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鳕的出现大大出乎聂风的预料,先前自己前往剑南道时便曾向其家人询问过她的动向,却没有任何人知道,不曾想,这个女子竟然化妆成一个普通的士兵潜伏在这个军营之中,着实不简单。
“她既然已经来了,你打算怎么安排她呢?”聂风似笑非笑的对着空气说,此时的他完全能够想象出何景略那张痛苦扭曲的脸庞是什么样的。
“什么怎么安排?军营之中怎么能够有女人出现,若是传了出去,我何景略今后还怎么在天下生存,大家会将我何景略想象成一个什么样的人了。”何景略越说越气,端起桌上的一碗水,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大口。
“如果你现在让人家离开,那你可真是薄情寡义了,恐怕天下之人更会嘲笑你的。”
何景略细细想了想,聂风说的也并不是全无道理,若是准许她留在这里,那也不能让她整日和一些男人混迹在军营之中,毕竟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如此行径成何体统。
“这样吧,你去找她,让她给你当个小小的副将,负责一些命令的整理传达,另外再给她单独安排一个营帐,门外要配置两个人的把守,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安全。”
聂风满脸不屑的看着他,如此苟且行为,除了他,恐怕整个左武卫军中都找不出第二个。“要不要告诉她,你已经知道了。”
“不用,另外你也要假装不认识她,千万不能让她识破。”何景略说完推开营帐小心翼翼的离开了,而慕容鳕却仍然呆呆的站在那里。
“突然提拔人家做副将,除非是傻子,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出来其中的猫腻,更何况慕容鳕她可是认识我的。真是愚蠢至极,不可救药。”聂风待何景略走了以后,小声的嘀咕着,将何景略从头到脚问候了一遍。
“那个士兵,那个士兵,别看了,就是你,低着头一动不动跟个木头一样的,你过来一下。”聂风眯缝着双眼朝着慕容鳕大声叫道。
慕容鳕轻轻的走了过来,悄悄地推开聂风的营帐,依旧低着头,一声不吭。
“大将军刚刚说你是个哑巴,见你怪可怜的,让我给你安排个比较舒服的位子,你看怎么样?”聂风斜楞着眼睛看着双拳紧握她。
“哦,对了,大将军说你又聋又哑,完全听不懂人话,而且还特别没有礼貌,说你相貌丑陋不敢抬头见人,还说你。。。。。。。”
“够了。”慕容鳕突然大吼一声,十指攥的啪啪作响,“何景略这个没良心的混蛋,竟然在别人面前这么诋毁我,下次见到他一定活剥了他的皮。”
聂风转移嫁祸何景略的小目的已经达到,便没有在继续玩笑下去,作为何景略的副手,他只能给他补台,众然有时候互相闹闹开开玩笑,却也不能拆他的台。
慕容鳕比他想象的要顽强的多,聂风已经把话说道如此的地步,她竟然依旧没有抬起头,可她却忽略了自己的声音。
“慕容姑娘,既然来了,又何必装作不认识呢,难道我聂风还能给你丢人不成。”聂风笑眯眯的说道。
“你竟然早就知道是我了。那刚刚你说的那些话恐怕就不是景略说的喽?”慕容鳕终于把低着的头抬了起来,她本就长得十分俊俏,如今在战甲的装束下,更加的英姿飒爽,若不是聂风定力非比寻常,恐怕早已对其倾慕了。
“不,不,我聂风的为人你是知道的,从不捏造诋毁别人的,只是刚刚你说话的声音暴漏了你自己,所以才被我认了出来。”
慕容鳕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也不再继续追究是谁的过错,反而问道:“吐蕃军已经撤军了,为什么你们还不回去,难道在这里等他们再回来么?”
“果然是心有灵犀啊,竟然和大将军想的一模一样,真是另在下十分羡慕啊。”聂风一改往日的冷漠沉静,竟然不断的开起了玩笑。
“我看你们还是早点班师回去的好,若是在这里停留的久了,小心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慕容鳕阴沉着脸,完全不像是玩笑的话语。
“不必要的麻烦?”聂风想到了昨晚和何景略的一番谈话,心中默默想道:“莫非这个丫头也想到了这一点?”
“可以说说你说的不必要的麻烦是什么么?”
慕容鳕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枉你还被成为何景略的左膀右臂,竟然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何锦道二哥纵横官场十数年,一生所立战功无数,靠的是什么?”
“二哥聪明机智,军中谋略更是无人能及,常被人夸作当今小诸葛。”
“可是二哥却在这里栽了个大跟头,而且是永远不能翻身的跟头,你觉得鸠摩罗那是二哥的对手么?”
“当然不是,鸠摩罗那虽然有些才能,可是跟二哥相比,他却不配。”聂风想了想,“二哥出事的原因景略已经查清楚了,是太监监军做的恶,而且已经被段浪兄弟给杀了。”
慕容鳕有些不解的看着他,若是何景略说出这样的话她到不以为然,可是精明如聂风一般的人物竟然也能出说如此幼稚的话,实在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太监监军,就算是站在金銮殿上的田以汾他也没有那个胆子敢拿十万左威卫和名满天下的战神性命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慕容鳕的话点到为止,可是聂风却是听的十分明白,他之前完全没有朝这方面想过,忠君报国的思想是何懿从小到大每天都灌输给他们的,可是慕容鳕却不同,她没有接受过这种思想教育,她敢想聂风他们想不到的领域,敢说他们这辈子都张不开口的话。
”这也只是你自己的推论吧?你有什么证据么?“聂风依然保留着一丝丝幻想,他不想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打破自己数十年的思想体系。
”二哥被陷害战死、防卫营内乱、左武卫擅自更令、吐蕃军的突然撤军难道还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证据么?“
聂风曾经也仔细的考虑过这些事情,可却不能归咎在慕容鳕的想法之中,这些问题完完全全可以发生在任何一个年轻没有资历的新任统帅身上。
”这些并不能算是实打实的证据,也可以说是你的推测罢了,若是仅仅因为你的推测便做出相应的过激的行为,恐怕我们会自食其果的。“聂风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那这个呢?这个应该算是铁证如山了吧。“慕容鳕从怀中掏出一个淡黄色的布娟,准确的说应该像是圣旨中的一部分,是手谕。
”手谕?你怎么会有手谕?“聂风慌忙接过,慢慢的打开,却在一瞬间定住了,被里面的内容定住了。
”剑南道节度使慕容星垂,无论任何人前来求援,绝不可私自外借兵马,否则以大罪论处。“
短短几行字,短短几句话,却将自己目的阴谋完全的暴漏了出来。
聂风的额头不断的冒着冷汗,他想不出其中的不对,想不出一生都在为国尽忠的何家子弟怎么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当今天下战乱更迭不断,若是没有何家人来回奔波,四处剿除叛乱,大唐江山又怎么能做得如此安稳呢。”
慕容鳕看的出来,聂风的心在痛,她高估了他的承受能力,更低估了他的忠诚。她本想让聂风代为转达给何景略,可是现在看来,或许自己说的话结果会更好一些。
“我想还是我亲自给景略说起这件事会更好一下,至于什么原因,以你的聪明才智,早就想到了吧,有时候在统治者的心理,自己人远比外人可怕可恨可憎的多了,古往今来,无不尽是如此。”
看着慕容鳕离去的背影,聂风呆呆的站在原地,正如慕容鳕所说的那样,他知道是什么原因,可是却一直怀抱着美好的愿望,他不愿意相信大唐的统治者竟然仅仅为了自己的担忧杀害了为他东征西讨的大将,他更不愿意相信,这只是一个开始。
慕容鳕看的比他透彻多了,这令聂风产生了些许欣慰,至少在他们这个群体之中,还有人能够看清整个事情的真相,至少现在还有可以挽回的余地。可是他太了解何景略了,他绝不会像自己一样轻易的接受,他的忠君思想更加根深蒂固,他的毒比自己的深得深,他不会接受这种看上去荒诞无奇的想法,聂风甚至想到何景略将慕容鳕驱逐军营的场景。
可是,慕容鳕没有找到何景略,她找遍了军营中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在睡梦中的五营统帅都被她拉了出来,却没有找到丝毫的踪迹,何景略自从离开聂风的军帐以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守卫在他军帐前的士兵也是连连摇头,一种不详的预感在众人心中酝酿着。
何景略消失了,是吐蕃人干的?还是朝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