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在宋家村南岸停靠时,岸边已然站了十几个村民,徐灿瞧了一眼便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们不论男女都穿着一身黑,并且式样很复古,不过考虑到对方正在办祭祀活动,也许这种穿着正是家族传统吧。
“辛苦了!”为首的宋仁轩拱了拱手,笑道:“不知刚才河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没事没事,就是遇到暗流了,这两年清溪河常有的事了。”船老大摆了摆手,一脸不在乎地说道。
“那就好。”
船舱内的徐灿看了一眼面色自然的船老大,似乎对方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而岸上那一脸阴郁的中年人也默契地没有再提,只是挥了挥手,指挥一旁的村民上船帮忙搬东西。
正当徐灿尾随吴阿姨等人下船时,船老大忽然用胳膊肘蹭了一下走在末尾的他,同时低声说道:“小伙子,你不是本地人吧?”
“嗯,我是跟着吴阿姨来……”徐灿顿了一下,感觉说自己是哭灵人有点假,便拉着烧饼的手,说道:“我们是来玩的。”
“看你们就不像本地人,所以提醒你们一句,宋家村附近历来不太对劲,你们两个外地人晚上最好不要留在南岸。”
“大叔,刚才你有没有看到有人推我弟弟下水?”徐灿闻言皱眉问道。
“嘿嘿,这倒没有,不过你们刚才不是聊了河神嘛,河神之说就是从宋家村附近传出去的,虽然那是以讹传讹,但宋家村喜欢往河里投东西却不是谣言,刚才船上的人一半都是宋家村的,偶尔试试推人也不是不……”
船老大全程说话都没有正对着徐灿,而是侧对他假装在收拾东西,此刻见有人靠近过来搬东西,他话来没说完便立即走开了,前头吴阿姨等一行人已经在挨个上岸,徐灿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以免让人怀疑,就拉着烧饼追了上去。
才踏上河岸,徐灿便感觉到手表微微一颤,低头偷偷瞧了一眼,只见分针与时针都在飞快地转动,他见附近人多便没有仔细看,而是拉着烧饼跟随吴阿姨继续往前走。
此时,从村内又迎面走来两个村民,且一人拎着一个蛇皮袋,路过徐灿身边时,他立马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呛得连打了几个喷嚏,而他回头偷偷朝那两人望去时,只见此二人走到了指挥搬运的中年人身旁。
“多撒一点……这几天绝对……”
徐灿有意侧着耳朵偷听,但一来离得有些远,二来对方说话的声音不大,他只来得及听清几个字,对方就没有继续说了,而是拎着蛇皮袋上了渡船,徐灿又偷偷朝着船老大看去,却见其同样面色古怪地瞧了他一眼。
跟着吴阿姨继续往村里走,徐灿发觉周围的一切都很正常,跟寻常的村子并没有任何不同,可方才发生的那段河中小插曲,以及自己背负的任务,都在提醒他要时刻小心谨慎。
此时附近虽然有不少人来往,但并没有人特别注意徐灿等,所以他随意地抬起手臂瞧了一眼手表,只见时针指向了南方,而分针却还在微微颤动,大体是指着前方道路尽头那座古朴的建筑。
直至徐灿走到那建筑门口,看了一眼头顶那块写着“宋氏祖祠”的匾额时,他才知道这就是宋家的祠堂,他立马又抬起了手臂观察,因为若是村子里有诡异之处,这祠堂的嫌疑恐怕不小,可仔细瞧了一眼后,他却发现分针缓缓地偏转了。
顺着分针的指向,徐灿抬头望了过去,却见那方向是一片荒山野林,唯有祠堂边有一条小径通往那里,他顿时有些诧异,但碍于吴阿姨等人已经进了祠堂,他不好再停留观望,就先拉着烧饼迈进了门槛。
宋氏祠堂是三进的宅子,徐灿跟着众人过了门厅,便依稀瞧见那对外的堂屋内点着几排烛火,即便如此屋内仍旧显得幽暗,不过他们并没有径直去那,而是在宋家人的指引下进了偏厅,并且按对方的要求,每人都套上了一件黑褂子。
这会正是初夏开始燥热的时节,大伙本就穿得不多,所以多套一件衣服也是简单,但难免觉得有些闷热,至少烧饼就是在徐灿大眼瞪小眼下才肯穿上的。
随后宋家人又端来了不少饭菜,不愧是有钱的村子,菜色很是丰富,吃得徐灿和烧饼满嘴流油,等吃饱喝足后,宋家人便开始跟吴阿姨等商量如何安排晚上的祭祀活动。
虽然宋家的祭祀一共持续三天,但听了他们的对话,徐灿才知道主要的祭祀典礼就在今晚,往后两天就相当于办完事的庆祝,除了请戏班子,还准备有流水席,难怪北岸聚了那么多邻村的人。
就在宋家人和吴阿姨坐在那仔细商谈时,徐灿轻轻拉了一下烧饼的衣服,二人对视了一眼后,就悄悄地溜了出来,小心地避开院子里正在忙活着贴纸、洗菜等的人,他们终于拐进了幽暗的堂屋内。
只见堂屋两侧各是摆着三排五十四根蜡烛,摇曳的烛光偶尔会爆下灯芯,却怎么也无法完全照亮这屋子所有的角落,徐灿避开了这些蜡烛,又跨过几个蒲团,直接凑近了前方一圈圈的灵位。
这些灵位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整齐地堆满了大半间屋子,与多米诺骨牌不同的是,它们并不完全衔接,而是从下至上、由多至少地排列,每上一层都要少了不少灵位,以至于最顶端唯有一块灵位,上面写着“宋兆”两个大字,而边上的小字就难以看清了。
原本这种祠堂的格局,徐灿在电视里也看过,可他仅是扫了一眼便发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仔细瞧了几眼才知道了问题所在,那便是灵位中间明显缺了好几块。
徐灿也不嫌忌讳,直接趴在供奉灵位的桌子上,探头朝着最近的一处空缺看去,烛光照到此处已然十分微弱,但他还是发现了空缺处有一个方块的痕迹,分别用食中二指划了下方块内外,只见划了方块内的食指灰尘少,而划了方块外的中指指头都黑了。
“不好意思啊,借用一下!”
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测,徐灿对着旁边的灵位告了饶,然后抓起那灵位放在了方块痕迹上,只见灵位底部不大不小,恰好盖住那方块痕迹,果然如同猜测的一样,这里缺了好多灵位,不过,他也只能判断出这点,至于为何缺少灵位,他就没有办法分辨了。
就在徐灿为了身负的任务想要继续观察时,忽然听见附近的走道有说话声传来,他急忙和烧饼快步离开了供桌附近,猫着身子躲在了门旁。
“小心点,要是打翻了这些贡品,看祖宗怎么处罚你们!”
“糟糕!”
徐灿暗道不妙,因为这些人像是端着贡品,正要往祠堂内来,而他和烧饼根本不可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离开这间祠堂,而屋子内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
着急地扫了一眼四周,徐灿忽然灵机一动,将目光盯在了烧饼身上,而烧饼被他这么一瞧,顿时心中发毛,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