一块牛肉,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看见绑在钢筋上的那几只兔子正直愣愣地盯着门口,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却见门口黑黝黝的,什么也没有。
自嘲地摇摇头,妈的,自己肯定是喝高了,跟兔子都对上眼了!
“大佬哋先饮,我去放放轻!”见大家喝的兴高采烈,没人理会,杨经溪直接站起身,走到彩钢房后面就开始尿尿。
夏夜的微风总是比空调更凉爽,让人不禁想起小时候夏天在屋顶上睡觉的时光,杨经溪正惬意着,突然,“啪!”的一声,整片麦田陷入了一片漆黑!
“点回事,停电咗?”
屋里立即传来一片嗷嗷的骂声:“先人板板!这破电路!”“兄弟别急!我去看看这发电机跟谁搁这俩呢?!”
“哎!算了算了!别去了,我这一杯都喝清了,你想跑是不?”
“谁跑谁孙子!大家现在全都在啊!给我作证,看劳资今天要不撂翻你……”
咒骂声好一会儿才停歇下来,屋里很快亮起一抹微弱的光,应该是用手机临时照明。杨经溪无奈地笑了笑,尿完尿,又去捡了一堆柴火,现在菜都吃的差不多了,马上要吃烤野兔了。
“后来,这十四个人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他们的衣服都还在外面晾着,只剩一个杨经溪还在,但他也精神失常,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一句话”
孙晓琳哆嗦道:“第二天我们发现杨经溪的时候,他只穿着一条内裤,浑身沾满了泥污,就跟个野人似的,一见人就哆嗦着说‘多了一个!多了一个!多了一个……’”
“多了一个?”赵骡子问道,“多了个什么?”
刘一川把整个事情又仔细回忆了一遍,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随后强烈的恐惧遍布全身!杨经溪的意思是,他们十五个人中,又多了一个人!
唯一的线索就在最后的一句对话中“谁跑谁孙子!大家现在全都在啊!给我作证……”
杨经溪当时明明已经出去了,这也就是说,他前脚刚走,“一个东西”后脚就进入了彩钢房,断电后,黑漆漆的房子里,正在喝酒的十四个人浑然不觉,他们再次变成了十五个人!
想通了这一点,鸡皮疙瘩登时起了一层。
“是多了一个人吗?”刘一川想问,又不敢问,怕得到证实后自己会不知所措。但孙晓琳还是直接说了出来:“我们把杨经溪送去医院,经过专业的催眠,这才终于得知那句话的意思-----多了一个人!”
“报案后,附近始终没有找到那十四个人的下落,就像我说的那样,他们像是突然间蒸发了!”
刘一川问道:“然后你们就停止了发掘工作?据我所知,公司那边好像投入了不少资金吧!”
孙晓琳的表情十分难看,摇摇头:“当然不会,直到第二天的事情发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