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娘。
有人将她们定义为“家人”。也有的称她们“人形兵器”、“下属”、“○○器”——说最后一种的那位仁兄可以出动宪兵队逮捕了。
无论怎样看待,舰娘是服从提督的存在,是提督得力的左膀右臂。除非提督主动抛弃,或者提督本人与世长辞、失去了提督资格等等,舰娘们才会四散各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就比如王钦的舰娘,有的选择加入财团,在财团旗下的资源岛工作,继续吃公家俸禄;有的则是去「名都港」,当一名自由的佣兵;也有的选择淡出舞台,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生活。
所以,舰娘一般不会平白无故地消失匿迹,更遑论尚在镇守府服役的舰娘。
“马异提督的事……确实非常蹊跷。”光线稀疏的仓库内,邢小俊一手置于下唇边,锁眉沉思。
列克星敦答:“马异算是一位有点资历的提督了。他的167镇守府在仙女座西部,恰巧与这一带相邻。余老将军被算计,现在马异提督又突然失踪,这一带几乎呈真空状态。”
邢小俊立即回应:“深海想搞事情,这我在得到余老将军仙逝的消息的时候就确定了。可马异的失踪……实在是一件怪事。听萨拉托加的描述,他的一个提督朋友在一周前就联系不到他。假设马异是病倒了,他的舰娘也不可能全去名都港寻求名士医治吧?就算她们全去,还带上马异本人,行程也顶多四天,不至于整整一个星期没有音讯。”
“如果……”一旁的密苏里发话,“她们在路上遇到深海的埋伏呢?”
“但马异现在还活着。”邢小俊望向对方。
“确实很怪……”
与此同时,北方某岛。
一艘打渔船刚往岸边抛锚,传来一道响亮而清脆的女声——
“打劫!”
某个瞬间,打渔人明显愣了一下。
“嘭!”
就在这当头,一名身姿婀娜的妙龄女子应声跳入船内。
只见她一身黑衣朱裳的巫女服,齐刘海衬出一对灵气十足的大眼睛,头上还留着一对狐耳。但是,她的手里挽着一张黑漆描金的宝雕弓,锐利的箭头正指着他。
此外,打渔人还注意到对方一个细节——她是右手执弓、左手拉箭,八成是个左撇子。
细摩了一番过后,他登时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想解释一下这其中可能存在误会。
“chua!”
刚迈开脚,对方的箭蓦地射在脚前,斜斜插入地板。箭尾还在左右震荡不停。
“不许动!打劫没听到吗?!”
一瞬间,打渔人瞪大了眼睛——要不是对方的口型、还有那清脆若莺啼的声线都对上了,谁能想到这话会从眼前这个美丽端庄大小姐的口里蹦出来。
妙龄女子美眸微睁:“怎么?要比比谁的眼睛更大吗?”
“你——真的是海贼?”打渔人仔细观摩对方,问,“哪路的兄弟?”
“哪路?”妙龄女子表情微微一滞,思忖了半晌,“镇守府的!”
打渔人:“……”
“赤城姐,我来替你接班啦。”
眼看这场面要继续僵持下去,又一名女孩跳了进来。
发色银灰,束着单马尾,白军衣红短裙,还披着一件浅咖色的绒领长袖,随着余风如尘飘舞。
妙龄女子回头:“龙骧,你怎么来了?”
“扶桑姐说她那边已经差不多好了,所以让我来替你接班。”女孩,也就是龙骧甜甜地应道,继而望向虚世巫,“赤城姐……他是……”
“可疑之人。”赤城回答。
龙骧瞧了瞧这间船舱,不大;又端详对方这人,打渔的。
“赤城姐。”龙骧贴在对方左近,悄声说,“他不像是镇守府派来的斥候。”
“哦?是吗?”赤城眨了眨眼,看向打渔人,“喂,快报上你的名字,家庭住址。我们好过去打劫……啊呸!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你没有反抗之力……就好好交代你的身份吧。”龙骧显然没有赤城那样的痞气.
打渔人说道:“我就一个普通平民老百姓,偶尔出远洋捞海货。”
赤城长吟一声,有点踟躇不定,瞅向龙骧:“你去把扶桑叫来。”
“喔……”
女孩离开,赤城朝打渔人灿笑:“其实我也不是打劫的,而是在这地方等一个人。只是看你突然靠岸,还以为镇守府派了增援过来呢!”
打渔人露出奇怪的眼色:“女士,小民斗胆问你一个问题,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赤城瞧对方语气谦和神态谦恭,点头:“问吧。”
“你们真的是……镇守府的?”
“曾经是。现在不是了。”赤城撇撇嘴,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仿佛事不关己,“以前当了几年正规的,现在落草了。”
打渔人眼前一亮:“自在逍遥?”
“浩气长存。”赤城接话。
打渔人听她对上了暗号,大喜:“原来你们就是167镇守府、马异提督旗下的舰娘啊!”
赤城激动不已:“是啊!自从提督……那啥了以后,我们也不想成为别的提督的手下。后来遇到了一个飚艇的大叔,他说要给咱们一个落脚的地方,具体是找一个玉树临风的大美男——哦,就那个叫虚世巫的……嘶,但是看你这歪瓜裂枣的,不像啊?”
打渔人无语,撕掉面皮。
赤城见对方皮肤白净,剑眉朗目,眼前一亮:“看来真是!来来来,从现在开始,咱就是自家兄弟了!现在干等着龙骧过来也无聊……嘿嘿嘿,要不咱俩先来开几局吧!怎么样?”
虚世巫不解其中意,见对方从广袖里掏出了什么事物,接着往空中轻轻一拋。
他看清了,那是三枚白玉骰子。
赤城探出玉藕般的手臂,往半空猛地一抓,动作迅速宛如飞花摘叶。那纤长如柔荑的手掌往前一摊,三枚骰子恰巧互叠一块,夹在指缝的中央。
“好手法。”虚世巫拍手称快。
“兄弟过奖了!”赤城嫣然一笑,又从另一只袖子里掏出一件小钵。
“很简单,猜大小来不来?”
虚世巫不敢拂了对方的意,只好答应下来——谁让对方是舰娘呢?
“兄台的赌品怎样?”还未开始,赤城又问。
“赌品如人品。”虚世巫立马回答。
“很好!那咱们就来点有料的!”
“嚓。”
赤城将几枚铜币敲在地板上。
这几枚铜币的正面刻有一轮船舵,反面雕着一名水手,正是这个世界的通用货币之一——铜掌舵。
顺稍一提,按照币值换算,100枚铜掌舵等于1枚银罗盘,100枚银罗盘等于1枚金灯塔。
不过,市面上流通最多的还是银币,也就是银罗盘。铜掌舵基本用来找零。至于金灯塔,那是达官贵人们才用得到的面值了。
比如一户三口的普通渔民之家,一个月的吃穿开销大概就在30银罗盘左右,省吃俭用的话还能缩减到20。
二人轮流做庄,几轮下来,虚世巫见赤城确实不似平凡女子,心胸开阔、直爽豁达——除了第一把她赢,之后就一直在输哎!还全程保持乐呵乐呵吃了兴奋剂的状态,不是豁达那还是什么?
“赤城姐,我已经把人叫……啊啊啊啊!”
一时间,船舱内响起了龙骧那惨绝人寰的叫声。
“赤城姐……你怎么又赌了……”龙骧哀嚎。
“啊哈——”赤城摸了摸后脑勺,“反正就一点零花钱而已啦,小龙骧,你可千万别告诉扶桑啊。”
“不,我要告诉!”龙骧拒绝地义正言辞,继而蹲在一旁吹着咸湿的海风,为她即将干涩的钱袋默泪——每次赤城把她的零花钱赌完以后,就会来用她的。
没错,只要赤城一开始赌,那就是家财散尽的兆头。
“啊,又没了。”
赤城摸了摸身上四处,无趣地叫着。
虚世巫看出这赤城确实是个非常女子——摸其他地方就算了,当着大男人的面摸胸算什么事?好歹注意点基本礼仪啊喂!
“既然女士已经没有了钱……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改日有缘再会一会。”
赤城顿时蔫了,脸上写满了意犹未尽。
“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落草啊。”虚世巫不禁抛出心中的疑惑,“落草的舰娘,大部分是名都港的佣兵或者没身份的。像你们这种有正规军籍的,就算提督阵亡,加入其他提督的麾下或者在资源岛干杂活,待遇也比她们好多了啊……”
赤城蓦地一本正经,一改先前那副言笑晏晏的神貌:“虚兄弟,咱们之间啥都可以互通有无。唯独这件事,恕我不能告诉你。”
“其实也不是不能说。”
这时,外面传来一道大和抚子般的温柔女声。
只见来者是一名身着樱花和服的女子,正款款走进船舱。
“我是扶桑级1号战列舰,扶桑,请多多指教。”女子施施然行了一个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