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昨晚被一些问题困扰,夏夕几乎整晚都没有睡着。等到她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时东方已经微微发白。
梦中儇正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奸笑着朝夏夕走来,夏夕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地奔跑着,跑着跑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条巨大的火龙,张大嘴巴朝夏夕飞来……
双面夹击,夏夕没有办法,只好原地蹲下,做出准备挨打时的标准保护动作——双手抱头。
“啊!”
一声女子的尖叫过后。夏夕缓缓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应琦浑身是血躺在自己的面前,她的身上插着儇正刚刚拿在手里的那把大刀。这个时候,那条火龙突然间朝夏夕喷出一团灼热的火球。
“啊——”
夏夕尖叫着从床上跳了起来,冷不防额头传来一阵剧痛。
“啊!”这次是两个重叠的声音。
夏夕抬头一看,另一个声音的主人正是黎沂。此刻他正用手指捂着鼻子,指缝间流下蜿蜒的鲜血。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夏夕愣住了。
“我来叫你起床。”黎沂捂着鼻子,声音闷闷的,眼睛里不断流下大颗大颗的泪珠。看来他的鼻子真的伤得不轻。
“晚上,竹林见。我有事跟你说。”黎沂眼泪和鼻血横流,捂着鼻子夺门而逃。
永远优雅温和的黎沂竟然也会有这样狼狈的时刻。
月亮升到了半空中,竹林里已是一片漆黑。夏夕提着灯笼站在竹林深处,静静地等待着。
“吼——”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狼嚎。
夏夕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双碧绿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眼睛里是冷冷的杀气。狼!夏夕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灯笼朦胧的光芒映出黎沂苍白的脸,此刻黎沂正站在那匹狼的身后。
那匹狼碧绿的眼睛一闪,如离弦的箭一般朝夏夕扑了上来。迅如闪电的攻势,夏夕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那匹狼扑倒在地了。那匹狼尖利的牙齿抵在夏夕的脖子上,只属于野兽的气息扑面而来。一瞬间,夏夕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这是一匹通体雪白的白狼,月光照在它的身上泛出淡淡的银光。那双眼睛充满了掠食动物所特有的霸气。
“你,你卑鄙,竟然想用这种方法杀人灭口!我不管你是谁,你有什么目的,这些都跟我没有关系!而且,昨天晚上是你自己让我看到你使法术的!”
“哈哈哈哈……”黎沂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了,好了……啸月,别闹了……”
夏夕感觉脖子上的压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脸上湿湿,痒痒的感觉。刚刚还凶神恶煞的狼此刻正温驯地舔着夏夕的脸。
“抱歉,啸月就这个脾气,它只有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才会这么做。你应该感到荣幸。”黎沂蹲下来,盯着夏夕笑得无比灿烂,“哈哈哈哈……报了仇果然心情舒畅……”
“你,你,你……”夏夕气得满脸通红。原来这个人平时的温文尔雅都是装出来的!原来他也不过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而已。
“开个玩笑而已,别生气,别生气!”黎沂扶起夏夕,满脸堆笑,“你刚刚竟然怀疑我用这种方法杀人灭口。杀人其实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而且,我也没有要杀你的理由。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要杀你,我一定会选一个好一点的方法。”
“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夏夕瞪着黎沂,眼中能够冒出火来。
“哈哈哈哈……”黎沂摸摸白狼的头,放肆地大笑起来。
“我只是突然觉得你和那时的我挺像的,所以才出手指点你一下,只不过一不小心没有控制好分寸而已。实话告诉你,我其实是一只很厉害的大妖怪,为了执行任务所以才混到人界来。处处压抑,步步留心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趣了。所以,昨晚才会一不小心……呵呵,你应该可以理解吧……”
冷汗……能够成为重天老道徒弟的人果然不可能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夏夕的眉头拧到了一起,紧张地望着眼前的男孩。
“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而已。”黎沂笑得不温不火,仿佛刚刚那些刺激感官的话根本不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一样。
“神经病。”夏夕冷哼一声。
黎沂轻笑:“你不相信我?”
“我不是三岁小孩!”夏夕白了他一眼,“你的性格比我想象的恶劣的多。”
黎沂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你这么觉得吗?”
“当然。”
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两个孩子静静地对视着。
“小师妹,好了好了。玩笑结束了。”黎沂拉住夏夕,淡淡地笑着,“你不是要练习法术吗?我可以教你。”
夏夕一脸的忿忿,想起刚才的奇耻大辱,脸一横,抛下一句“谁要你教?”头也不回地走了。
黎沂望着夏夕远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弯着,摸了摸安静地蹲在他身旁的那匹狼的头:“这个孩子还蛮可爱的。呵呵……啸月你也这么觉得吧。”
“殿下,这不妥吧!你怎么可以随便告诉别人自己的真实身份?”一个软软的女声响起,白狼扬起头,碧绿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黎沂。
“呵呵,我说了。可是她不是不相信吗?”黎沂的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有时候故意的暴露恰好是最好的掩饰。而且,她身上的味道很特别。虽然很淡,不过那的确是只属于妖怪的味道。很奇怪的家伙,明明力量这么强大却一直装出弱弱的样子。虽然还不知道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过先跟她打个招呼也好。”
“殿下,我回青岚森林了。”
“恩。”
第二天一早,夏夕打开房间的大门。一盆冰凉的水忽然从天而降把夏夕淋成了落汤鸡。
幼稚的恶作剧!夏夕的脑海中浮现出黎沂那张欠扁的笑脸。
“小师妹,早!”这个时候,黎沂的脸忽然出现在门口。
“咦!你身上怎么湿成这样?”黎沂笑得天真无邪。
“黎沂!我和你势不两立!”夏夕大喊一声,整个竹屋一阵震颤。
“你以为是我?”黎沂神色一黯,哀怨地望着夏夕。
望着他那受伤的眼神,夏夕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竹林前的空地上。
重天老道负手而立,拈着长须振振有辞:“今天,我们要学习的是土遁术。所谓土遁术就是利用身边的土元素进行长距离的空间跳跃的一种法术。简而言之就是一种遁术。所谓的遁术就是用土行符将身体化为能量状态,利用风、土、水等等元素将能量状态的身体快速从一个地方传送到另一个地方的法术。至于如何将人的身体转化为能量状态这是我们今天要考虑的问题……”
“看,这就是土行符。”重天老道拿出一张画满了奇怪符咒的符纸。
“黎师兄,黎师兄,你的背上贴着一张纸条。”孟敌扯了扯黎沂的衣襟,从黎沂的身后拿下那张纸条,念道,“我是妖怪。”
重天老道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视线都停在了那张纸上。纸上的四个大字龙飞凤舞,七歪八拐,仿佛喝醉酒一般。众人很自然地将视线转移到夏夕身上,所有人中能够写出这样的字的,只有夏夕一个。
重天老道面色酱紫,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个表情自在他第一次看到夏夕写的字的时候出现过。孟敌朝夏夕点点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纪子长一言不发,冷眼相向。余寒衣则瞪大眼睛望着纸上的字。
“没什么。”黎沂将纸条揉成一团,扔了出去。然后回头望着夏夕意味深长地笑了。
夏夕回瞪黎沂,勇敢地申辩道:“那不是我写的。”
“我又没说那是你写的。你这么急干吗?小师妹。”黎沂淡淡地笑着。
众人眼神中的怀疑更甚了。
夏夕咬着嘴唇。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你们早已经在心里确定了我的罪名不是吗?在你们的眼里我所说的话不过是无理的狡辩而已吧?
忽然想起小时候弟弟偷吃了蛋糕之后故意给自己送一块,让父母发现把怀疑的目光投向夏夕,然后他再在关键时刻跳出来为夏夕求情。弄坏了什么东西就故意把那东西放在夏夕会出现的地方。一直以为那只是小孩子调皮的恶作剧,一直默默地容忍着,只因为夏夕一直把他当成是不懂事的***。
还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被陷害,还以为自己早就可以不在乎别人斥责的目光,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里面突然间那么难受呢?眼前又出现了坠崖时最后看到的那张残忍的笑脸……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就真的那么遭人讨厌吗……
鼻子好酸啊。眼前的景物突然间模糊起来……
这么大年纪竟然还会在那么多人面前为这种小事哭鼻子,实在是太丢脸了。夏夕咬着嘴唇努力忍住眼泪,可是根本无济于事。眼泪就像决堤的河水一样怎么也止不住。夏夕转身朝竹林深处飞奔而去。
妖怪,夏夕一看到这个词就明白了写那张纸条的人是谁。可是,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真的只是单纯的恶作剧而已吗?
“我知道不是你。可是那个人希望大家都把视线集中在你和我身上,我们最好还是如他所愿。不过,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黎沂的声音从背后幽幽地传来。
“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个人又是谁?”夏夕的哭声一顿,惊诧地转过身去。
黎沂伸手为夏夕擦了擦眼泪:“还记得今天早上的那盆水吗?那是符水,有人对你的身份起了怀疑。我能跟你说的就这么多。真可惜,你的力量和你的智慧完全不是在一个水平上。”
黎沂说完苦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剩下夏夕一个人在竹林里呆若木鸡。
他到底知道多少事情?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口中的那个人又是谁?难道是重天老道?可是,他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态度绝对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从未有过的危机感慢慢地从夏夕的心头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