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的左武卫大将军竟然在自己的营地中失踪了,一时之间,整个军营炸开了锅,将士们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着,有些人着急的寻找着,有些人幸灾乐祸的嘲笑着,有些人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裴方在第一时间便命令哨骑快马加鞭地朝着京师汇报目前的情况,而失去了大军主帅的左武卫早已经被裴方完完全全的控制在自己的手上,他以大军安危为由,拒绝派兵前往寻找。聂风从凤翔节度使手中所带来的部分兵马也随着战争的结束而悄然返回了凤翔城,只剩下聂风、段浪与慕容鳕三个人依然在漫无边际的寻找着。
一个月以后,朝廷下达了撤军的命令,左武卫大军浩浩荡荡的撤出了陇右,他们怎么样来的,又是怎么样回去了,唯一不同的是,归去的左武卫统帅变成了裴方。
何景略的事情似乎早已经被朝廷所遗忘,除了几封挂念担忧的信件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的回复,甚至都没有给陇右的地方官下达寻找的命令。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慕容鳕三人寻遍了整个陇右以及吐蕃所驻扎的营地,没有发现丝毫的踪迹,他们三人有些绝望了,每天都垂头丧气的,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采。
“大帅还在凤翔城等着消息,我看你们俩还是先回去吧。”沉默了许久的慕容鳕终于下了逐客令,她已经失去了信念,也许此时在她的心里,何景略已经死了,或许是被朝廷秘密处死的,或许是被吐蕃军折磨死的,总之她不敢往这方面去想,可是却阻拦不住自己的思维。
聂风与段浪没有再说什么,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徒劳。
凤翔城的护国公府比往日要萧条的许多,或许是朝廷的某些暗示使得地方官吏有些惊恐,总之现在的府门已经是门可罗雀了,早已不复曾经熙熙攘攘的画面。
国公爷与长公主每日站在府门前朝着西南方向望去,那是他两个儿子曾经征战的地方,如今一个已经成故土,一个渺无踪迹。聂风强忍着泪水将整个事情的真相一点点的抽丝剥茧般的讲给何懿听,他省去了慕容鳕的那一段分析,也省去了手谕中的事情。
何懿的脸庞有些抽搐,他比先前看上去显得更老了,一年之内,连丧双子,这个有些垂暮的老人正在经历着常人无法经受的精神折磨。
“这么说,他真的回不来了?回不来了吗?”何懿的声音有些沙哑,混合着泪水的抽泣声,十分沧桑。
聂风与段浪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他们不愿意欺骗这个将他们养大的老人,可也不想看到他如此的伤心难过。
“回不来了,好端端的两个人都回不来了,都回不来了。”
府内中哀声四起,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何懿每天都在念叨着“回不来了”四个字,而长公主似乎早已预料到这种结果,她没有像护国公那般撕心裂肺,却也常常躲在屋中一人小声的抽泣。
唯一没有怎么受到影响的也许便是一心一意想要在生意上有些突破的何天佑了,除了前几日可以看到他在府中悲痛欲绝之外,之后便再也没有人知道他去做什么了,他是经常这样的,生意人需要到处跑,天南地北的,何懿夫妇也管不了他。
慕容鳕悄悄地盗窃了他父亲的兵符,率领着三千人马,沿着陇右所有的树林山地找了个遍,却仍然是毫无所获,甚至被陇右城巡逻的人误当敌军入侵,以致两军兵戎相见,死伤数人。自那以后,慕容鳕便被他的父亲幽闭在剑南道,不准其外出一步。
随着时间的流逝,何景略失踪的事情渐渐的被人们所淡忘,除了他的双亲与慕容鳕。每年他失踪的那个日子,慕容鳕都会亲自前来陇右祭奠,时间过得很快,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慕容鳕早已成当初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长成了绝世美女,只是这个美女是那么的冰冷寒霜,除了那个‘死去许久’的故人,再也没有正眼看过任何一个。
“三年了,我一直都相信你还活在这个世上,你是我慕容鳕喜欢的人,绝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离开人世,景略哥哥,你要是能够听到我说的话该有多好,我好想你,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自从何景略失踪以后,那个爱笑爱闹的慕容鳕突然不见了,现在的她爱哭爱静,每年说的最多的话便是站在陇右这个小山上面孤零零的讲诉着自己过去的事情,她是讲给何景略听的,可是听到的人只有她自己。
她从陇右回来的路上,看到许许多多逃难的民众,他们争先恐后的朝着剑南道奔去,慕容鳕早已经多次习以为常了,自大唐玄宗以来,剑南道便成了这个古朝唯一的净土,每逢大灾大乱,人民总是朝着他们这里奔去。可是当她赶到益州时,却发现,事情并非她所想象的那么简单,剑南东川节度使与其父西川节度使统兵二十万在益州齐聚,马上就要开赴长安了。
“除了什么事情了,父亲?”慕容鳕问道。
慕容星垂叹了口气,不慌不忙的说道:“朝廷昏庸,致使百姓多灾多难,如今黄巢在山东揭竿而起,一时之间聚众达百万,声势浩大,势如破竹,整个北方几乎已经被他全部占领,如今正杀向京师,朝廷命剑南道节度使驰援,我与你叔父商议,共举二十万兵马由我二人亲自率领,明日一早便要奔赴长安了。”
“陇右道距离长安更近一些,为何不让他们前往驰援呢?”
“或许朝廷有别的考虑吧,这些事情为父就不管了,我走以后,家里就交给你了,千万不可乱了方寸。”
“我要跟您一起前往长安,益州的事情就交给小弟吧,他这些年跟您学了不少,治理起来也是头头是道的。”在慕容鳕的心中始终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何景略依然活在这个世上,既然陇右和剑南都找寻不到他,正好可以前往长安去寻找,平时自己出门总是被父亲派人保护着,故而一直没有机会前往其他的地方,此时时机到来,她是绝不可能错过。
令她以外的是,慕容星垂竟然没有丝毫的职责,甚至还带着赞许的眼光看着她。
“你跟着我也好,不过到了阵前凡事都要听从我的命令,切不可私自行动,更不能不告而别。”
慕容鳕恍然间已经理解她父亲为何如此痛痛快快的答应了,原来是怕自己在家里偷偷跑了。
“父亲,这个黄巢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可以聚众百万造反。”
慕容星垂对此人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只是根据朝廷送来的邸报方才知道一些,他简单的介绍道:“据邸报上记载黄巢是一个落寞书生,因为厌恶了科举制的黑暗故而率兵造反的,据说此人足智多谋,极具魅力,常常以一袭白衣的道士模样穿梭于各种人物之间,在整个官场和军营之中都广有好友,此次造反更多的便是依靠了这些官场中的内鬼里应外合造成的。”
“那他的手下呢?有没有特别厉害的角色,不然凭他一个人不可能让北方各镇节度使纷纷败退吧?”
慕容星垂微微一笑,他的这个女儿眼光独到,看事情总是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一面。
“关于黄巢的手下,邸报中也有记载,有两个名气特别高,本事十分大的人而且也是黄巢的结义兄弟,一个叫做朱温,力大无穷,每逢大战总是冲锋在前,如同战神一般****西闯,所到之处无人能敌;另一个就有些神秘了,邸报中并没有介绍他的姓名,只是说他常常坐在轮椅之上,好像是双腿已断不能走路,可是此人足智多谋,用兵诡异至极,河南道、河东道三十万兵马竟然被他区区五万大军便打的落花流水,尸横遍野。总之,除了我们剑南道,恐怕各镇节度使都已经成为他的手下败将了。
”竟有这么厉害,如此英雄豪杰,竟然已成残废,可见经历了常人所不及的痛苦吧。“慕容鳕对这个残废的人竟然产生了些许好感,她在信里默默记着,若在战场之中,定要好好瞧瞧这个人生的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